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這輩子,林雪都無法忘記當時的厲偉眼神是多麼凌厲。
那是被欺騙的憤怒與失望的陰鬱。
林雪的目光掃過地上一動不動的男子,動作優雅的勾起一縷碎發掛到耳後。
頭頂明亮的燈光將她杏眸里的那點水澤照的瑩瑩閃閃。
紅潤的小嘴上下闔動,吐出的話卻是句句扎進心尖的。
「說白了,我和厲總的這場婚姻不過是你情我願的一場交易,我需要厲總的錢與人脈來救治我的父親,而對厲總來說,我不過是個能睡的女人,不是嗎?」
「你心裡愛的,是孫一柔,當初會娶我,也是覺得我是她,現在,你已經找到正主了,還要欺騙自己說我是她嗎?」
為什麼林雪會和林忠沒有血緣關係,得到了解釋。
可是這裡還有謎團,林忠不能生育,林雪有可能是抱養,沒有血緣關係也屬正常。
那孫一柔呢?躺在病床上的孫一柔,為什麼也和他沒有血統關係?
厲偉闔目,背對著她用力吸了口煙。
煙霧繚繞中,林雪悄無聲息的來到身後,輕輕環住厲偉的腰肢,感覺他的緊繃。
「如果厲總為難,介意,我隨時可以離開……」
她的手臂被扯開,男人轉過身體,掐住她的下巴冷笑道:「是為我著想,還是急著和你的前夫雙宿雙棲?林雪,你當我是什麼?」
「我沒讓你走,你哪裡也不許去,直到我讓你滾蛋為止!」
說罷,他突然推開女人的身體,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石炎掃了眼地上昏死的男人,又瞟了眼林雪,沖其它保鏢擺擺手。
房門打開,一行人快速離去。
余敏和姚瑤忌憚的靠著牆,直到他們都走了,才擔憂的跑進門裡。
見到休息室里一片狼藉,以及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時,驚叫著跑到林雪面前:「他……他怎麼了,不會是死了吧?」
林雪皺眉,臉色青白。
緩了很久,才長吁口氣的跌坐在床上,如釋重負一般。
「敏姐,幫我叫醫生過來。」
「哦……哦。」
話落,余敏一邊打電話一邊朝外走去。
房間門口還站著不少正看熱鬧的劇組人員,余敏皺著眉將他們趕走,反手關上休息室的門,阻隔了那群好奇的視線。
只不過,剛剛厲總和林雪在裡面吵的那樣厲害,所有人都看到了。
還有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的男人,被打的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很難不讓人往旖旎曖昧的方向想。
有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的,還有落井下石的。
「這下,她想不被掃地出門都很難了。」
「那個差點被打死的男人好像是她前夫,之前就聽說她結過一次婚,不過沒看到真人還以為是謠傳,原來她真的結過婚了?」
「這回呀,厲總這綠帽子算是摘不下去了,這麼多人看著,公然在劇組的休息室里,呵,想想都覺得噁心,林雪這下可翻不了身了,等著被踢出去吧!」
「哎,剛剛你聽沒聽到他們好像還有一個孩子,一個離過婚又帶著拖油**的女人,這不是騙婚嗎?厲總應該告她,讓她身敗名列。」
「我只心疼厲總,這樣被騙,現在都要嘔死了吧?」
「喂,你們這群人有完沒完?」休息室里的姚瑤聽不下去,打開門就要罵。
「姚瑤,回來。」林雪叫她。
嘴長在其它人臉上,想怎麼說不是她能左右的,更何況,她也不在意這些。
越爭辯,越讓人詬病,不如什麼都不說,時間會遺忘一切。
「雪雪姐!」姚瑤不高興,心疼雪雪姐的委屈,也氣這些三八像個牆頭草似的左右搖擺。
之前還一副巴結討好的嘴臉,轉眼間說變就變了。
而這,就是現實。
林雪揉著小腿,緩緩蹲到地上,輕拍孟傑的臉頰,毫無反應。
厲偉下手太重了!
