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十三年的洛陽,充斥著煙火的味道,街頭巷尾,點點火星,灰燼殘留,鼻子尖的人,都能嗅到一股清明節的味道。
不知何時,寒食節漸漸消失,畢竟吃三天的冷食,屬於陋習,殘害身子,百姓們不敢冒險,達官貴人珍惜身子,所以與清明節融合,顯得越發的熱鬧。
掃墓、踏青、盪鞦韆、放風箏、鬥百草等習俗,代替了冷食。
達官貴人們出門遊玩,而巡捕們,則巡視著街頭巷尾,不斷地抓捕私自燒紙的百姓。
「停下——」趙白虎提溜著腰刀,看著前面一片火光,他忙不迭地跑過去,直接將那一籮筐的值錢攔下:「李大頭,坊里說過多少遍了,不允許燒紙錢,要是走水了,起了火龍,你命都賠不起!」
眼前的男人頗有些惶恐,看著握著腰刀的巡捕,不由道:「可是,俺家墳墓在山東府,上千里,去不得,可不得在家裡燒些。」
「去城外燒,找個荒地!」
趙白虎冷聲道,虎背熊腰,渾身散發著殺氣:「這是第一次,下次再抓到,讓你去牢房裡坐坐。」
恐嚇了一番,趙白虎一瞧,籃子裡竟然有不少的紙錢,疊的紙銀幣紙金幣,還有大量的紙銅錢,他不由得說道:「你小子花了不少的心思啊!」
「嘿嘿!」李大頭賠笑著,將一小吊錢,約莫三五十個,塞進了其手中,笑道:「最近豬肉賣的多,存了點錢,就想孝敬一下我爹娘。」
「畢竟生前他們沒吃飽過,死後怎麼也得吃個好東西。」
「有孝心!」趙白虎點點頭,一語雙關道:「最近注意點,來了火龍,咱們一個也逃不走。」
李大頭賠笑著,這才混過去。
趙白虎悠哉悠哉地走著,整個坊近千戶人家,大半天就這樣轉過去了。
昏時,買了兩斤豬肉,聽聞是閹割後的豬,不腥,費了十五錢,這才晃悠悠地回了家。
「嘩啦——」將銅錢及肉放在桌子上,趙白虎攘攘道:「大郎,把老子井裡的酒拿出來,今個要喝一場。」
「別去!」
正洗衣裳的渾家,插著銀簪,直接制止了讀書的兒子,不由得扭過頭道:「你若要喝酒,自己就去,大郎讀著書,可不能耽誤。」
「對對對,我自己來!」
趙白虎看著房中認真讀書的兒子,忙不迭地笑道,走了過去,摸了摸他的腦袋,寵溺道:「兒子,多讀書,過幾年考個進士回來,讓你老子我享享福!」
「嗯!」大郎七八歲的年紀,一臉的稚嫩,剛開蒙兩年,他點點頭,認真道:「爹,等我中了進士,就給爹找幾個漂亮的丫鬟,天天服侍你!」
「呸——」洗衣服的渾家聞言,怒道:「你這個白眼狼,你娘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你就這樣報答我?」
「不,我給娘也請幾個丫鬟,這樣你就不用天天洗衣服了。」
大郎以為沒娘親,立馬認真說道。
「這才是我的好兒子,娘親就樂意給你洗衣服!」
見到渾家轉怒為喜,趙白虎不由得大笑道:「咱兒子有這份孝心,讀書肯定會一日千里,高中進士的。」
自個撈起酒,在這寒冷的日子,井水反而是暖和的,飲了幾口,就到了吃飯時間。
這幾年來,原本的一日兩餐,突兀地就變換成了三餐,家底殷實的百姓,都樂意三餐,只有窮人還在堅持。
即使這樣,這些年來洛陽也不曾缺糧。
趙白虎獨自飲酒,看著桌子上的兩菜一湯,不由道:「有個肉就夠了,怎麼還做那麼多?」
「做個肉湯,給咱大郎補補,他讀書苦著呢!」
渾家一邊給兒子夾菜,一邊數落著銅錢,歡喜地收攏起來,說道:「今個是清明,你怎麼也不得空。」
「我是官家人,哪裡有空閒!」
趙白虎搖搖頭,說道:「不過,衙門說,下月初,多加個百錢,算是辛苦錢了。」
他作為巡捕,在洛陽,每月不過五斗米,以及八百錢,再加上平時的小收入,日子過的還算充足。
只是兒子讀書,開銷就多了。
「爹,先生說,我已經過了開蒙,明天開學,得買一些書來讀了。」
大郎吃著肉,羨慕地看著自飲自酌的父親,認真道。
「什麼書?」趙白虎心頭一顫。
「孝經,詩經,還有論語。」大郎想了想,說道。
「多,多少錢啊~」
「孝經一百五十錢,詩經三百錢,論語四百錢!」
「這,一貫了啊!」趙白虎感覺自己腦殼疼了,這是自己一個月的俸祿。
「兒子讀書,哪能不捨得錢!」渾家咬著牙說道。
「不過,先生說,這是官印版的,如果買抄版,就能減半。」
「我兒子讀書,就得官印版,衙門印的才靠譜。」
趙白虎咬著牙,頗為認真道:「我聽人說,將來考秀才舉人,也得根據官印版來,可不能將就。」
一家人又樂呵地吃著飯菜。
到了晚上,床榻搖晃了一刻鐘,才將將停下。
「渾家,大郎讀書都那麼費錢,咱們要是再生幾個,怕是招呼不過來啊!」
趙白虎氣喘吁吁,渾身是汗。
這個時候,想到這些,他感覺床榻的樂趣,突然就消減了許多。
「怕啥,大郎讀書,老二就跟你去干巡捕,老三就去做個學徒,開個鋪子。」
渾家依舊有些意猶未盡,她吧唧了幾下嘴,這才清醒了一些,她想起什麼,連忙道:
「對了,我聽說,去年洛陽縣(洛陽城三縣之一)中的兩個秀才,其中一個準備開個私塾,賺點錢再去考舉人。」
「咱們可以把大郎送過去,考個秀才就簡單了。」
「再考?」趙白虎搖搖頭,他消息靈通,輕笑道:「那老秀才年紀大了,朝廷規矩,過了四十就不能考舉人,他今年三十九,明年的舉人,自然考不得。」
「估摸著想要開私塾,一來是為了改善生活,二來想借孩子謀求關係,放個好缺。」
「這兩年不比從前,秀才沒那麼容易放縣令缺了。」
「對了,束脩多少錢?」
「十貫,一年。」
「老秀才,他怎麼不去當江洋大盜呢?搶錢啊!」
趙白虎愣了,破口大罵。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1s 3.672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