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梁七笑道:「軍師啊,你可不知道。那山谷中的泥土肥沃的很,稻米產量比我們在龜山島那邊還高。根本吃不完。大寨主也是做了規劃了,保證每人一年的口糧,剩下的才賣錢。再說了,其他山寨都沒糧食吃,大寨主說,要是逼急了,難免狗急跳牆。還不如高價賣給他們救急。咱們得好處,也免得他們鬧騰。」
林覺想了想道:「慕青說的對,倘若糧食確實夠足,是可以這麼做。不過得要他們拿兵器盔甲甚至人力來換,下次不要換金銀。金銀不傷他們元氣,其他的卻可以達到削弱他們的目的。既要不讓他們狗急跳牆,也要削弱他們。」
梁七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拱手道:「還是軍師夠狠,我們卻沒想到。這一手釜底抽薪,很是要得。看來我們還是心慈手軟了。」
林覺呵呵一笑,轉頭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靜了片刻,沉聲問道:「伏牛山中的其他山寨現在怎樣?和我落雁谷大寨的有無大的衝突?我最不放心的便是那個黑風寨的秦東河,此人和我們在桃源大寨中有過過節,不是個善茬。」
梁七聞言連忙點頭道:「軍師所言極是,其他大寨都很安分,大伙兒井水不犯河水,相互間還有些來往。但這秦東河屬實可惡。軍師,今年他黑風寨攻打了七八座小山寨,吞併了他們。現在號稱有寨兵六千,很是囂張跋扈。桃源大寨的穆振山穆大寨主已經壓制不住他了,據說一個月前他派人送信給穆振山,說要在黑風寨召開眾寨大會,重新推舉山寨盟主之位。具體的情形我們倒也沒太關注,那時候我們正忙著收穫糧食,無暇顧及這些事,也不知道是傳言還是真事。不過大寨主倒是接到過他的信,信上他說要和大寨主聯手一統伏牛山各寨,合併為總寨。答應跟我落雁谷大寨共同掌管伏牛山。大寨主根本沒搭理他這個茬。這秦東河的黑風寨絕對是現在伏牛山中最不穩定的因素。」
林覺眉頭擰在一起,思索道:「如此囂張?這可是大隱患啊。倘若他當真有五六千寨兵,那可是伏牛山中第一大山寨了。這可大大的不妙。」
梁七道:「他還敢攻我落雁谷不成?給他吃個豹子膽他也不敢。我落雁谷雖只有千餘兵馬,但可不是他敢惹的。」
林覺搖頭道:「不可掉以輕心。落雁谷他暫時是不會攻的,我擔心的是……他會攻下桃源大寨,攫取盟主之位。那樣的話,他便可以驅趕其他山寨對付我落雁谷了。桃源大寨是伏牛山盟主的象徵,去年穆振山就說過,誰想當盟主,便要攻下桃源大寨。因為那是他們故國舊主居住之所,屍骨埋葬之地,很有象徵意義。倘若黑風寨的實力當真如此強大,那他們第一個要攻的一定是桃源大寨。你回去後得立刻讓慕青去提醒穆振山,不要以為桃源大寨有著有利的地形。不能掉以輕心。否則恐遭禍事。好不容易伏牛山中的局面平靜了下來,一旦打破,怕是又要攻伐不休。」
梁七點頭道:「好,回去我一定稟報大寨主,傳達軍師的意思。」
林覺想了想擺手道:「罷了,我會寫一封信給你帶回去,跟慕青細細的說一說。干係到落雁谷大寨的安危,絕不輕視。當初我是時間來不及。倘我再能在伏牛山中待上幾個月的話,我必將說服桃源大寨以及其他山寨聯合起來剿滅黑風寨。穆振山婦人之仁,明知秦東河不是善茬,那麼多次機會可以殺了他卻還放了他離開,簡直可笑。」
梁七點頭道:「是啊,穆振山抱著那個盟主的名號不撒手,反而拘束了自己的行動。本來他可以一家獨大的,可惜的很。」
林覺笑道:「性格決定命運,有些事卻也是命數使然。不說這些了。對了,我想問問,咱們山寨里現在的具體情形。谷地里的村落建造的如何了?」
「稟軍師,山寨中一切都好。主寨自不必說,下邊的村落也都已經完工了。按照之前的設計,村寨周圍築高牆,立塔樓以防備敵襲。山谷盡頭設立烽燧工事,及時知曉敵情。出了有落雁軍駐紮之外,百姓們成立了民團,夜間參與巡守。谷中設有調停所,春草每日都會下去處理百姓的糾紛之事。一切井然有序。」
