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不可久留,幾人觀察了片刻地形之後便悄悄退出林子,退回到宿營之處。林覺當即寫了一封信交給兩名親衛,讓他們連夜往南,沿著官道去找楊俊的大軍,將警告信送到朝廷大軍之中。只是這裡人生地不熟,也不知地名是何處,更不知那些丘陵小山叫什麼名字,也只能以言語描述,不能詳盡。但林覺認為,如果楊俊要是重視此事的話,應該會細細探查,也應該能知道這處伏擊的地形。這之後,能做的便只能是等待了。
凌晨時分,孫大勇派去潛伏查看的兄弟回來稟報,說有大量兵馬從北而來,正紛紛潛藏於官道東西山丘之側的山坡上和樹林裡。還有大量騎兵在北邊數里外的彎道兩側停留。
這個消息直接證明了林覺之前的判斷。遼人是要在這裡進行一場大型的伏擊戰。其目的不僅是殲滅一些大周兵馬便滿足,他是要吃掉大量的大周兵馬,重創楊俊的兵馬。胃口著實不小,意圖也著實不小。
面對這樣的情形,林覺更加希望楊俊不能情感用事,否則他恐怕要吃大虧了。同時,林覺也對遼人刮目相看。這析津府的領軍首領絕非等閒之輩。他應該很清楚放任大周三十萬兵馬抵達城下攻城是怎樣的結局,所以他才會決定出城伏擊。這應該是一種最佳的策略。
……
楊俊的兵馬已然行軍了一日一夜。大軍推進的速度很快,按照簡易沙盤上的推演距離來算,兩日內兵臨析津府城下已然成為定局。
一大清早,楊俊便披掛上馬,下令大軍繼續前進。今日要走最後七十里路,按照兵馬的前進速度,應該不成問題,傍晚之前是必然能趕到析津府城下的。
就在楊俊下令兵馬開拔之時,官道前方數騎飛馳而開,卻是騎兵先鋒軍副都指揮使韓剛帶著幾名親兵飛馳而來。
「卑職韓剛,見過楊元帥!」韓剛來到近前,滾鞍下馬想楊俊行禮。
楊俊皺眉道:「你騎兵兵馬怎不即刻開拔,跑來中軍作甚?老夫昨晚的命令你沒聽明白麼?老夫要你率騎兵急速趕到析津府城下,準備好大軍紮營事宜,掃清前路障礙。你可聽明白了?」
韓剛忙拱手道:「卑職豈敢不尊軍令,天一亮我們便準備開拔了,但是我們剛要動身,卻接到了一份信。卑職看了信之後覺得事關重大,需得稟報元帥定奪,這才緊忙趕來見元帥。」
楊俊皺眉道:「什麼信?誰送來的?」
韓剛搖頭道:「送信的人以無頭弓箭將信射入營中,之後便消失無蹤了。我的人也沒看到他們的長相。信在此,請元帥過目。」
韓剛將信呈上,那是一方絹布上以木炭寫的簡訊,信並不長,楊俊只花了片刻便看完了信。然後他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來。
「卑職不知此信是寫給元帥的,卑職擅自看了此信,還請楊元帥恕罪。」韓剛在旁低聲道,因為那信的開頭表明信是寫給楊俊的,寫的是『楊樞密使台鑒』的稱呼。
「無妨,呵呵,無妨。哈哈哈,這廝可真是操心的很,老夫勢如破竹攻入大遼腹地,眼看就要攻下析津府,是不是將這廝給嚇到了啊。居然又來搞這種花樣,哈哈哈。這鼠輩,越發的不成器了。虧我以前對他還頗為欣賞,老夫是看走眼了。」楊俊從呵呵而笑變成了哈哈大笑,大聲笑罵著。
「元帥,但不知這是誰寫來的警告信啊?卑職看那落款,寫的不明不白遮遮掩掩的,似乎不是我軍中將領。難道是朝廷安插在遼國的細作?不便透露身份?」韓剛問道。
楊俊大笑道:「細作?那可不是細作。呵呵,瞧這廝的落款……一個心憂大周社稷之人……呵呵呵,這廝還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只是個朝廷叛賊,卻還妄稱什麼心憂社稷,我呸他一臉,真是個不要臉的狗東西。瞧瞧這一句,這廝居然教訓起老夫來了,說什麼要老夫『莫因個人恩怨而禍及大周安危,對事莫對人,需及時應對遼軍埋伏』。哈哈哈,竭力要老夫相信他的鬼話。真是笑死人了。」
韓剛翻著白眼道:「說了半天,這是誰寫的信啊,元帥好像認識他的樣子。」
楊俊笑聲未歇,抖著白娟信道:「還能是誰?便是那個大周逆臣林覺唄。這廝好好的三司使不做,要跟梁王父子去當山匪。這時候又竄到遼國來意圖攪局。前幾日捉了耶律宗元的兒子送給本帥,意圖迷惑本帥,想讓本帥信任他。本帥當時就在想,他應該是有所圖謀。這不,今日果然應驗了。原來是要阻止我進軍析津府。看來這廝跟遼人早有勾結了。好一個苦肉計,連耶律石的命都不管了,夠狠。為了保住析津府,保住皇位,耶律宗元也是夠狠。親兒子都送給林覺當誘餌了。」
