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息已經得知了葉清杳重傷後失魂不醒,名醫全行儉根據藥典記載,要去西海尋找鬼臼製藥,但無人識得鬼臼,更不知道去哪裡採摘。
睿息沉吟道:「小葉子的傷情確實拖不起,但是這裡數百摩尼教徒也需要安頓……我實也不忍離去啊。」
崆峒西山混元頂上的崆峒奇門有數百門徒,這些人其實都是摩尼教徒,飛鴻子霍姆什並未傳他們什麼真實的本領,這些人人沒什麼高手,大多只是平涼附近難以為繼的窮苦百姓罷了。
飛鴻子死後,混元頂群龍無首,崆峒三教多年來受飛鴻子欺壓,與混元頂多有讎隙,若不管不顧,難保這些教徒不遭到報復仇殺。
睿息既然做了新任東方大慕闍,當然就自覺對這些教徒有了責任,叫他拋下這幾百人而去救葉清杳一人,這樣的要求江朔也實在說不出口。
江朔和睿息兩兩相望,均感為難,獨孤湘忽然問道:「睿息大慕闍,你此間之事何時能夠了結?」
睿息為難道:「怎麼也得十天半個月……」
盧玉弦嘆道:「小葉子只怕等不了這麼久……全大賢曾說過,失魂時間長了,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獨孤湘道:「我倒有個法子,我們先去西海尋找鬼臼,出發尋找到了藥材,再折回金城也需要十幾日的時間吧?睿息大慕闍晚十日出發,我們在蘭州金城會合不就行了麼?」
盧玉弦搖頭道:「此法若可行,我們也不用千里迢迢來找睿息大慕闍,自己徑直去找就好了,但我們一來不認得路途,二來都從未見過鬼臼,怎麼去採藥呢?」
獨孤湘道:「盧郎,你別急呀,我還沒說完……眼前就有現成的認得路徑、識得藥材的人。」
江朔聞言精神一震,急道:「湘兒,這人是誰?快說來聽聽!」
獨孤湘卻忽然發怒,氣咻咻地道:「說到你清杳妹子,你便來了精神,我可還沒原諒你!不要和我說話!」
說完竟然真的轉過頭去,不再說話了,江朔一下子臉漲得通紅,尬在原地,盧玉弦趕緊上前打圓場道:「湘兒,少主也是急著救人,一時情急錯了話,你可別和他一般見識。」
獨孤湘卻仍不肯說話,程千里道:「盧郎,你也真是的,湘兒最是不學無術,哪裡有什麼主意,她藉口惱了咱少主,不正好就不用說了麼?不然吶……嘿嘿……」
獨孤湘一瞪眼道:「不然怎樣?」
程千里道:「不然吶……你可就沒法圓謊咯……」
獨孤湘道:「老程,我可沒得罪你,你怎說我扯謊?」
程千里道:「既然沒扯謊,你倒說出來讓俺老程聽聽,行是不行?」
獨孤湘道:「說出來也簡單得很,古辛上師師徒不就是自吐蕃來,要回吐蕃去麼?我們現在追上他老人家,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麼?」
江朔心道原來如此,我怎麼沒想到,還是老程一門靈,以激將法對付湘兒果然有效。
不料程千里聽了,卻立刻不屑一顧地大搖其頭,道:「我說什麼來著?湘兒果然不成!古辛上師自己都說了,他們雖然來自吐蕃,但卻是象雄人……西海在吐蕃東北的吐谷渾,而象雄在吐蕃之西,他們可也未必知曉西海之事呢。」
程千里果然外粗里細,事實很有可能如他所說。
獨孤湘卻嬉笑道:「老程,我說的可不是問古辛上師和他兩個劣徒,我說的是找——章藏榭。」
此言一出,眾人都覺得心中豁然一亮,章藏榭自稱吐蕃悉勃野部六等上西本,眾人雖然不知道這「悉勃野部」在哪裡,但很有可能是吐蕃本族人,且此人通曉各地語言,見識十分廣博,若說他知道西海,認得鬼臼,也毫不奇怪。況且還有一節,章藏榭為人耿介、真誠,只要他知道就不會藏私不說。
江朔轉頭望向盧玉弦,盧玉弦略一思忖就點頭道:「應該可行。」
江朔喜道:「湘兒,你果然冰雪聰明,我們這就去追吐蕃一行人,找章通譯幫忙。」
獨孤湘先前只是佯裝和他置氣,況且若要叫她把什麼事藏在心中,實在是比殺了她還要難受,不然怎會老程一激就說出計劃,此刻卻仰頭得意道:「那是自然,還用你來夸。」
就在此時,諸葛靜虛忽然顫聲喊道:「啊呀!不好,道元沒氣了!」
司馬青雲聞言大驚,上前抓起鐵箏道元的腕子,果然完全摸不出道元的脈搏,觸手一片冰涼,早已死了多時了,想來先前道元躺在那裡時,就已經遇害了,下山時諸葛靜虛,背著他下山當時尚有提體溫因此沒有發現。
崆峒三聖是數十年的好友,常一起結伴同遊,鼓瑟彈箏,感情甚篤,不意道元竟然這樣不明不白地死於非命,司馬青雲、諸葛靜虛二人不禁悲從中來,一齊放聲痛哭。
這一下橫生枝節,別說江朔、獨孤湘,連磨鏡老人、葉歸真這樣的老江湖也都糊塗了,本來大食伊教嫌疑最大,但他們被眾教逼得跳崖,自然不是他們所為,除此之外還有誰會行此卑鄙行徑,實在是毫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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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如亮亦精通醫術,上前先搭鐵箏道元的脈,再摸他心口,人剛死時心口尚有餘溫,但此刻心口已涼透,可見死了多時了,他又褪下道元上衣,仔細查看了前胸後背,道:「恐怕打死道元的人,和擄走乙亥阿波之人脫不了干係。」