她擰眉站起,拿出手機:「孟娜,我找到孟傑了,你把東西收一收,我這就讓人去接你送你們去機場。」
「這麼急?」孟娜不解,之後順從的道:「好吧。」
掛斷電話後,她又給程子煜打去電話。
簡單的說了下剛剛的情形,電話里傳來一道輕嗤:「我送他下地獄吧!」
林雪沉下臉:「你別動他!」
「都到現在了,你還護他?林雪,他早晚害死你!」
「那是我的事。」林雪轉頭看了眼姚瑤,示意她去看看醫生來了沒有。
待房門關上,林雪才深吸口氣道:「我告訴他了,關於沫兒。」
「呵,你暴露的越多,越是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林雪,厲偉不是傻子。」
「我知道。」
今天如果不是孟傑,也許她不會說出沫兒,可當時的她只能讓厲偉深信她的身份,她是林雪,她是孟傑的前妻林雪。
「過段時間我會接沫兒回來,你先幫我把孟娜與孟傑送回加拿大。」
「厲偉知道你不是她要找的女人,沒說要和你離婚嗎?」
林雪閉目,想著他臨走前說過的話。
「也許,也不遠了。」
她說的是離婚。
不用想也知道,明早的媒體新聞又會炸鍋了,在厲偉沒有對外宣稱他們結婚以前,她正因其真實身份曝光以及那些負*面*新聞處在風口浪尖上。
是厲太太這個光環庇佑了她,一旦沒有了這層光環,她的境況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這些後果她想過。
可是……
無奈的看了眼地上的男人,有些事,不在她的控制之下。
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厲偉沒讓石炎開車,而是一個人獨自驅車來到醫院。
這裡是羅湖最好的私立醫院,不過,已經不是程氏旗下的那一家了。
自從上次的「儀器故障」事件,厲偉就讓石炎替孫一柔辦理了轉院手續。
此刻,女孩就住在這家醫院的29層vip病房裡。
每天有護士24小時輪流照顧,不會再有一點差錯發生。
乘坐電梯直奔29樓,迴廊上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夜裡快12點,值班的小護士趴在護士台上淺眠,聽到有人靠近立刻睜開眼睛。
「厲先生?」她從椅子上站起,對於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的男人感到詫異。
厲偉沒說話,徑直走到左邊最里側的病房,那是孫一柔的病房。
小護士見他進去,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漠,又重新坐回椅子上閉著眼睛。
房門關上,厲偉摸黑走到床邊。
明亮的月光照射進來,將床上蒼白的女孩臉照的越發憔悴,消瘦,不動、不說話,像是被人抽走靈魂的紙娃娃般躺在這裡。
林雪說的對,也許一切的猜測只是他想逃避現實而已。
他也不過是個喜新厭舊的渣男而已!
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讓他無力負荷,然而,她才是真正的孫一柔。
厲偉拿著煙,坐在椅子上沉默了。
手指用力摩挲著煙身,直到它彎了腰,再不能抽為止。
從褲兜里摸出那條在月光下隱隱泛出白光的鉑金項鍊,也順手帶出一張照片,落地,被厲偉彎腰撿起。
5年前的孫一柔正靦腆靠在物業門前對著鏡頭笑的一幕,像把利箭般生生扎進厲偉的心裡,無比諷刺。
他一拳砸向桌面,在這寂靜的夜裡突如其來的「噪音」格外清晰。
他不怕吵醒她,如果能吵醒她更好。
這段時間的「背叛」讓他懊惱、愧疚、沉重而煩躁。
心中澎湃涌動,各種感覺複雜交織。
心煩意亂的拿起煙正要點,餘光掃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竟看到床上的女孩手指輕輕動了下。
放下還沒有點燃的香菸,啪的一聲打開床頭壁燈,讓燈光更明亮,視野更清晰。
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微微蜷縮放在床上的五指,屏氣凝神。
一分鐘過去了,她的手指毫無反應。
又一分鐘過去了,孫一柔依然沒醒。
厲偉難掩失望,只當自己看錯了。
然而,正當他失望的要起身時,女孩的手指又動了。
這一次,厲偉沒有看錯,她的確是動了,不是自己的幻覺。
厲偉騰的站起,出其不意的動作將身後的椅子撞翻在地,轉身疾步朝門外走去。
「醫生!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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