韓剛知道林覺是誰,不過對於楊俊說的這些話滿頭霧水,不知所云。聽口氣,楊元帥似乎是說這個林覺跟遼人勾結,是個奸賊。但卻又將遼國皇子抓了送給楊元帥當人情?這也太混亂了。怎麼可能會有這麼離奇的事情發生。
但人一旦先入為主之後,會將任何離奇的事情都當成必然。楊俊現在就處於這種狀態之中。楊俊先入為主的認為林覺是來攪局的,他一直在思索林覺將耶律石抓住送給自己的動機,開始以為是林覺在羞辱自己,現在卻又進入自己的猜測之中,腦補了這離奇的事實出來。但楊俊自己渾然不想這其中的細節和邏輯的偏差,也不去想這當中的種種的不合理,而是真的認為林覺是有所圖謀,阻撓自己大軍的行動了。
「楊元帥的意思是說,咱們根本不用管這信上的警告?是否應該探查一番。倘若真有伏兵,那可得當心。畢竟……這信上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韓剛道。
「嘿嘿嘿,他要騙人,能不說的有鼻子有眼麼?本帥甚至懷疑,為了證明他的話是正確的,他甚至有可能讓遼人故意露出馬腳,讓我們覺得他們有埋伏,從而達到讓我們止步於此的目的。析津府的遼國兵將怕是已經嚇得尿褲了,得知我大軍將兵臨城下,知道他們的末日將至,所以便讓林覺這廝出面試圖讓我們生出疑惑。嘿嘿,這等伎倆豈能唬得住本帥。無非便是想爭取時間,調集援兵來援救罷了。本帥豈會給他們這個機會。韓剛,探查是要探查的,但是即便發現異樣,也無需大驚小怪。遼人能有多少兵馬?析津府中只有十幾萬而已,就算他們全部出動,也不過是十幾萬罷了。遼人當真要蠢到放棄城池之利出來跟本帥正面交戰,那本帥反而求之不得。你即刻回營,整軍出發,這廝花言巧語試圖蠱惑,在本帥這裡都是廢話一堆,本帥一個字也不會信他。」
楊俊說著話,將手中的白娟信團成一團投擲於地。
韓剛沉吟道:「元帥,咱們是不是也應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真的有埋伏,咱們可不能吃虧。卑職建議……」
楊俊將臉一沉,喝道:「韓剛,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如鼠了?涿州一戰便令你畏縮如此麼?你就這麼點出息?那老夫還怎可將騎兵交到你手上去?老夫都跟你說了,這是他們用的計策。故布疑陣,其目的就是讓我們延遲攻擊析津府。他們想要拖延時間等待援軍,豈能容他們得逞。韓剛,本帥命你於午後申時之前趕到析津府城下,做好紮營準備,不得耽擱。若是逡巡不前,耽擱時機,本帥將嚴懲不怠。」
韓剛聞言不敢再說任何廢話,忙躬身道:「卑職遵命,卑職這便趕回,即刻開拔。」
大軍開拔,快速前行。數十萬兵馬和輜重車輛綿延近十里。前方騎兵開道,中軍是十五萬步兵主力,再往後便是數千輛輜重車輛。
這條官道因為是是遼國從析津府通向桑乾河渡口,用來調運大量兵馬物資的重要官道,所以修建的相當的平整寬闊。正是便於平日兵馬和物資車輛的調度。此刻卻正是大周數十萬兵馬車輛得以迅速推進的保證。官道寬闊之處可容六車並行,狹窄之處也有丈許。若非是為了繞過此處便布的丘陵山包的地形的話,官道的距離起碼要縮短一倍以上。
道路好走,前方騎兵固然迅捷快速,後方的輜重車輛也沒有因為道路的崎嶇問題而掉隊,造成拖後腿的情形。整支兵馬基本上保持著前後相聚十里之遙的距離,像一條巨龍,蜿蜒盤旋在丘陵山野之間。
韓剛率領七萬騎兵在整支兵馬的最前方。騎兵的速度要比後方的步兵和輜重大隊快了不知多少,雖然有兵馬脫節之嫌,但是為了在申時之前趕到析津府城下,卻也顧不得了。所以,很快,七萬騎兵和後方中軍大隊便拉開了七八里的距離。
雖然從楊俊那裡得到了明確的指令,要自己不必去在意那林覺送來的警告。但作為作戰經驗豐富的領軍將領,韓剛卻也不敢完全的掉以輕心。他不但派出了數百人的探路騎兵隊伍,而且也將七萬騎兵分為數隊,相互間保持間隔距離,保持相互的策應和衝鋒陣型。如果一旦遭遇什麼情形,可快速做出反應,不至於擁堵不堪,造成混亂。
好消息是,數百騎兵沖在前方,一路上傳回的都是好消息。四周山野靜悄悄的。暮春時節,山野樹木蒼翠,山花遍地開放,景象甚是令人愜意。眾騎兵策馬小跑而行,神情也很輕鬆,說說笑笑甚是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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