眾人這才想起他們追蹤伊教離開斗苑之際,只有乙亥阿波和鐵箏道元兩個不能動彈的人和飛鴻子一具屍體留在原地。
葉歸真道:「他本就傷勢極重,會不會是重傷不治,自己死的?」
磨鏡老人怒道:「胡說!我給他輸了內力,雖不能治癒道元的內傷,但護住了他的心脈,這等傷勢就算過個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死。」
葛如亮指著道元的前胸道:「道元被阿旃大慕闍打中的是後背,但此刻他前胸塌陷,顯然是有人施重手打斷了他的胸骨。」
眾人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見胸骨塌陷,肋骨盡斷,再看皮膚一片深紫暗紅之色,尋常人胸口遭此重擊,血水定然從口中湧出,道元臉上卻毫無異象、嘴角沒有一絲血跡,這也是眾人沒有發現他早已死去的原因。
磨鏡老人道:「看來殺死道元之人的武功不弱,這一掌瞬間擊碎了道元的心臟,鮮血盡窩在胸腔內,從外面才會看不出異象。」
程千里道:「難不成是魔教那兩個波斯來的慕闍殺的?」
睿息忙道:「不會,不會,決計不會!二位慕闍並沒有留在斗苑內,況且他們也沒有殺害道元大和尚的理由啊。」
程千里怪眼一翻道:「怎麼沒理由?那阿旃一掌沒有打死道元,頗覺丟臉,這才補了一掌,以免墮了其威名。」
獨孤問卻道:「兇手不會是兩位大慕闍,二人的武功我們是見識過的,而這兇手的功夫可還遠未練到家,若他真的內力精純,應當是只有內臟破裂,而肌骨無恙,這兇手卻打塌了這麼多肋骨,以至於在外面都能看出異樣了,這兇手雖然兇殘,手法卻顯得不那麼高明。」
眾人不禁陷入了沉思,思來想去,都想不出來何人會以此摧心折骨的掌法殺了道元。
司馬青雲拭乾眼淚,道:「道元之死,若是比武失手被打死,那是他學藝不精,我們也無話可說,有人趁他已無還手之力之際,將他害死,此仇不共戴天……青雲在此立誓,定要找到這個暗中偷襲的賊子,替道元報仇!」
青雲、靜虛、道元三人雖分屬三教,卻情同異姓兄弟,諸葛靜虛也咬牙道:「必要手刃仇人,替道元報仇!」
江朔問道:「司馬道長,你可有頭緒?我和你們一起找那人報仇!」
問及此處,司馬青雲和諸葛靜虛卻都一齊輕輕搖了搖頭,葉歸真卻大聲嚷嚷道:「餵……姓江的小子,你怎有這閒功夫去替別人出頭?還不速去救我葉家的孫女清杳?」
磨鏡老人也道:「溯之,為死人報仇固然要緊,救活人卻也重要。依老朽之見,你還是快去追古辛上師一行吧,崆峒三教這邊,有我和葉天師在,你卻不用擔心。」
江朔心想葉清杳的傷勢確實耽擱不起,況且磨鏡老人赤松子和南陽天師葉歸真乃武林耆宿,功夫和閱歷均不俗,有他們在崆峒山坐鎮,確實也不用太過擔心。
青雲、靜虛二人雖然傷心,但神志未失,也道替道元報仇之事一時沒有頭緒,崆峒三教自會設法詳查,江朔還是當以求藥救人為要。
程千里、仆骨懷恩自然跟著江朔一同離去,而獨孤湘還在與他鬧彆扭,對他不理不睬。江朔上前對湘兒柔聲道:「好湘兒,先前是我錯怪你了,我向你賠罪了。」
獨孤湘斜覷了江朔一眼,道:「也沒個賠罪的樣子,你自稱讀的書多,什麼肉袒面縛、負荊請罪的典故沒聽過麼?」
江朔道:「好,湘兒,等我去折些荊條來給你打一頓出氣。」
說著竟然真的左右張望尋找荊棘叢,葛如亮再也看不下去,喝道:「湘兒,休要再胡鬧了!」
他呵斥的是女兒,其實心中對這位少主的扭捏情態頗為不滿,獨孤湘卻最怕她耶耶,對江朔道:「好啦,哪個要打你?我們一路走就是了,你可別再胡言亂語,害我耶耶又要罵我了。」
獨孤家四人的坐騎就在山下,獨孤湘仍騎著當年郭子儀所贈的桃花叱撥,其他三人騎的卻只是普通的健馬,江朔他們的坐騎卻在平涼城中,回程時不再需要走地下,十幾里地對眾高手二人,不過是片刻之功。
回到那所廢宅的院中,乾草玉頂黃和其他馬兒還好好的拴在哪裡吃草,眾人上山不過三天的光景,發生的一切卻恍如隔世。
經歷了漫長的一天取了馬匹後,已是入夜時分,眾人便在廢宅中休息了一日,第二日清晨整裝上路。獨孤家是隴西大族,獨孤問對西北的山川地理極其熟悉,帶著眾人一路向西,穿過六盤關,只需再行了六百里,從秦州、會州之間的崇山峻岭間穿過,便能到蘭州金城了。
山路難行,老馬和桃花馬雖然矯健,但其他馬匹卻只能慢慢行走,江朔和獨孤湘拉著轡頭,讓二馬緩行,行了小半日後,卻仍然把眾人甩在了身後。
二人在山間小路上迤邐而行,江朔終於忍不住問道:「湘兒,你得了什麼奇遇,怎會忽然內力變得這樣高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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