林覺點頭贊道:「好,那我就放心了。對了,我臨走前跟你家大寨主說的一些事情,譬如設立酒館妓寨,讓落雁軍士兵和百姓山民通婚這些事,不知可有落實?」
梁七哈哈笑道:「原來這是軍師的主意啊,大伙兒還都奇怪呢,大寨主怎麼會同意設立妓寨酒館這些東西。這些東西都有了,落雁軍士兵每月兩日休假,休假之時可以去喝酒逛妓寨,除此之外任何時間被發現偷喝酒或者是跑去快活,都以軍法處置,立斬不饒。通婚之事大寨主也親自過問了。並且給予了鼓勵。百姓之家但凡有願意將女兒嫁給咱們落雁谷士兵為妻的,山寨都將給予重獎。生兒育女都有獎勵。可惜的是,僧多粥少,咱們山寨人數不多,能婚配的女子也少,卻是個難題。」
林覺點頭笑道:「慕青還真的照我說的去做了。這麼做的目的是對於山寨的穩定是很有意義的。你說的山寨人少的問題,是需要解決。山寨要壯大,必須要有人口的支撐。這樣無論是耕作還是作戰,都有足夠的人力。所以必須要吸引人來山寨中居住。其實今年是個好機會,京畿大旱,流離的百姓定有不少。要是能吸引這些人來寨中定居,即可救人也可壯大規模。」
梁七道:「可不是麼?今年大旱年景,確實山外有些不安定。流民也不少。我們也不是沒想過這件事。可是軍師你有所不知,這些百姓當我們是匪,死活也不肯進山來。你說可笑不可笑?都要餓死了,還要和我們劃清界限。不過倒也來了幾百人。也都分了地,安置了下來。不過咱們落雁谷再增加幾千人也是能養活的,這幾百人還是太少。未婚姑娘也還有限的很。」
林覺點頭道:「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百姓們印象中山裡的都是匪徒,他們不願從匪也是人之常情。慢慢來吧,也急不得。你們也不要什麼人都收留。普通百姓自是無妨,若是一些奸邪之徒。犯了朝廷大罪的人,收了反而是禍害。會讓山寨中的風氣變質,要堅決杜絕。這些我不說你們也明白。」
「軍師放心,我們都懂的。」梁七點頭道。
林覺笑著起身道:「罷了,基本的情形我都了解了,你定是很辛苦了,帶著幾位兄弟去客房好好的睡一覺,我們晚間再詳談。」
梁七起身拱手道:「也好,我也是困得不行。是得好好睡一覺去。」
林覺命人領著梁七去客房歇息,站在廊下看了會雪,林覺慢慢的回到書房裡,在書案的格擋里取出一個小布包,展開來拿出裡邊的一縷青絲長發,攥在手裡端詳。
那縷青絲是臨走是高慕青從頭上割下來交給自己作為留念的,此刻,這青絲依舊烏黑光亮,依舊有著淡淡的發香送入鼻端。林覺的腦海中浮現出高慕青的倩麗容貌來。這個女子跟自己出生入死,共同經歷了許多艱難的時候。她在林覺的心中牢牢的占據著一個無可替代的位置。想一想她此刻獨自一人在深山之中苦撐山寨之事,林覺的心中便很是愧疚。
林覺發了一會愣,將髮絲珍而重之的包裹好,收了起來。然後拿起茶壺往硯台里倒了一些水,伸手拿起墨棒緩緩的研磨起來。片刻後墨汁研磨完成,林覺鋪開一張白紙,提筆蘸墨,奮筆疾書。
……
大雪一直下到晌午時分停歇,即便如此,大街小巷中的積雪也已經厚達尺許。雪一停,京城百姓們便紛紛開始鏟雪清理,街道上的交通也很快的恢復。
東二廂江南大劇院京城的第二家分號前的廣場上,數十名劇院的夥計僕役也紛紛集體行動,開始清理廣場的積雪,為下午的演出做準備。
東街路口,一名頭戴竹笠身著皂色衣衫的女子緩緩的沿著濕漉漉的街道走了過來。她的頭臉隱沒在斗笠下方,看不清楚相貌。但她背上背著的東西卻很醒目,看形狀,那是一柄琵琶樂器。露出布包的半截首部也證明了這一點。
街道上忙著掃雪鏟雪的眾人很快便被這個斗笠女子吸引了目光。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這個女子在這麼冷的天氣里依舊衣著單薄的很,這很讓人覺得奇怪。看上去她似乎一點也不冷的樣子。
斗笠女子徑自走向劇院門口的橫欄處,看樣子似乎要進大劇院中去。一名守門的夥計忙叫道:「午後未時才開演,時間還早呢。這位客人等會再來。」
