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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更時分,西北湖舊王府門前,十幾騎快馬抵達。門前侍衛上前詢問,見馬上之人連忙躬身行禮。
林覺跳下馬來,將馬韁和馬鞭遞給身邊親衛,抬頭看著眼前的舊王府的大門。舊王府門樓破敗不堪,兩側圍牆倒塌了半截,上方亂草雜樹叢生,顯得極為頹敗。當年反出京城之時,禁軍進攻過舊王府,火燒人攻,留下的痕跡至今尚在。看著眼前的情形,林覺不禁想起那天晚上的亡命血腥精疲力竭的廝殺的場景來。那一切歷歷在目,宛如昨日。
「速去稟報皇上,林大帥請求覲見。」孫大勇對門前侍衛道。
一名侍衛頭目忙道:「林元帥請進,皇上在後宅。卑職這便去稟報。」
那侍衛頭目轉身飛奔而去。林覺一撩披風,大步踏上台階走了進去。過了照壁之後是一方巨大的庭院,樹木森森之下,雖然點燈籠,但依舊顯得陰暗昏沉。除了樹木之外,庭院中空空蕩蕩雜草叢生。以前這院子裡有很多花壇假山和迴廊,還有很多其他的擺設。但現在這些都不見了。想必是這王府多年荒廢,被竊賊或者是其他官員來掃蕩了好多回,連院子裡的東西都掃蕩一空可。
林覺砸了砸嘴,心想:後宅必然也是被掃蕩一空了,郭昆執意住在這裡,怕是心情更加的不好。
一路未作停留,林覺輕車熟路的直奔後宅。在三進垂門前,那門口的侍衛頭目陪同七八名侍衛提著燈籠前來迎候。
「卑職黃江,見過林大帥,見過孫將軍。」一名年輕的侍衛頭目畢恭畢敬的向林覺行禮道。
黃江是郭昆身邊的侍衛統領。郭昆身邊的侍衛現在有五百餘人,一部分是以前王府的衛士,一部分是從落雁軍中選拔的。黃江便是這支侍衛兵馬的統領將軍。名義上受沈曇的馬軍節制,但實際上這支五百人的侍衛兵馬獨立於落雁軍存在,並不受調遣。但是見到林覺,黃江還是恭敬有加的。
「黃將軍有禮,皇上睡了麼?」林覺拱手還禮,沉聲問道。
「皇上還沒就寢,聽說林元帥前來,皇上讓卑職前來迎接,皇上在後園湖心水榭等著林元帥呢。」黃江忙道。
林覺點點頭,跟隨黃江等人穿過三進後宅,直奔後園之中。舊王府後園臨西北湖,從後園搭建棧橋通向湖心處建了一座水榭。當年梁王郭冰便成天在水榭中釣魚。倒是一處好所在。
黃江陪同林覺來到棧橋之前,便停住了腳步,拱手道:「林元帥請吧,皇上一個人在水榭之中,卑職也不能前往。卑職陪著孫將軍在此等候。」
林覺點點頭,看向棧橋盡頭的水榭方向。但見黑沉沉的湖面上倒映著天上的星光,星星點點泛著銀光。遠處那水榭之中懸著一串燈籠,一個人影靜靜的坐在水榭中的石桌旁,一動也不動。
林覺毫不猶豫的踏上棧橋的木板,大踏步朝著水榭方向行去。行出數十步,湖面風起,吹得林覺遍體生涼,身後的披風獵獵作響。但林覺腳步不停,闊步行去。
咚咚咚腳踩棧橋木板的腳步聲驚動了水榭中坐著的那人,那人轉過頭來站起身來朝著棧橋方向張望。風燈照亮了他
的臉,濃眉長臉,眉頭緊皺,正是大周新皇郭昆。
「臣林覺……參見皇上。」水榭入口,林覺緊走幾步行禮。
郭昆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沉聲道:「你來啦,不用多禮,來坐吧。茶給你沏好了。」
林覺起身道:「多謝皇上。」
「這裡沒外人在,不必皇上長皇上短的。你是我妹夫,你叫我兄長便是。」郭昆道。
林覺點頭道:「好,那臣便僭越了。」
郭昆擺擺手,示意林覺坐下,石桌上擺著茶水和幾碟點心,看上起像是郭昆在這裡獨自飲茶。
「此處風大,雖是暮春時節,湖面的風還是有些冷的,兄長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呆著。還是要注意身子才是。雖然兄長身體強壯的很,但也要注意些。」林覺微笑道。
「多謝妹夫關心。我不怕冷。我只是圖這裡清靜。而且,整個王府也只有這裡沒有變樣,其他的地方都大變了模樣了。連院子裡的花草,魚池中的魚兒他們都沒有留下。嘿嘿,這些人搜刮的可真乾淨。」郭昆苦笑道。
林覺點頭道:「是啊,我也注意到了。我那宅子也是一樣被糟蹋的不像樣子。裡邊亂七八糟的。過幾日薇兒來京,見了必是要惱怒的。這幾日我得安排人收拾收拾才成。」
郭昆笑道:「對,妹子最講究這些。你那宅子我聽說是呂天賜給霸占了,她若知道,怕是連那宅子都不肯要了。話說,妹子要來京城了麼?」
林覺點頭道:「昨日我便飛鴿傳書送往山中了,讓秦春草護送家眷前來,當然還有兄長的家眷。咱們已經進京了,當然要全部來京城團聚。難不成還住在山裡不成?伏牛山落雁谷雖好,但是,它已經完成了使命了,今後偶爾去瞧瞧是可以的,卻不能常住了。我們現在是大周天下的主人,可不是偏安山中一隅的反叛兵馬了。」
郭昆點頭道:「說的是,你安排的很周到。我也正想著命人去接你嫂子和孩兒們來京城團聚。我們出山作戰數月,我也很想念她們。」
