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叛賊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西方和東方

    路易十五把他們請到羅浮宮，而不是凡爾賽宮，這原本就有些奇怪。

    雖然羅浮宮的歷史要比凡爾賽宮早了許多，修建於1204年的羅浮宮曾今是法蘭西歷代國王的主要宮殿，在這裡居住過前後幾十位法蘭西的君主。

    但自路易十三建立凡爾賽宮之後，法蘭西君王的主要宮殿就從羅浮宮移到了凡爾賽宮，而今天路易十五卻在這邊邀請朱清研夫妻，看起來不尋常。

    今天路易十五的臉色不太好看，除了愁緒外還有一絲沮喪，難道說路易十五碰上什麼難以處理的事了麼？可就算這樣的話那也應該是和他的大臣們商議，而不是把他們請來。

    出於禮節，朱清研夫妻沒有詢問，只是靜靜地坐著，等侍者上了茶後向路易十五道謝，並且找著話題聊起了這座歷史悠久的宮殿。

    「當年朕的曾祖父不喜歡這裡，他是一個性格堅毅並熱愛自由的人，在他看來陳舊的羅浮宮代表著法蘭西的過去，在這個地方會讓人感覺到腐朽和落後，而生機勃勃的凡爾賽宮才是法蘭西的未來。」喝著茶，路易十五淡淡說道，話語中帶著對曾祖父路易十四無比的崇拜。

    的確如此，路易十四時期的法蘭西是無比的強大，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盛的國家了。可惜，眼下的法蘭西已經沒有當初太陽王時期的光芒萬丈，長期的戰爭極大消耗了法蘭西的力量，雖然法蘭西依舊是歐洲乃至世界的強國，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無可避免地進入了衰退。

    「路易十四陛下雄才大略，不是普通君王能及。但陛下也不差，我記得陛下繼位的時候法蘭西的財政已到了破產的邊緣，這些年來陛下勵精圖治，已讓法蘭西解決了這個問題，想來用不了多久，陛下一定能繼續帶領法蘭西走向輝煌。」董華順著路易十五的話適當地吹捧了他幾句，不過這個吹捧也並非是胡言亂語，從事實而言路易十五繼位後對於法蘭西內部的確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尤其是針對路易十四在歐洲戰爭中欠下的巨額欠款實施了不少措施，從而使得法蘭西這幾年的財政狀況得到了極大好轉。

    這點，是歐洲諸國，包括法蘭西人民也是承認的。相比窮兵黷武的路易十四，路易十五的施政要緩和許多，發展商業、支持科學、推行文化，善於聽取臣民的疾苦，年輕的路易十五從這點上來說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君王，也是因為如此，法蘭西人民對於路易十五的擁戴是顯而易見的。

    路易十五笑了笑，董華的話讓他高興了些，可眉頭卻依舊有些緊鎖。

    「這是作為法蘭西的君王我應該做的，可惜的是我還做的遠遠不夠。」路易十五如此說道，接著他突然問道：「勳爵閣下，夫人，朕想向你們請教一個問題。」

    「陛下，您不必如此客氣，但有所問直言即可，我們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朱清研接過話柔和地說道。

    路易十五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坐姿，他一手放在沙發的扶手上，手腕托著下巴，身子稍稍前傾，目光向朱清研夫妻望去：「兩位，能說說貴國的政治制度麼？」

    朱清研夫妻同時一愣，路易十五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來了？難道他有什麼意圖不成？

    一時間，朱清研夫妻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們不清楚路易十五問這個問題的真正目的。

    「陛下，這個問題太大了，我實在不知如何講起。」朱清研開口說道，同時直截了當地向路易十五詢問：「難道陛下遇到什麼麻煩了麼？還是……？」

    「算是吧。」

    路易十五嘆了口氣，年少的他露出不同於他這個年齡的表情，神色無奈道：「法蘭西病了，病的還很嚴重，但是作為法蘭西的君王朕卻不知道如何去治療它。你們是東方的貴族，大明帝國的強盛和開發是如今這個時代最為讓人矚目的，或許在東方朕可以找到醫治法蘭西的辦法。這不是一個國王向學者或者貴族的請求，而是朋友之間的交流，作為朋友，朕希望你們能給與朋友之間的幫助。」

    「感謝陛下的坦率，也感謝陛下的信任。」朱清研夫妻下意識地交換了下眼神，有些明白路易十五的想法了。

    作為大明駐巴黎的公使館成員，朱清研夫妻對於法蘭西的情況是有所了解的，所以當路易十五這麼說後也明白他的無奈。

    雖然法蘭西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之一，同時也是歐洲的霸主。但自路易十四去世後，法蘭西已經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敗之路。

    路易十五繼位後，雖然緩解了法蘭西內部的矛盾和財政問題，但是並不能解決法蘭西面臨的困局，而且這個困局從根本來說是因為法蘭西的君王制度所至，從這點來講屬於根本無法解決的問題。

    法蘭西帝國是君王制，法蘭西作為國王高高在上，但同時宗教勢力在法蘭西依舊根深蒂固，從路易十三時期，紅衣大主教作為法蘭西的首相極大影響了法蘭西的政局，並能夠同王權抗衡。

    這種狀況直到路易十四時期才得到了改善，路易十四是一個強人，他不允許宗教的力量高於王權，所以路易十四開始把所有權利全部歸於國王所有，並運用強力的手段打壓宗教勢力，提拔和拉攏傳統貴族力量。

    從這點來講，路易十四成功了，在路易十四執政中後期，路易十四就是法蘭西的太陽，是法蘭西至高無上的存在。這也是路易十四自稱為太陽王的緣由，正是因為如此，路易十四時期的法蘭西強盛無比，其力量能讓整個歐洲乃至世界顫抖。

    可惜的是，路易十四後期因為歐洲戰爭的極大消耗導致法蘭西出現了各種問題，財政面臨奔潰，民眾對國王產生強烈不滿，宗教勢力開始反撲。如果路易十四能再多活十年的話，也許憑著他的能力能夠再次壓制下去，但路易十四這個強人終究沒能敵得過歲月這個敵人，離開了人世。

    路易十五繼位，他繼位時才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中樞沒有了強大的君王，之前被路易十四壓制下去的力量反撲是必然的。所以當時的攝政和大臣們採取了緩和矛盾的決定，首先解決財政和國內矛盾，這樣做雖然使得法蘭西在這些問題上得到了極大緩解，同時也贏得了民心，可從君王的角度來說，現在已逐漸長大成人的路易十五開始發現他的王權已經被壓制，整個法蘭西已不可避免地重新回到了路易十三初期的那種狀態。

    東西方文化的不同造就了東方政體和西方政體的不同，倒也不能說那個政體更好，這世界上沒有永遠合適的政體可言，無論東方或者西方都是如此。

    路易十五向朱清研夫妻提出這個要求，恐怕結果會讓他失望。相比西方，東方的王權更為純粹，這是因為東方文化基礎的不一樣導致的。既然路易十五想知道，朱清研也不是不能說的，當即朱清研主說，董華在一旁補充，兩人為路易十五講起了東方政治的核心和朝廷的結構，路易十五聽得極為入神，這還是他第一次聆聽來自東方的貴族對東方政治體系的講解，在聆聽過程中還有些興奮和期待。

    可隨著講解的過程，路易十五也發現了東西方文化包括基礎的不同，他不得不承認東方政體有著獨到之處和比西方更先進的地方，但很多方面如果放在法蘭西根本無法實施，其他的不說，僅僅以東方的皇帝作為天子的身份而言，這點就是西方君王所無法媲美的，為此路易十五又不免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