斗笠女子停下腳步,用蒼老沉厚的聲音緩緩道:「敢問這劇院中可有以為秦曉曉麼?」
守門夥計笑著指著門前畫著秦曉曉側臉肖像的大幅海報道:「秦曉曉麼?可不就是我們的台柱子麼?這位客人是第一次來看戲吧,否則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我江南大劇院名角秦曉曉之名京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斗笠女子點點頭,沉聲道:「那就是了,再問一聲,她的妹妹可也住在這裡?」
守門夥計笑道:「您是問白姑娘麼?是啊,住在這裡啊。她是我大劇院的保安隊長。」
斗笠女子默念了『保安隊長』這個詞幾聲,忽然呵呵冷笑起來。邁步便往劇院中走去。
「哎哎,說了開演時間在下午,你這人怎麼還是往裡闖?站住。」守門夥計伸手攔住。
「讓開!」斗笠女子冷喝一聲,手臂一揮,守門夥計慘叫一聲,身子飛起,摔進一旁的雪堆里。頓時雪粉飛揚,四散爆裂。
斗笠女子頭也沒轉,邁步往劇院裡走去。守門的夥計滿臉是血從雪堆之中爬起身來,扯著嗓子叫道:「快來人吶,有人要硬闖劇院,快攔住她。」
說話間十幾名鏟雪掃地的夥計們早已圍攏過來,手持木銑掃帚呼喝大叫。
「什麼人?撒野麼?怎地打人亂闖。」
劇院門廊內,幾名籠著袖子閒聊的看門人聞聲也沖了出來,見斗笠女子正快步而入,外邊叫喊一片要攔住她,頓時紛紛呵斥著攔住去路。
「讓開,不然便休怪我不客氣了。」斗笠女子低聲喝道。
「霍,你倒還有理了,你硬闖私人……」一名看門的夥計只說了半句話,便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臉上劇痛,整個身子摔到一旁,口中鮮血噴出,卻已經昏厥不醒。
剩下的幾名看門人見狀紛紛呼喝上前動手,沒見那斗笠女子如何動作,眾門人紛紛飛跌出去,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斗笠女子伸手抓住一人的衣襟提他起來,冷聲喝道:「你們的保安隊長在哪裡?帶我去找她。不然,要了你的狗命。」
那人豈敢不從,顫聲叫道:「是是是,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我帶您去。」
「走!」斗笠女子冷聲喝道。
在一瘸一拐的看門人的帶領下,斗笠女子穿過後台一側的迴廊走向後方住人的宅院。片刻後,進了垂花門進了白雪皚皚的後院之中。看門人顫抖著道:「就……就在這裡。」
「滾!」斗笠女子喝道。看門人跌跌撞撞的逃的無影無蹤。
斗笠女子踏著積雪緩步走向小院前方的正屋,屋子裡有女子嬉笑的聲音傳來,還有一個她極為熟悉的說話聲。
「哎呀,姐姐,這衣服我怎麼穿出去啊?這麼花哨?我長這麼大還沒穿過這樣的衣服呢。不能穿啊。」
「細細,妹子,這衣服你穿著很合身啊,嘖嘖嘖,簡直是個大美人兒。妹子啊,可不要再穿那些非黑即白的衣服了,多老氣土氣啊?以前你在漠北,守著你師傅那個孤老婆子自然沒什麼,這裡是京城啊,你又正當韶華,怎麼能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呢?再說了,林公子看著也喜歡啊,你呀,要勾住他的心才是,不然怎麼能如願?」
「姐姐,你說什麼呀?不要說了。誰……誰要……勾他的心了?這種事順其自然的便是。我只說喜歡他,可沒說要嫁給他。」
「嘻嘻,妹妹,喜歡他不嫁給他,難道干看著?我瞧那林公子是故意的不親近你,其實他心裡喜歡你的很呢。相信姐姐,姐姐知道男人心裡怎麼想。莫看他一本正經的,他眼睛裡的事兒可瞞不過我。妹妹要學會打扮自己,就在他眼前招搖,就不信他按捺的住。」
「姐姐,快別說了,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可沒想這麼做……」
