程旬旬的步伐有些踉蹌,雙手被綁在身後,腳下都是泥地,越是往前跑,路就變得越發難走。一不小心腳就會陷進泥地里。
程旬旬連著摔了好幾次,身後的腳步聲漸進。張銳霖一把將她領了起來,扛著她跑了一陣,風吹蘆葦發出沙沙聲,還有水聲。
前面的蘆葦長的更為密集,變得更加難以前行,葉子打在臉上有些疼。程旬旬的視線一直落在張銳霖的身上,聽著他撲哧撲哧的喘氣聲,一直沒有說話。
跑了一陣之後,兩方拉開了一定的距離,此時張銳霖已經跑到了湖水的邊上,他往後看了一眼,又仔細聽了聽聲音,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撥開了眼前的蘆葦葉,往外看了一眼,旋即將程旬旬放了下來。迅速的解開了她手上的繩子。
雙手用力的扣住她的肩膀,月光很亮,程旬旬能夠清晰的看到他的臉,整個人顯得沉著又冷靜,他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血跡,小聲的問:「還好嗎?」
程旬旬搖搖頭,她能從他的眼裡看到擔憂,似是一直在找傷口,她身上的血跡實在是太觸目驚心了,她說:「不是我的血。」
近處忽然傳來了沙沙聲,似乎是有人在靠近。張銳霖立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外面的湖,輕輕推了她一下,像是在提示她什麼。
程旬旬一時沒明白,蹲著沒動。
正好這是起風,沙沙聲變響,張銳霖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小聲的說:「躲到水裡去,我去對付他們。會水嗎?」
她點點頭。
「趁著現在過去,快。」張銳霖又推了她一把。
程旬旬深深看了他一眼,張銳霖大概是看出來她可能是有話想要說,低聲道:「有什麼等我把他們解決了再說,你總不希望我們兩個都死在這裡吧?」
程旬旬微微抿了抿唇,旋即轉身主動自覺地沉入了水裡。
張銳霖看她下去之後,又用蘆葦掩好。開始挪動位置。程旬旬一直趴在湖邊,雙手緊緊的揪住蘆葦的根部,只露出一個人,豎著耳朵緊緊的聽著動靜。土頁余扛。
許是周遭太過於安靜,她幾乎能聽到在這蘆葦叢中有幾個人在行動,甚至於速度快慢都能夠判斷出來。
張銳霖的洞察力還不錯,他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判斷出了來人的大致方位,過來應該有三個人,而這三人現在已經分開,這些人塊頭比較大,行動起來難免會發出聲音,有一個甚至還爆了粗口。
在這種地方。張銳霖這種算是占優勢,運用的好了可以偷襲,若是正面交鋒,對張銳霖來說沒有半點優勢。
他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蹲了下來,其中一個人慢慢的往這邊走過來,他瞪大眼睛仔細的觀察著周圍,很快便看到了一個黑漆漆的聲音,沙沙聲漸響。他緊緊的握住手裡的槍,目光如鷹。
在對方靠近的瞬間。整個人又往下壓了壓,等他走過迅速起身,從後面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槍口毫不猶豫的頂住了他的腦袋,不等他反抗,只聽撲的一聲,濺了張銳霖一臉的血。
雖然他已經提前捂住對方的嘴了,但他在死之前還是發出了聲音。很快不遠處就響起了同夥的聲音,「老鐵?你怎麼了?」
張銳霖儘量無聲的把人放倒,然而人家到底不是吃素的,叫了兩聲毫無回應之後,便起了警惕。頓時槍聲四起,張銳霖迅速的離開了原地,用最快的速度混淆視聽,旋即躲了起來。
他掩藏在草叢裡,伸手摁了一下腹部的位置,緊咬了牙關。這時沙沙聲再度靠近,整個人又往草堆里躲了躲,目光直直的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想故技重施,但這一次對手明顯比剛才要警惕很多,等人從身側過去,張銳霖迅速起身,還未扣緊對方的嘴巴,手腕就被扣住,用力一擰,張銳霖迅速開槍,但沒有打到要害,槍口被其握住,往下一扣,子彈打在了對方的胸口上。
對方悶哼了一聲,頓時暴怒,很快兩人就扭打了起來。
程旬旬能清晰的聽到他們打鬥的聲音,槍聲不斷響起,還有男人呼痛的聲音,打鬥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激烈,程旬旬的心一緊一緊的,雙手緊緊的揪著蘆葦的根。
她仔仔細細的聽著他們的聲音,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聽到張銳霖的聲音,不知道他是真的沒事,還是出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那紛亂的腳步聲漸進,槍聲再次響起,這一次距離很近,程旬旬不自覺的又往水裡鑽了鑽,一顆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上。半晌之後,眼前的蘆葦猛地被人弄開,程旬旬驚了一下,不等她開始反抗,對方已經伸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聲音低沉,微微喘著粗氣,說:「是我。」
