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同鄉不同村,和唐朵一個鄉村小學。
曾經罵唐朵是沒爹沒媽的野孩子,朝她扔過垃圾的,就有他。
即使他只是為了迎合夥伴,隨波逐流的那個。張強依然覺得心虛腿軟站不住。
張強多年前就搬去了別的鎮。但還是聽家人和兒時的朋友們提到,現在的唐朵了不得。
去城裡鬧事的那些村民都蹲了局子。回來後還被村里鄉里找去談話。
鄉里鄉親左鄰右舍,無不罵他們丟人現眼。孩子都跟著抬不起頭。
此時此刻,張強很想扇自己一個嘴巴。應該假裝不認識。
她未必認得出來他,或者根本不想當著大老闆的面,承認自己有這麼底層的同鄉。
唐朵仔細看了一會兒,才回憶起來:「張強?」
「認識?」郁文舟有些懊惱,他特意叮囑過找廚師的人,去附近別的鎮子找。不要找同鄉,尤其是豐唐村的人。
唐朵對這些往事早就淡然,平靜地回答:「村里小學只上了三年,因為人太少,就統一併到鄉小學。他是其他村的,但是在同一個鄉小學。」
張強滿臉尷尬,全身難受。恨不得鑽進鍋里,再把鍋蓋蓋上。生怕唐朵提起以前的事。
酒店經理看出這裡氣氛不對,趕緊問:「要不要換個廚師。」
唐朵淡淡地說:「不用。不打擾廚師做飯了,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郁文舟挽著唐朵離開,出了門立刻低聲道歉:「抱歉......」
唐朵打斷他:「一個不熟的老鄉而已。老公,我沒那麼脆弱。我不想回村里,是因為那裡沒什麼可懷念的人。不跟他學做竹雞菇,是因為我看他那麼緊張,不想給他壓力。」
郁文舟哄她:「老婆真是大氣,為了彌補我的過錯,我明天去學怎麼做竹雞菇,學好了給你做。」
唐朵抿著唇淡笑:「好啊。我等著吃你的手藝。」
郁文舟曲起手指,勾她的鼻子:「不吃手藝,吃我也成。」
當天晚上,《時尚風雲》第一期台網同播。
節目組加餐蜂蜜竹雞菇。關係好的,三三兩兩湊到一起看節目。
衛晉拉著江染去唐朵的房間蹭看。目的簡單,讓郁文舟和唐朵當著江染的面,誇他。
沒想到,今天唐朵和郁文舟的情緒並不高。只是依偎在一起安靜的看電視。
江染對綜藝不感興趣,內容又都提前知道,也是興致缺缺。
唯一有一點點興趣的,就是後期怎麼把莫莉莉給無痕抹除的。
江染:「莫莉莉的粉絲沒鬧?」
唐朵解釋:「大粉基本早就知道她出了事,提前跑路。經紀公司提前在粉絲群里打過招呼,其他散粉的評論很好壓。至於觀眾,根本不知道她參加過這個節目。以為第一期韓麗娜組,因為飛行嘉賓檔期臨時有問題,所以只有一個男嘉賓。」
為了保障節目順利播出,莫莉莉是以突然間消聲滅跡的方式,退出娛樂圈的。
她現在還在等待判決,面臨的是至少十年的刑期和經紀公司的索賠。
江染:「給後期加雞腿了嗎?」
唐朵輕輕笑:「莫莉莉的賠償金不少,後期都加餐了。」
姐倆聊得挺好。衛晉連自己給自己捧哏的機會都沒有。假裝沏茶,拉著郁文舟躲到一邊。
「我看到前方越發光明,但還需要加大力度繼續推進。幫我想個辦法啊。」
郁文舟看著唐朵的側影,吐出兩個字:「裝病。」
衛晉:「讓染染照顧我?」
郁文舟點頭:「付出越多,越難捨棄,越渴望有結果。為什麼有些女人被渣男傷害,還不離不棄。很大原因是由於在對方身上投入的過多。本能的以為,付出就可以換來希望。所以捨不得,更不甘心以往的付出,」
衛晉好奇地盯著郁文舟看:「你是懂得pua的。如果不是我太了解你,一定會以為你是個流連花叢,不沾片葉的情場高手。」
郁文舟:「萬事相通而已。我學過社會心理學、市場心理學、博弈論......」
衛晉:「打住,我也學過。我跟你的區別,只是我太過善良,想不出這些損招而已。」
郁文舟抬腿就要走,被衛晉拽住。
「親哥哥,好哥哥,跟我說說,尺度怎麼把握?」
郁文舟垂著眼皮,幽幽道:「用右手。」
衛晉:「說正經的。」
郁文舟:「過兩天不用去現場錄製的時候,發個低燒,一天即可。」
衛晉抓住他胳膊不放:「真心請教,怎麼能讓自己發燒?」
郁文舟眼睛瞄著熱水壺:「暖寶寶和熱水。」
衛晉伸了個大拇指。
郁文舟要回去陪唐朵,又被衛晉拉住:「心情不好?」
郁文舟:「你再囉嗦,就不用裝病了。」
第二天,郁文舟趁著唐朵工作,獨自去找張強學習如何製作蜂蜜竹雞菇。
張強不知道郁文舟為什麼突然叫他過去。進到廚房,看到郁文舟不怒自威的臉,下意識就認定唐朵給他告了狀。
不等郁文舟開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闆,那個時候我年少無知,跟著他們做了點錯事。已經悔過自新了。我真知道我錯了,我家裡還有年輕的老婆,年幼的孩子,和年邁的母親......」
郁文舟心頓時沉下來。上次那些村民來鬧事,他派人找證據的時候,知道了唐朵小時候被村子裡的人罵私生女的事。
但從張強的表現看來,事情並沒那麼簡單。
郁文舟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都做過什麼,仔仔細細說清楚。」
張強嚇得渾身發抖:「我只跟著他們扔過兩次爛菜葉,而且我只是象徵性的,沒往她身上扔。是他同班的那幾個老欺負她,我開始是攔著他們的,但是我不扔,他們就孤立我,我也沒辦法。」
郁文舟身子發冷,聲音已經不是自己的:「他們是怎麼欺負她的。」
張強:「給她被子上倒水,把她半夜鎖廁所里,給她飯里撒沙子,起鬨罵她,故意推她絆她……」
張強看著郁文舟陰沉得要爆炸的瞳孔,顫顫巍巍:「但是我沒見過人打她。因為最開始有人打她,她特別瘋地還手了。我也是聽說的,我是後去的,這些我都沒參與過。而且後來鄭老師來了,那些人就不敢了。」
咔嚓一聲,桌上的不鏽鋼小桶被捏扁。哐啷啷滾落到地上,彈到張強腿部。
張強跪著向後挪了幾步。
郁文舟的聲音和眼神都化成了冰錐,密密麻麻填滿屋子,尖刃都對著臉色煞白的張強:「把那些人的名字都寫下來,然後立刻滾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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