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斷喝一聲,腳尖點地追上前去,夏紮上師知道江朔的厲害,不敢戀戰,轉頭鑽進了牆垣外的一座土屋之中。他逃跑之時手中鈴聲不斷,江朔回頭看那蜂群已飛臨屋頂,眾唐軍正用火炬驅趕毒蟲。
門窗桌案做的臨時火把燃燒不了多長時間,恐怕一會兒就要遭受滅頂之災,江朔知道若不能儘快擊敗夏扎,只怕屋頂上的人皆有死而已了,因此也顧不得屋中黑暗,一頭扎了進去。
江朔一入屋中,鈴聲立止,此屋所有窗戶都掛著厚厚的氈毯,入口門戶北向,只有門口一小塊區域是亮的,再往裡看就是一片黑黢黢的了,江朔目力雖佳,卻也看不清屋內的情形。
黑暗中忽然鈴聲輕輕地響了一下,江朔立刻向那個屋子深處撲了過去,他意欲生擒夏扎,因此不敢用七星寶劍,換劍入鞘,只以徒手搏擊,沒想到卻居然撲了個空,依稀似見有一道黑影掠過,只是那身影瘦長,不似矮壯的夏紮上師。
江朔在吐蕃冰川下生活了三年,知道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反而看不真切,他眯起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暗弱的光線,逐漸勉強能看清屋內木柱方位,便在柱間繞行,卻始終不見夏紮上師的蹤跡。
就在此時,忽聽背後鈴聲響起,江朔回頭時,正對著大門,被門外的光亮一晃眼睛,不覺目眩,就在此時忽覺烈風襲來,依稀看到夏紮上師竟對著自己揮拳打來,江朔不驚反喜,正愁夏扎躲躲閃閃不與自己交手,他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江朔伸手去抓,卻不料抓了個空,夏扎的臂膀柔若無骨,不可思議地歪到一邊,避開了江朔這一抓。
江朔正自奇怪,忽見黑暗中升起兩盞黃燈,如鬼火一般,一股潮濕腥臭的風向江朔撲面而來,饒是江朔大膽也吃了一驚,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正準備拔劍還擊忽覺身上一緊,由上半身竟被什麼東西纏住,雙手不得伸展,江朔暗運神功,卻居然無法掙脫,不禁大吃一驚,難道夏扎除了驅使毒蟲,還會妖法不成?
卻覺腦後腥風又至,江朔掙扎著勉強轉身,見那兩盞燈再度從腦後襲來,江朔忽然明白了,令自己不能動彈不是什麼妖法,而一條巨蟒,這兩點黃光更不是鬼火,而是巨蟒的雙眼!
江朔上半身一時難以解脫,剛想邁步閃避,卻覺雙足一緊,竟也被纏住了,這巨蟒將江朔從上至下牢牢纏住,卻又轉到正面,大張其口向江朔噬來,江朔來不及細想,忙向後一仰,他身子不得動彈,連人帶蛇一起倒在地上。
不想倒地後巨蟒仍然緊緊纏在身上,絲毫不見放鬆,江朔倒在地上更難發力,巨蟒卻占了勝場,它拼命捲動,江朔但覺骨頭咯吱吱作響,巨蟒鱗甲嵌入皮肉,硌得人生疼。
巨蟒一旦纏住獵物,便不斷收緊身子,將那獵物纏得骨斷筋折,塌成肉泥,再兜頭吞之,將整個獵物吞入腹中慢慢消化,此刻巨蟒便是想要如法炮製,此蟒生得極粗,不知用此法絞殺了多少獵物,便是比江朔體型大的多的野犁牛,一旦被它纏上,也都難逃骨骼寸斷的下場。
幸而江朔有陰陽二炁護體,此刻被絞,二炁自鼓,充盈腑內,與那巨蟒相抗衡,雖然一時無法掙脫,卻也不至於被巨蟒輕易絞殺。一人一蛇一個要掙脫一個不肯放,在地上不斷翻滾,激得地上塵土飛揚,原本就昏暗的屋內更加看不清了。
巨蟒與毒蟲不同,一旦纏住人,便是不死不休,無需再搖鈴指揮,故而此刻屋內一片沉寂,只有一人一蛇在默默運勁對抗。
那巨蟒見纏江朔不死,改變攻擊方式,仍然纏住江朔不放,卻不再用力收縮,而是腦袋一昂,向江朔咬來,江朔不見其口,唯見兩盞黃燈似的眼睛,只能靠轉頭閃避,這巨蟒的攻擊來得好快,左一口右一口,連環攻來,江朔恍惚間似見兩對四隻眼睛一般。
江朔急中生智,努嘴向其中一盞黃燈猛吹一口氣,他這氣息可是夾雜了至陽至烈的罡炁,雖不能吹嚇巨蟒的眼睛,也叫它單目灼痛,雙燈迅速向後退去,同時江朔感到纏在身上的鱗甲略微一松。
他抓住這轉瞬便逝的機會,要拔長劍時不可能了,他拔出懷中的玄鐵短刀,這玄鐵短刀是契丹可汗李懷秀所贈,此刀一天降隕鐵打造,似鈍實利,雖不如湘兒手中的金牙匕鋒銳,卻也是難得的神兵。