程旬旬愣怔了一下,好一會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沉在水裡直勾勾的看著他。張銳霖稍稍用力,卻沒能把程旬旬從水裡拽出來,整個人像是滑倒一樣,猛地栽了下去,程旬旬條件反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張銳霖的反應遲鈍了幾秒,又迅速的爬了起來,月光下程旬旬看到他揚了一下唇角,從他的臉倒是看不出來受了多嚴重的傷,就是眼角處和嘴角有些傷口。他笑了笑,說:「出來吧,沒事了。」
程旬旬慢慢的從水裡爬了出來,大概是泡的時間有點久,她的四肢有點發僵,但她還是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從水裡爬出來了,才知道他一直跪在地上,似乎起不來。
她用力的拉了他一把,他只抬起了一隻腳,卻沒能站起來,程旬旬咬了牙,死死的勾住他的手臂,說:「起來,你起來啊。」
張銳霖又嘗試著站了一次,然而只走了幾步便又摔了下去,還扯著程旬旬一塊栽倒在了地上,程旬旬很快就站了起來,雙手依舊牢牢的抓著他的手臂,又用力的扯了扯,張銳霖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白費力氣了。」他的聲音有些沉,聽起來有些虛弱。
程旬旬沒說話,只是再次用力的扯了一下他的手臂,非常執著的想要把他拉起來,然而張銳霖卻是有點自棄了,只緊緊的扣著她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程旬旬沒有給他機會,說:「危險還沒有徹底解除,他們的人不少。快起來,快點起來,我們一起出去。」
程旬旬正說著,張銳霖忽然瞪大了眼睛,一隻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臂,程旬旬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在他的身下,只聽到他悶哼一聲,隨即猛地轉身迅速握住了身後人的手腕,插進他身體的匕首迅速拔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將對手手裡的匕首搶了過來,眼疾手快一下插在了對方的喉嚨上。
那人嗚咽了一聲,便啪的一聲倒在了濕地上。
張銳霖屏著一口氣,等那人落地的瞬間,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整個人一軟,直接壓在了程旬旬的身上,但還是用手肘支撐住了自己的身子,兩人的臉靠的很近,張銳霖呼吸有些重,不知什麼時候他的手一直捂著她的眼睛。
程旬旬抿著唇一動不動,甚至不去掃開他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張銳霖定定的看了她片刻,忽然慢慢的低下了頭,嘴唇快要碰上的時候,另一隻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巴。
程旬旬被捂住眼睛,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鼻息有些紊亂,片刻之後他的手才挪開,張銳霖忽然振作了精神,自己慢慢地站了起來,順手還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走,五爺他們的人應該已經到了,我護送你出去,把你交到五爺的手上。」他伸手輕輕的推了她一下,說:「你走在前面,我保護你。」
程旬旬站在原地沒動,只看著他。
他等了一會,便催促道:「快點。」
「你先走。」程旬旬說。
張銳霖頓了一下,點了點頭,說:「好,那你跟緊點。」
「好。」
張銳霖轉身,只走了一步,又轉回了頭,將手裡的槍遞給了她,說:「拿著。」
「放在我這裡沒用,我不會開槍。」她低眸看了看倒在一旁的屍體,指了指那人脖子上的匕首,說:「我要匕首就可以了。」
話音剛落,程旬旬就自行走了過去,彎身將那匕首拔了出來,匕首拔出的瞬間帶著血,濺了她一身,不過在夜晚她也辨別不出血和水,只覺得手背上熱乎乎的,再沒有其他感受。
手裡緊緊的握著那把匕首,轉頭看向了張銳霖,說:「走吧。」
他點了點頭,沒有多做停留,轉身往外走去,程旬旬則緊跟在他的身後。