院子裡,斗笠女子斗笠下的一張臉已經陰沉的像陰霾的天空一般。她再也聽不下去了。猛然間抬腳橫掃,將大團的積雪掃向空中。本來輕柔若柳絮一般的雪粉便忽然像是顆顆石塊一般飛向正房的門廊下。左近兩顆冬青樹的樹葉被擊打的紛飛散落,葉片上孔洞點點,皆被射穿。
正房門窗牆壁之上,雪霧擊打在上面發出嗶嗶啵啵的爆響,門口簾幕被擊穿,窗紙也被碎。廊檐下掛著的兩枚紅燈籠瞬間破敗不堪,摔落地上。
「怎麼回事?」屋子裡女子的聲音嬌聲喝道。下一刻,大門開處,一身大紅錦襖的女子衝出門口來。
「嘿嘿!你果然躲在這裡。」斗笠女子冷聲喝道。
身著紅襖的少女驚愕的看著眼前的斗笠女子,忽然間噗通跪倒在地,顫聲叫道:「師……師傅。您老人家來啦。」
斗笠女子緩緩的摘下斗笠,露出滿頭花白的頭髮,以及一張風韻猶存卻有著風霜歲月侵襲痕跡的臉龐來。那張臉上像是籠罩著一團烏雲。
「哼!你還記得你有個師傅。冰兒,你好大的膽子,敢違抗師命,跑回中原來滯留不歸。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師傅麼?」
這斗笠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魔音門的門主白玉霜。跪在地上紅衣女子便是白冰。自從答應林覺留下來之後,她不好意思住在林宅,便和姐姐住在了一起。幾個月時間過去,她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當看到師傅站在院子裡的時候,白冰心中一片死灰,膽戰心驚。
「師傅……師傅……息怒。徒兒……徒兒……」白冰伏在雪地上顫抖著道。
「哼,養育了你十五年,你便是這麼報答我的。竟然偷偷的逃走了。我還以為你在山林里迷路了,在山中找了你十幾天時間。後來我才明白,你是不辭而別了。很好,很好,真是我的好徒兒。」
「師傅……冰兒只是……聽師傅說我姐姐還在人世,所以想來中原看看姐姐,和姐姐團聚。冰兒並非是要逃走,冰兒本打算要回去的。」白冰叫道。
「你忘了怎麼答應我的,沒我的准許你不許離開漠北半步。平素對你的教誨你都當耳邊風了。你打算回去?為何你卻還在這裡?你離開到現在已經五個月了,就算你思念你姐姐,你們見了面之後也該回頭。我也曾經想過你會回去的,可是我等了四個月,你也沒回去。我便知道你是不會回去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你當初發下了什麼樣的誓言,你違背了你的誓言。」白玉霜冷聲喝道。
白冰淚流滿面,但卻無言以對。她曾試想過師傅找到自己的情形,但每一次她都無法解決面對。眼下,她真的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你違背了你的誓言,便當受到懲罰。你知道我會如何罰你麼?你心裡明白的。」白玉霜冷笑道。
「師傅,徒兒……徒兒求您開恩,徒兒我……我……是因為……」
「因為什麼?」
「我……」
「說不出來了?我卻知道。適才我全聽到了,你是為了男人。嘿嘿,我這麼多年跟你說的話,你權當是耳旁風了。男人是你最不該碰的,你不但違背誓言逃走,還居然……居然喜歡上了男人。那姓林的是什麼人?他在何處?」
「沒……沒有的事。師傅不要亂猜。師傅要責罰便責罰冰兒,不要禍及其他人。」白冰紅著臉叫道。
「瞧瞧你那賤樣兒,想維護那臭男人是麼?我偏要宰了他,而且要你親手宰了他。殺了他之後,你給我回漠北,一輩子也不許離開那裡,除非我死了。你聽好了,乖乖的聽我的話,殺了那個臭男人。否則,你這一輩子都要受他的欺負,都要被他糾纏,都要受罪受難。冰兒,你聽師傅的話,你一定要聽師傅的話。」白玉霜沉聲道。
白冰無法答覆她,只伏在雪地里哀哀哭泣。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7s 3.686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