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一眾老卒被李承乾說的愧疚不已。
但是在李承乾這句話說出來後,這些老卒可就不樂意了。
正所謂,衣冠正,禮之大也。
讓他們當眾脫衣服,簡直比直接打他們嘴巴還羞辱人呢。
一旁的李御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李御滿面難色的看著李承乾道:「殿下,這恐怕不妥吧……」
「沒什麼不妥的。」
「要是想讓兒子活命,就脫衣服。」
李承乾的話,說的非常堅定,毋庸置疑。
幾個老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儘管不情願,儘管覺得受到了侮辱,但為了孩子們的性命。
他們還是開始脫起衣服來。
如今雖然已經是初春的天氣。
但秦州地處北方,還是寒冷非常,幾個老卒脫掉衣服後,更是被凍的瑟瑟發抖。
李承乾從眾人的身上一一看過去。
李承乾先是看向一人,道:「車雲!」
「曾效力於永安王李孝基麾下,武德二年隨隊征戰呂崇茂。」
「雖遭遇宋金剛埋伏,吃了敗仗,許多人選擇繳械投降。」
「唯有你車雲率領兄弟十數人冒死殺出了重圍,身上六處刀傷,三處箭傷,幾乎流幹了血。」
「之後,你就來到了我這位李叔叔的帳下,做了牽馬將。」
「在後來雀鼠谷追擊宋金剛的戰鬥中,你更是在一天內參與了八場戰鬥,又受了四處刀傷,甚至後來因體力不支險些殞命。」
李承乾又看向另一人,繼續道:「陳田!」
「從軍開始,便跟在我這位李叔叔身邊。」
「陷陣營,先登營,你都去過,參與過大小戰鬥數十次。」
「最出名的一戰,莫過於虎牢關之戰。」
「我父皇領軍,在汜水關大戰竇建德,反
復鏖戰四次,你都經歷了。」
「最驚險時,被敵人拖拽下馬,拉拽十數米,險些被一刀砍去左臂。」
說完這話,李承乾仰面輕笑出聲。
「我沒有資格管你們,也沒有資格教育你們。」
「因為,你們是我父親那一輩的人,也為我們大唐流過血。」
「但是這些與我平輩的人,我還是希望他們能走正路。」
說著,李承乾轉而對那些年輕一輩的人道:「去吧,數一數你們父親身上的傷疤有多少處,然後再想想你們自己犯下的罪孽,就可以走了。」
李承乾轉身離開了,頭也沒回一下。
滿場眾人皆是愣在原地。
李御同樣也是直勾勾的看著李承乾離去的背影。
半晌,李御回過神來。
他緩緩轉身,看向那些年輕人,振聲喝道:「還不過來看看你們老子身上的傷疤?」
這些人憑什麼能夠造次?憑什麼能欺壓百姓?憑什麼能在犯錯之後還不用受罰?
憑的,就是他們父親身上的傷疤。
憑的,就是他們父親在疆場上的捨生忘死。
憑的,就是他們的父親為了大唐的和平做出過努力。
反應過來的老卒們,雙手抓地,身子顫抖,泣不成聲。
……
長安城。
皇宮之內。
「哦?」
李世民挑眉道:「有這事兒?」
「老奴剛聽說的時候,也不信。」
周公公幽幽說道:「開始的時候,那些老卒都已經抱著必死的信念去了。」
「畢竟,他們的
兒子都在殿下的手裡,殿下還掌握了他們的罪證。」
「誰知道,殿下卻並沒有懲罰他們,只是讓他們脫下了衣服,讓他們的兒子親自細數父親身上的傷疤。」
「然後這些人一個個哭的就跟淚人似的。」
「更有甚者,出了門之後,當街就開始打兒子了。」
周公公搖頭說道:「真是奇景,也是奇怪啊……」
「有什麼可奇怪的。」
李世民幽幽道:「大唐還記得他們,朕也還記得他們,甚至朕的兒子還記得他們。」
「可是他們是怎麼做的?」
「他們反抗暴隋的初衷,不都是為了能過上好日子,不被人欺凌麼?」
「可仔細想想,他們的孩子縷縷做出如此為有違天理之事,這與曾經的暴隋有什麼區別?」
李世民輕嘆口氣,道:「說起來,他們真的是讓朕失望了。」
他當初留下這些功勳的原因,就是為了給天下豎立一個榜樣。
開國皇帝,不殺功勳,一樣能創建盛世。
在一方面,他的確是做到了。
當今的大唐在他的帶領下,的確成了盛世。
但,另一方面他又失敗了。
功臣亂國的弊端,已然開始凸顯出來。
這些個股肱,仗著曾經的權勢,為非作歹,逃避懲罰。
這對朝廷管理天下,顯然是大大的不利。
不過李承乾的作為卻讓他感到十分欣慰。
本來他還以為,李承乾到了那裡就會大開殺戒呢。
然而最後卻只是鬧出這麼一個結果。
李世民搖頭輕笑道:「我這個兒子啊,終於長大了,終於知道用王道降服世人了。」
王道?
這就是王道麼
?
周公公暗暗撇了撇嘴。
但是,太子殿下也的確是殺了人的啊。
那翟武忠全家都被李承乾給殺了。
今兒還有人在外面狀告李承乾呢,只不過李世民沒有搭理而已。
但仔細想來,李世民也的確有不搭理的理由。
你翟武忠,派人刺殺老子兒子。
老子兒子反擊,你翟武忠殺了,你特娘還好意思來告狀?
這特娘的是什麼道理?
當他李世民是好欺負的呢?
「你繼續盯著點。」
「有什麼事兒,第一時間報給朕聽。」
李世民略微頓了頓,道:「還有,朕這幾天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回頭你去一趟武研院。」
「就說是朕說的,把那些歸屬於乾字營的教官都叫回來,讓他們即刻前往秦州。」
秦州那些可不是善茬,那都是跟李世民血里火里走過來的。
李世民也是真的擔憂這幫傢伙,會做出與揚州那幫傢伙一樣的蠢事來。
所以,他不得不提前為自己的兒子做一些準備了。
周公公明顯一愣。
但他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拱手應是。
李世民雖然沒有讓李承乾帶人過去。
但這也僅僅只是為了鍛煉他罷了,真有事兒,李世民還是要管的。
周公公走後。
李世民也緩緩站起了身。
他邁步,走到了甘露殿門口,仰頭看著那碧藍的天空。
鳥兒的鳴叫,春天到來的暖流,皆讓他神清氣爽。
李世民背著手說:「等他從秦州回來,我出去耍個半年一載的再回來,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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