一路上,張銳霖的步子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穩穩噹噹的在前面帶路,程旬旬一直盯著他的身體看,快要接近公路的時候,張銳霖忽然腳下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程旬旬迅速過去勾住了他的手臂,支撐柱他的身體。
外面似乎沒有什麼動靜,他們剛才一路狂奔早就沒了方向,張銳霖只是憑著自己的感覺走,方向倒是對的,但距離剛才車禍的地點已經有了一段距離,而且現在不知道周衍卿他們的情況,這裡畢竟是對方的地盤,一出事想要召集人手過來相對來說還是很容易的。
周衍卿帶的人雖然精,但人還是太少,正面衝突討不了好。
張銳霖低著頭,咬了咬牙站了起來,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說:「沒事。」
程旬旬不再放手,說:「我扶著你。」
張銳霖看了她一眼,見著她眼中堅定的目光,便沒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說:「謝謝。」
他自己是什麼樣的狀況,他心裡非常清楚,兩人慢慢的一步步的往公路旁移動,張銳霖側頭看了她一眼,說:「對不起。」
程旬旬頓了頓,莫名鼻子有些發酸,握著他手腕的手緊了緊,搖搖頭,說:「你沒有對不起我。」
「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在這裡。」
「不是的,如果沒有你唐義森依舊不會放過我。」
張銳霖笑了笑,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但程旬旬並沒有看到,她剛剛抱住他身體的時候,手掌摸到一出地方,能感覺到熱熱的液體從身體裡流出來,程旬旬知道那是什麼,她現在看不清楚他身上到底有多少傷,但從剛才他幾次都站不起來的情況,她心裡多多少少是有些清楚的。
「程旬旬,我是他安插在你們身邊的眼線,我從來都不是你們的人,當初唐未晞生日宴的時候,你沒能成功見到唐仕進,是因為我。」他一邊笑一邊說。
程旬旬抿了抿唇。
「你可能不知道,有好幾次我可以讓你一命嗚呼的」
「別說了,這些我並不想知道,總之我現在還好好的活著這樣就足夠了,你終究沒有讓我死,不是嗎?」她低著頭,這會幾乎已經將他整個人背在身上了。
張銳霖似乎有些支撐不住,她只覺得身上的壓力越來越重,但她還是咬著牙支撐著,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說:「馬上到了,我們馬上到了。」
「對不起」他又輕輕的說了一聲,說:「這一句我是代替我爸爸跟你說的,當然我不知道你肯定不能原諒他,但他已經死了」
「你別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更不用代替你父親跟我說對不起,他已經有了報應。張銳霖你不欠我任何東西,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欠你,是我對不起你。就算這一次你沒有過來救我,我也不會怨恨你,真的。」程旬旬仍然低著頭,一字一句咬的很重,眼睛瞪得很大,身子已經有些搖搖晃晃,終於還是站住了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揚了揚唇,說:「我真的沒有怪你。」
下一秒,程旬旬終於支撐不住,兩個人再次一塊摔倒在了地上,程旬旬直接壓在了他的身上,她低呼了一聲,又迅速的坐了起來,緊緊的拉著他的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抱住了他的身子,說:「我們快到了,周衍卿他們一定會準備醫生的,你再堅持一下。」
張銳霖轉頭往公路的方向看了看,周圍安靜的可怕,只有呼呼的風聲,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剛剛一張嘴,忽然就吐出了一口血。
程旬旬心下一緊,愣怔了數秒,才用濕噠噠的袖子擦了擦他的嘴巴,想要把他扶起來,說:「你再堅持一下,張銳霖我們快到了。」
張銳霖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身子忽然動了動,緊緊閉著嘴巴,輕輕的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又緩緩的睜開,喉頭滾動了一下,張開了嘴,牙齒上全是鮮紅色的。
他說:「周五爺他們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你要小心,最好找個安全的地方先躲起來。」他說著另一隻手伸進了衣服內,摸了一會拿出了一隻手機,遞到了她的面前,說:「帶著這個,他們會定位你的位置,最後一定能找到你。」
