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尊,陛下來了!」
身軀晃了晃,李嘉這才睜開眼,聽到這句話後,才打了個哈欠,說道:「讓他進來吧!」
揉了揉眼睛,年歲大了,就有點好睏,八十三歲了,身體終究是不濟了。
很快,明亮空蕩的殿中,帷幕重重,皇帝李茗,牽著一位三四歲的孩童,慢慢地走了過來,面帶笑意。
「祖父,這是鑰兒!」
「哦!」
李嘉抬眼一瞧,只見是個三四歲的孩童,白白胖胖的,脖子上帶著項圈,穿著喜慶的紅色,小臉嘟嘟的,黑色的眼眸四處轉悠,絲毫也不怕生。
「確實像老六小時候!」
李嘉挪動了下屁股,認真地瞅了瞅,不由得感嘆道:「跟你父親也像,只是膽子大些,時間過得真快啊!」
掐指一算,這怕不是公元1022年了吧!
「祖父您老人家認可就成。」皇帝走近,笑著說道。
「只是,年歲小了些吧!」李嘉老態龍鐘的臉上,有些疑慮道:「你也不知道個大的。」
「孫兒還年輕呢,從小就培養,日後才能成材嘛!」
李茗輕聲道:「孫兒自幼在您身邊長大,曉得您法子多,這孩子年歲太小,就由您帶著他吧!」
「那倒是沒錯!」李嘉自得道:「你父親就是懶得動彈,講究啥君主之儀,所以年紀輕輕就……」
「你看我,活那麼久,就是法子多。」
李茗笑著點點頭。
五十歲就是年紀輕輕,您老倒是真會說。
「行吧!」李嘉擺擺手,道:「隔三差五來看看,朝政這東西,抓大放小,莫要錙銖必較,保重身體吧!」
「孫兒知道了。」
李茗應下。
「鑰兒?國字輩,國之鑰匙,好名字啊!」
輩分為,復邦國長興,萬載永延綿。
將懵懂的曾孫拉過來,李嘉看著其圓嘟嘟的小臉,頗為歡喜。
年紀大了,力不從心,開始享受天倫之樂了。
……
正隆十四年。
「太爺,我會背下來,背下來了!」
八歲的薛王,蹦蹦跳跳而回,見著曬太陽的曾祖父,不由得大笑道,雙眼眯成了一條縫:「李白的蜀道難,我已經都能背下了,還受到先生的表揚呢!」
「是嗎?」八十七歲的李嘉,扭頭看著曾孫,不由得笑問道:「屈原的離騷會嗎?」
「這個?」鑰兒嘟著嘴,低頭道:「不會呢!」
「那就得繼續學才行啊!」
李嘉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生有涯而學無涯,知識這東西,是學之不盡的。」
鑰兒懵懂地點點頭,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離騷背下。
……
正隆二十年。
薛王十四歲,正式離宮就府,享受難得的自由。
而在這一年,李嘉已經九十三歲,幾乎不怎麼走路了,但聽說曾孫出宮,依舊被攙著,來薛王府一趟。
目睹奢華依舊的薛王府,李嘉感慨萬千。
迎來送別,這是第四任薛王了。
兒子已死,孫兒已老,曾孫漸成。
「祖父,您老人家何必來這一趟。」
五十三歲的正隆皇帝,頭髮已經稀疏斑白,板直的臉,也漸漸鬆弛,他攙扶著自己的祖父,說道:
「鑰兒已經十四,明年準備與他說親,得多納幾個妃嬪才行,開枝散葉嘛!」
「你也曉得開枝散葉啊!」
李嘉扭頭,看著皇帝,責怪道:「你才幾個兒子,僅十來年,一無所出,是身體出了問題吧。」
「祖父!」
皇帝輕聲咳嗽一聲,這場合,他也是要臉的。
「行了!」李嘉擺手道:「我都一把年紀,好意思跟我計較,見一回少一回了。」
皇帝與薛王齊齊沉默,對於皇祖父(曾祖父)的珍惜,不言而喻。
四代薛王中,只有紹德皇帝不是,其餘的三代都是承歡其膝下,感情不言而喻。
逛了一圈,李嘉感情越發的深沉,曾經完美的秀髮,也脫落的差不多了。
為了省事,他特意讓人剪短,也無人敢與他言語反對。
而這時,他也終於見到了短髮的自己,相隔七十多年了吧!
時至今日,他都快忘了自己是穿越者了。
一肚子的知識,但卻應用的很少。
所謂的殖民時代,只是半成品。
工業必不自提,他有心無力。
作為床榻米,望著鏡中蒼老的自己,李嘉有些懷疑人生:「我穿越了一生,難道就是過來睡女人的?」
「不對,我至少重新建立的大唐,掃除了趙宋落魄了局面,重新收復了西域,功大莫焉!!」
一旁的宮娥宦官小心地伺候著,對於聖尊的精神恍惚,他們不敢怠慢。
「聖尊,薛王來看您了!」
忽然,有人喊道。
李嘉則從精神世界中離開,望著逐漸接近的薛王,不由得笑道:「你們都下去吧,就讓薛王陪我。」
「喏!」
「太爺!」薛王輕聲道:「我來看你了。」
「怎麼,有事嗎?」李嘉感覺到語氣的不對勁,忙問道。
「父皇,父皇又病倒了!」李國鑰聲音有些顫抖。
「今年是哪一年?」李嘉皺起眉頭,忙問道,人一老,記憶都模糊。
「正隆二十二年了!」
「二十二?我不就是九十五了?」
李嘉驚嘆,然後又看著薛王:「對,你去年就成婚了,可有玄孫了?」
「不對,你說你父皇病了?」
李嘉艱難地站起,被其攙扶著,深深地嘆了口氣:「怎麼就,怎麼就,才五十五啊!」
薛王神色悲戚。
長生殿中,眾臣悲切,妃嬪靠邊,床榻上的身子,急促地喘著氣,斜望著眾人:
「我身體不虞,這是第幾次暈倒了?」
「陛下,第六次了!」一旁的皇后捂著嘴,抽泣道。
「第六次了?」
皇帝一楞,然後找了找,第五代嗣宣王李興平面色凝重,首相李迪雙目通紅,但就是沒尋到薛王的身影,他急切道:「薛王呢?怎麼沒見薛王?」
「陛下,薛王去尋聖尊了。」
李迪輕聲安撫道:「一會兒就回來。」
「那就好!」
李茗鬆了口氣:「傳我旨意,封薛王為太子,即日起監國。」
「喏——」眾人應下。
「聖尊到——」忽然,宦官高喊。
妃嬪與群臣,忙不迭跪下,跪迎這位大唐的太上太皇。
「起來吧!」
李嘉顫巍巍而來,群臣幾乎沒一個認識的,不過,唯一著王袍的年輕,卻讓他有些熟悉。
「你小子是?」
「聖尊,孩兒是嗣宣王啊!」李興平忙道。
「哦?」李嘉反應過來:「那,李郜是你何人?」
「回聖尊,那是孩兒的曾祖。」
「曾祖!」李嘉默然,長嘆一聲:「叔父離世四十載,大哥離世二十多年,怎麼就不等等我啊!」
一旁的群臣無言以對。
兩位都過了七十多,但哪裡比得上您老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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