林覺道:「稍候數日便是,她們最多七八日便到了。到時候便能團聚了。」
郭昆微微點頭,沒有說話。林覺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氣氛突然變得沉默了下來。湖風愈勁,風燈搖弋。水榭中兩人相對而坐,像是最熟悉的朋友在相聚飲茶,卻又像是兩個陌生人相互不認識一般。空氣中有一種叫做尷尬的東西在慢慢的流淌,充斥水榭整個空間。
水面之上,漣漪波動,一尾白魚跳躍而起,濺起的水花和響動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郭昆吁了口氣,輕聲開口道:「你還記得麼?當初我父王經常在這水榭之中釣魚的。數年時間,父王沒有在這裡釣魚了,這西北湖的魚兒膽子都大起來了,都跳出水面來了。」
林覺微笑道:「是啊,當年岳父大人在水榭中釣魚,我還送了他一首詩呢。窗前楓葉曉初落,亭下鯪魚秋正肥。安得從君理蓑笠,櫂歌自趁入煙霏。這便是我送給岳父大人的那首詩,他很喜歡。」
郭昆冷笑道:「父王喜歡麼?你怎知他喜歡?你以為父王當真喜歡坐在這裡釣魚麼?」
林覺沉聲道:「我當然知
道岳父大人並不喜歡釣魚,他坐在這裡釣魚,是因為,他能從這裡看到他希望看到的地方。」
林覺說著話,抬眼看向湖面東側方向。那裡黑乎乎的一片,似乎什麼也看不見。但是郭昆和林覺都知道,拿正是皇宮大內的方向。大內臨西北湖東側而建,在這水榭的位置,可以看到鱗次櫛比的大片殿宇,甚至有時候還能聽到皇宮中傳來的聲響。當初梁王郭冰便是坐在這水榭之中,眼望著這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皇宮,渡過了許多個無味而枯燥的日子。
郭昆的目光也看向了皇宮方向,他的眼睛裡充滿了熱切。
「林覺,你很聰明,你很有本事。我父子二人的心思都瞞不過你。是的,我父王和我都想著有朝一日能君臨天下。因為我們本就有這個資格,憑什麼坐在寶座上的便不是我父子?這豈非並不公平。」
林覺笑道:「現在兄長不是如願了麼?那裡已經是你的了。這天下本沒有什麼事是公平的,你想要的東西便要去爭取,恭喜兄長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
郭昆呵呵而笑道:「是麼?那裡真的屬於我麼?我卻不這麼覺得。林覺,你可知道父王臨終前跟我說了什麼話麼?」
林覺轉過頭來,見郭昆雙目閃閃的看著自己,眼神凌厲之極。那是林覺自認識郭昆以來看到他最凌厲的目光,連林覺都覺得有些招架不住。
「我怎知道,我並沒有被允許侍奉床榻之前。」林覺沉聲道。
郭昆吁了口氣,沉聲道:「那是因為這些話你不能聽,你若聽了,恐怕……恐怕要惱怒不已,恐怕要做出一些事來。你想知道我父王說了什麼嗎?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訴你。」
林覺皺眉道:「既然是讓我惱怒的話,兄長又何必要告訴我?難道兄長希望我發怒?」
郭昆搖頭道:「我當然不是想要惹你發怒,我只是覺得不該對你隱瞞。父王的話只是他的話,而我有不同的看法。我和你之間本不該有所隱瞞。我能有今日,完全拜你所賜。我心裡清楚的明白這一點。所以,其實我沒必要向你隱瞞。事實上好幾次我都打算告訴你了,但是我卻一直鼓不起勇氣來。現在,我覺得該和你說了。」
林覺站起身來,拱手道:「兄長,有些事還是不說的好。心照不宣最好。說出來,一切便都變了。兄長,我知道局勢變了,有些東西也開始變了,你我都明白這一點。我並不想辯解什麼,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我不是呂中天,也不是方先生和嚴大人他們。我走我的路,而我的最終目標便是讓大周江山永固,讓百姓黎民安居樂業,讓這天下成為真正的太平盛世。我想,你的目標也跟我一樣吧。如果你的目標和我一樣,那麼我們便是同路人,你便不用有太多的擔心。如果你的目標和我不一樣,那麼請你自省。你若只是為了當上皇上的話,那麼你一定不會是個好皇上。然則大周的悲劇會重演,大周也永遠不會安寧。那是我不想看到的結果。皇上,我今日來見你,是請你明日搬進皇宮去住的。內亂初定,百廢待興,身為皇帝,你該領導群臣做你該做的事,而不是躲在這裡裝病。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話,我林覺不負他人,除非他人負我。一切,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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