那隻手機用塑塑膠袋包著,程旬旬吞了口口水,沒有伸手接過,說:「放在你身上也是一樣的,我們一起找個地方躲起來,我相信我相信周衍卿很快就會找過來的。」
「小翠,你不要害怕。」他將手機強行塞進了她的手心裡。
程旬旬緊緊的捏著那隻手機,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將手機放口袋裡一放,再次試圖站起來,神色異常堅定,說:「你起來,你快點起來。」
張銳霖其實已經撐了很久了,他一直繃著一根神經到現在,他很想安全的把她送到周衍卿的手裡,可是信念已經支撐不住身體了,他身上什麼地方挨了幾顆槍子,他心裡清清楚楚,能不能活,他更是一清二楚。
他伸手一把揪住了程旬旬的手,想讓她冷靜下來,還想跟她說點什麼,但程旬旬只執著的想要把他扶起來,想要帶著他離開這裡,只想把他帶到周衍卿那裡,她要醫生。她一點也不想看著張銳霖死掉,為了她死掉。
「我求求你了,好嗎?」程旬旬雙腿跪在地上,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的臉,說:「張銳霖你再堅持一下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站起來,站起來好嗎?」
「唐義森很難對付,儘快跟你外公相認,其他先不要想,快點相認。」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先不要說這個好嗎?」
「他跟黑影組織有來往,就是抓你的這幫人,還有」他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斷斷續續的。
程旬旬還想再動,他卻用盡力氣扣住她的手腕,說:「別動,很痛。」
程旬旬盯著他略有些渙散的眼睛,終於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下坐在了地上,雙手捂住了自己臉,說:「對不起」她沒有哭,但她心裡很難受。
張銳霖拉住她的手,努力的說:「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你說。」她終於還是冷靜下來,趴倒他的耳邊。
「他兒子是個同性戀,他們父子的關係並不好」他握著她的手更緊了一些,默了一會之後,才繼續道:「在b市你出事之前,唐義森見過周景仰你要小心」
「好。」
「放過我家人好嗎?不管他們做了什麼,放過我家人好嗎?」
程旬旬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說:「好。」
「謝謝你,對不起」
片刻,他忽然抬起了手,指了指天空,說:「你看,有流星。」
程旬旬聞聲跟著抬起了頭,哪裡來的流星,黑漆漆的天空只有一輪明月掛在上方,沒有流星。舉起的那隻手忽然落了下去,程旬旬依舊仰著頭看著天空,她說:「張銳霖你不要死,好不好?」她的喉頭動了動,喉嚨口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沒說一個字都是那麼的艱難,她並沒有低頭,只不斷反反覆覆的問:「張銳霖,你不要死好不好?」
然而,再也沒有人回應她,原本緊握著她的手,此時再也感覺不到他的用力,程旬旬低下了頭,閉上了眼睛,額頭抵在他的下巴上,張著嘴巴卻是半點聲音都沒有,雙腿跪在地上,此時換她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眼淚從她的眼角滑下來,無聲無息。
她保持這個姿勢很久才慢慢的直起了身子,睜開了眼睛,轉頭看向他的臉,他睜著眼睛,已經沒了焦距,程旬旬似乎能從他的眼裡看到不舍,她跪在他的身邊就這樣看著他,半晌之後才伸手輕輕的覆蓋住了他的眼睛,讓他閉上了眼睛。
程旬旬的臉上沒有表情,似乎連眼淚都沒有,她拿走了張銳霖身上的槍別在自己的身上,然後站了起來,拖著他的身體一步一挪的走到了公路邊上。
她拉著張銳霖的雙手,把他背在自己的身上,這公路有點高,她得爬上去。她單手拉著張銳霖的手臂,另一隻手扒拉住了公路旁的護欄,可她現在哪兒有那麼大的力氣,縱是她已經拼盡了全部的力氣來拉住他,但他的身體還是慢慢的往下滑。
「不要,不要」她喃喃自語,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但最後身上的人還是被摔在了地上,她也跟著往後倒了下去。
她嘗試了三四次,就摔倒了三四次,最後一次的時候,她沒再站起來,只坐在了地上,仰頭看著漆黑的天空,腦袋抵在張銳霖的胸口,就這麼靜靜的躺著,他的身體再沒有溫度,更沒有心跳的聲音。
她好累,她不願意再動,一點都不想再動。
