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不斷地洗刷著臉龐,但當陽縣令卻毫不在乎,他瞪大的眼睛看著前方,陸陸續續聚集到人群,沉聲說道:
「讓巡檢營的兄弟們準備一下,然後再派人去江陵城,通知州、府。」
「喏!」巡檢營立馬答應下來。
對面隨著時間的推移,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已經超過了千人,大部分都是精壯的漢子,對於雨水毫不畏懼。
「大老爺這般說的?」武原瞅了一眼屹立原地的年輕縣令,臉上滿是遲疑:「他果真不知天高地厚?陽水鎮的青壯超過千人咧。」
「縣老爺說了,必須修堤壩,還要檢地索戶,一樣都不能缺,不然巡檢營的兄弟們就不知輕重了!」
衙役低著頭,對於一臉鬍子的,滿臉橫肉的武原,這位陽水鎮當家人,頗為畏懼:
「畢竟縣老爺是進士出身,心高氣傲的很,要不,您就配合一下,鬧大了對您也不好。」
「哼,他一個小小的進士,縣令,竟然這般的頑固不化!」
武原嘆了口氣,說道:「已經晚了,偌大的武家,雖然由我做主,但縣令的蠻橫,讓我們上下都不滿,咱們武家,何曾受過這般的委屈?」
衙役聞言,面色不變,心中卻也是不滿起來:整個陽水鎮,數萬畝地,泰半都是武家的,別人不知,他們這些地頭蛇哪裡不曉得,明面上陽水鎮五百多戶人家,其實還有數百戶掩藏在武家門下。
平日裡武家人練兵種田,裝作良民,如今朝廷一朝發難,立馬就如同刺蝟一般,刀槍顯露,捍衛自己的利益。
土皇帝般的武家,絕對接受不了那麼多的土地、隱戶被清查出來。
「兄長——」衙役剛走,一個壯年人走了過來。
「人都到齊了嗎?」武原淡淡地問道。
「五百家丁,以及五百鎮民,都已經到齊了,只要您一聲令下,保管將那巡檢營打的落花流水。」
武堂看著自己的大哥,哪怕他是粗人,但也知曉,直接對抗官府,不亞於謀反,整個武家恐怕也擔當不起這樣的罪名。
「只是,大哥,這可是縣令!!」
「我曉得是縣令!」武原揮了揮手,雨水已經打濕了他的後背,渾身濕漉漉的,但他卻認真說道:
「這縣令剛從朝廷下來,不知民生,以為有幾百巡檢,就敢橫行無忌,不知變通,這樣的人,只有知難而退,才曉得啥子是豪右,啥子治理百姓!」
「記住,待會開打,儘量不要殺太多人,尤其是不能搶了這位縣令。不然咱們就沒法子交代了……」
武原笑了笑,看著蓄勢待發的眾人,又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縣令,說道:「我要讓這位縣令知曉,治理百姓,可不是這般容易的……」
「賊斯,竟然這般放肆!」衙役的話雖然不全,但依舊讓當陽縣令大怒,怒氣上沖:
「對於彼輩而言,武家就如參天大樹,而於我而言,武家不過是膽子大的蟲子罷了,自尋死路!」
「巡檢營,給我上——」
得到命令後,數百巡檢兵呼啦啦地提起刀槍,開始向前進發,都頭、隊正基本上都是禁軍出身,所以步行一板一眼,頗有幾分禁軍的風采。
武家人如臨大敵,但卻不慌亂,操練多年的家丁,反應不差巡檢營幾分,甚至本土作戰,氣勢更盛一些。
「殺——」巡檢營有心裡優勢,面對些許刁民,他們並不放在眼裡,好似悠閒散步一般。
而武家這邊,家丁們第一次面對官兵,難免惴惴不安,面帶猶豫,這可是造反,輕易做不得。
「殺了一名巡檢兵,賞錢三貫——」武原也曉得自家的情況,連忙開出了巨額的賞錢。
瞬間,家丁們氣勢大盛,而那邊的鎮民們,也仿若餓狼甦醒一般,直愣愣地看著前方,巡檢兵們不再是人,而已經變成了銅錢,對於造反畏懼,瞬間消散許多。
「不好!!」巡檢營的官兵們,瞬間感覺到對方氣勢的不對勁,尤其是那些老兵,更是心神不定,對方近三倍兵力,士氣高昂,勝機不大啊!
當陽縣令也立馬知曉了這兩三百巡檢兵的士氣頗為恍惚,連忙則開出了賞錢,但數量的優勢,卻並不是那麼好抵消的。
天空中的雨,不斷的下著,地面上一片泥濘,猩紅的血液與泥水混合一起,蕩漾著別樣的顏色。
「殺!」
慘叫聲不絕,一場廝殺不斷地在進行,雙方加起來不過一千多人,互相殺紅了眼,聲音傳出很遠。
官兵們雖然數量占據劣勢,但配合默契,組成戰陣,殘酷的廝殺下來,兌換比差不多以一換二。
「可恨!」這種殘酷的交換比,讓武原心寒,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養了多年的家丁隊伍,竟然付出這般的代價,這裡面可有不少敗兵之將,戰陣老卒。
「可惡!!」當陽縣令也不曾想到,這伙地方豪族,竟然有這般勇武的家丁,雖然有數量優勢,但卻沒想到竟然壓著巡檢營打。
「某早就知曉,這伙歹人居心叵測!」
「大哥,這縣令想逃!」武堂看著局勢順利,那當陽縣令竟然直接扭頭而走。
「快去抓了他,可不能讓他輕易的就走了!」武原看著漸漸精疲力盡的巡檢營,不由得冷笑道。
「好!」武堂立馬拿起刀,帶著幾名家丁就追趕而去,縣令則慌不擇路地逃竄。
他不過一介書生,哪裡敵得過幾名壯漢,不一會兒就被生擒。
「你這小兒,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知曉了爺爺的本事就吧!」武堂得意地笑道。
「呸,一群逆賊,不得好死!」當陽縣令毫不畏懼,看著被迫投降的巡檢營,恨恨而道:「今日事罷,某前途盡毀,爾等也休想有好日子過,某等著你們抄家滅族的那天!」
說著,他將往前撲去,脖子前的刀刃瞬間就劃破了皮膚,氣管,迸發出大量的血液,其臉上卻是大笑,鄙視的笑,瘋狂的笑。
「不好,大事不好!!」武堂肝膽俱裂,禍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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