江朔刀尖沖外,將刀柄抵在自己腰帶上,那巨蟒再度收緊身子之時,自己將肚腹撞到刀尖之上,只聽一聲怪叫,纏在江朔身上的枷鎖鬆弛了下來,江朔抓住機會,向上躍起,卻忽覺左腳腳踝一緊,竟然又被纏住了。
一般畜生被刀劍扎傷,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逃跑,這巨蟒居然只是稍退便立刻反擊,也是江朔萬萬沒想到的,眼看被那巨蟒往下拖去,江朔手中七星寶劍向上一甩,將寶劍掣在手中,劍鞘卻激射而出,打旋兒射向屋頂,只聽「喀啦」一聲,屋頂被砸穿了一個大洞,天光立刻泄了下來。
黑暗的屋中立刻變得明亮起來,江朔低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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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纏住他腳的果然是一條巨蟒,這巨蟒通體黑中帶赤,更有殷紅的斑點,好似在它身上打翻了一斗硃砂相似,更奇怪的是這蛇竟有兩個那腦袋,纏住江朔乃是蟒身,其上分為兩叉,各有一頭,其中一個腦袋下面的身子上正在汩汩冒血,正是剛才被江朔刺傷之處。
因此另一個腦袋卻好端端的高高昂起,難怪方才江朔感覺這巨蟒攻擊的速度如此之快,仿佛人以雙拳連環出擊一般,原來真有兩個毒蛇腦袋在輪番進攻。
那巨蟒被陽光照到,便如被烈火灼傷一般,怪叫一聲,放開江朔的腳踝,向後一退,退到陽光直射不到的地方,一旦回到深深的陰影之中,那巨蟒似乎舒服了不少,一個腦袋倒在地上喘息,一個腦袋對著江朔吐信,這場面說不出的詭異。
江朔細看那雙頭蟒,腦袋如三角烙鐵,鮮紅的斑點幾乎全部連成一片,比身子更紅亮了許多,蟒蛇只是體型巨大,多半無毒,可看這兩個腦袋,倒似是大號的蝮蛇一般。
江朔忽然想起傳說有怪蛇名「軹虺」,「軹」指車軸末端,車軸左右各有一端,固有兩分之意,虺便是毒蝮虺之意,「軹虺」又名「岐蛇」,雙峰之山名「岐」,「岐蛇」也是雙頭毒蝮之意。
江朔原道「軹虺」只是傳說而已,沒想到世上真有雙頭蛇,據說天下毒物顏色越是鮮艷,毒性越強,如金蠍、巨蜂就有金黃之背、藍色翅膀等妖冶的色彩,如今這怪蛇鱗甲如此鮮艷,看來定然毒性猛烈。
赤磷軹虺的傷口癒合得極快,被江朔刺傷之處,鮮血已不再湧出,凝結成痂,此刻也高高昂起頭來,怪蟒雙頭分叉的位置有六尺來高,昂首直立之際,和常人身高相仿,兩對黃色的巨眼,盯著江朔,看起來十分恐怖,後半段卻盤成一盤,這姿態攻中帶守,守中有攻,江朔觀之竟覺頗合武學之道。
但此刻江朔一手七星寶劍,一手玄鐵短刀,一對神兵利器在手,頓時有了底氣,面對軹虺而立,只等它攻來。
那雙頭軹虺也不知是懼怕陽光還是懼怕江朔,只是在陰影中吐信,卻不進攻,江朔正在猶豫是否要搶攻上前,忽聽背後鈴聲急促響起,江朔這才想起竟然忘了還有夏紮上師在這屋內。
夏扎不知何時已轉到了江朔背後,此刻鈴響之際,軹虺立刻彈出,飛撲向江朔,江朔剛要迎擊,卻忽覺身後惡風不善,忙將玄鐵短刀橫在胸前,同時右手揮七星寶劍向後連畫了十幾個圈,穩住陣腳後才緩緩轉身,擬先將身後的夏紮上師逼退,再來對付這條軹虺巨蟒。
夏扎卻壓根沒準備和江朔對決,早已退到數丈開外,同時軹虺的一對腦袋已各自張開血盆大口,向江朔噬來。
江朔手中短刀一遞,向一張蛇口內刺去,那蛇頭稍退,另一個蛇頭卻湊得近了,江朔眼角已睨到另一個蛇頭,忽然手中七星寶劍圈轉回來,向蛇頭斬去。
七星寶劍是漢末神兵,本名「流星」,也是以隕鐵鍛造而成,大漢鑄劍師竟然有辦法將隕鐵融化,劍身亦是銀白色與尋常鋼劍無異,只因劍脊上打了七顆銅釘,因此被稱為「七星寶劍」,而長劍揮動之際,銀弧之上有黃光曳動,如流星追月,故以「流星」銘之。
江朔寶劍畫出一道光弧,向著蛇頭斬來,夏紮上師連忙搖鈴命軹虺後退,但江朔忽然一鬆手,七星寶劍脫手飛出,正是裴家劍的「脫手式」,寶劍旋轉化作一個圓形光環,那軹虺退的再快,焉有江朔的脫手劍快?一個腦袋立刻被削掉,鮮血噴灑而出。
與此同時,江朔也忽覺左臂一痛,左臂竟被另一隻蛇頭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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