她的眼神有些渙散,一隻手摸上了別在身上的那把槍,慢慢的握住,在她想把槍拿出來指向自己胸口倒是瞬間,一個激靈,立刻鬆開了手,猛地坐了起來,胸口微微起伏,半晌她又站了起來,把張銳霖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然後將他的屍體綁在了自己的身上,綁的十分結實。
但她的身材矮小,張銳霖的塊頭雖然不算大,但對她來說還是一個累贅。
她跌倒了n次,終於吃力的爬上了公路,她往四下看了一圈,她頓時就迷失了方向,這裡只有一條公路,不知哪一邊是來路,更分不清楚哪一邊是去路。
這時,不遠處極駛來一輛車子,程旬旬本能的想去攔車,但想起來張銳霖之前說的話,忽然就有些後怕,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最後她還是竄回了蘆葦叢,趴在公路邊上看了一眼那輛車子。
車速非常快,眨眼之間就從眼前開過了,程旬旬蹲了一會,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了剛才張銳霖給她的手機,透明的塑膠袋上都是血跡,她在自己身上擦了又擦,把表面的血跡擦乾淨,露出了手機機身,隔著塑膠袋摁了一下,手機屏幕頓時亮了起來。
還有百分之六十多的電,她迅速的點開了通訊錄,掃了一眼之後,就撥通了第一個號碼,但手機響了很久都無人接聽。
她又連著打了好幾個,仍然沒有人接,頓時一顆心就提了起來,周衍卿不會也出事了吧?想到這裡,她猛地站直了身子,仰頭看了一眼剛才車子駛去的方向,幾乎沒多想,她背著屍體就開始往相同的方向走去。
她一直往前行,但這路仿佛沒有盡頭,她沒有看到想看到的人,更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出路,步子卻越來越沉重。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腳下像是勾到了什麼,整個人就這麼直直的趴在了地上,臉朝著地面。她的體力大概有些透支了,倒下之後想要站起來,卻怎麼都站不起來了,輕輕的喘著氣。
所幸她是倒在草堆里的,倒也是藏身之地,她稍稍動了動身子,側身躺在了地上,休息了一陣之後,才抓著邊上的蘆葦葉試圖起身,倒是拼著最後的一絲意志站了起來。
她又往前走了一會,隨即就聽到了那熟悉的沙沙聲,使得她迅速的停住了腳步,整個人往後仰了一下,差一點就倒下去。
不遠處有一處更為濃密的蘆葦叢,她停頓了數秒,就咬牙迅速的沖了過去,一下子衝進了蘆葦叢,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掩藏了起來,把張銳霖的屍體搬到的身前,打了一個掩護,自己則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下她可以百分之百的明確這附近有人,那沙沙聲正在慢慢靠近,程旬旬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閉上了眼睛,只希望對方趕緊快點過去,最好不要發現自己,當然前提是這人是黑影的人。
然而,那腳步聲卻越來越靠近,似乎就是衝著這邊來的,程旬旬睜開了眼睛,直直的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隻手握住了身上的槍,其實她不會開槍。這會她已經慢慢的起身,第一個反應是先跑,跑不掉就用槍嚇唬人。
她慢慢的往後退,心跳越來越快,那人猛地扒開蘆葦葉的瞬間,她的身後忽然伸出了一隻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另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猛地將她往後拉,動作非常快,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程旬旬幾乎來不及反抗,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反抗已經沒有半點用處了,對方死死的捂著她的嘴巴,她稍稍動了動,對方的力道就變得更重了一點。
那人還在附近,忽然就響起了槍聲,這聲音特別近。程旬旬頓了一下,隨即就反應過來,這一槍是打在誰身上的,那人應該是看到了張銳霖。
她又動了動,她身後的人大概是覺得她要反抗,湊到了她的耳側,用非常輕的聲音,說:「是我。」
這簡短的一句,這熟悉的一聲,幾乎是一瞬間程旬旬落了兩滴眼淚下來,整個人也定住不動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3s 3.71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