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就見黑漢子一家人愕然的看著他,陸玄把棉被放了下來,然後對著黑漢子說道:「剛才阿伯盛情款待,小子心裡過意不去,也回些薄禮,還望阿伯收下。」
聽陸玄說這些都是給他們的,黑漢子手腳無措,連忙拒絕道:「小郎君還請收起來,阿伯只是招待小郎君一個野菜糰子,這萬萬不可啊。」來了客人,他只是按著待客的禮節把家中最好的吃食拿出來招待,卻想不到這小郎君竟然回了這麼厚的禮。
陸玄笑道:「那菜糰子可是阿伯一家子一天的吃食,何等貴重!這些東西只是小子的一點心意,還望阿伯收下。」
不容他拒絕,陸玄把燒雞放在之前他坐的石頭上,攤開被子把兩袋米搬到旁邊後,就抱著被子走過去放在床上。
黑漢子還在後面喊著:「小郎君,阿伯受不得,受不得啊!」
陸玄認真的對著黑漢子說:「阿伯,小子是誠心的,還望大伯收下。」
聞言黑漢子嘴皮子嚅動了幾下,最後只化作一聲長嘆,道:「阿伯多謝小郎君了!」
見黑漢子沒有再拒絕,陸玄的臉上也露出一抹笑意,對著之前出聲的小男娃說:「小郎,之前哥哥吃了你一個糰子,現在哥哥拿燒雞分給你吃好不好?」
小男娃看著燒雞不斷的吞著口水,卻沒有出聲。陸玄轉過頭,對著黑漢子說道:「燒雞我們就分了吃了,這東西放不得久,小子也有些疑惑想問一下大伯。」
撕開燒雞,陸玄對著他們招了招手,自己撕了一小片吃下去,沒辦法,胃翻滾的太厲害,得把野菜糰子的味兒壓下去。
黑漢子見無法拒絕陸玄的好意,便拿了一些茅草和幾根木頭,生了堆火,隨手搬了一塊小石頭坐在陸玄的對面。
陸玄撕了一塊燒雞遞給黑漢子,問道:「阿伯,今年你們的收成不好麼?」
燒雞撕開,香氣頓時充斥在整個茅屋裡,吞口水的聲音頓時起伏不已。
黑漢子嘆了一聲,滿面愁容的道:「何止不好哩,就收穫了那麼點糧食,給官府交了賦稅,給主家交了份子,哪還剩下什麼糧食?」
陸玄皺著眉頭道:「是今年雨水少麼?」
「是啊,今年到頭就下了幾場雨,收成能好到哪去勒。」黑漢子也不吃燒雞,臉上充滿了憂慮。
「官府就沒有免了賦稅麼?主家的份子不收少點麼?」陸玄不明白的說道,收成不好官府應該知道的,李世民這麼英明的帝皇會不減少賦稅?
黑漢子看了陸玄一眼,暗道這個也是不知疾苦的娃兒,嘆道:「官府不加賦稅就已經是極好,阿伯活了大半輩子,都不見什麼時候減過賦稅。」頓了頓,又說道:「小郎君,主家減份子,那是多稀罕的事兒。」
「那你主家是哪家的?」陸玄問道。
「還能是哪家,陸家唄。」黑漢子說道。
「咳…」聽到是陸家,陸玄忍不住嗆了一下,嘴裡的雞肉一下子卡在喉嚨里。難受的厲害,他也顧不得了,直接在在商店裡買了一瓶維他奶,從懷裡掏出來,擰開喝了下去。好一會,陸玄才緩過來。
「小郎君,可是沒事吧?」黑漢子有些緊張,剛好去取水,就看到陸玄從懷裡掏出一瓶東西出來。
陸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問道:「你是說哪家?」
「陸家啊!」黑漢子有些奇怪,陸家村的佃戶,不是陸家還能是哪家?
陸玄想掩面而逃,雖然現在他不是陸家的人了,但聽到陸家這麼剝削底層百姓,他還是感到羞愧不已。
陸玄現在就有一種假裝做好人的感覺,不由的喝了一口奶掩飾自己的尷尬。
「陸家真不是玩意兒!」為了避免黑漢子看出,陸玄也只好惡狠狠的罵了一聲。
幸好黑漢子一直都以為陸玄是長安城裡的高門大戶,也就並沒有想到那上面去。
「不說這個了,吃雞肉,阿伯,叫小娘小郎他們過來吃啊。」陸玄不敢問下去了,他怕黑漢子知道他和陸家有關。
黑漢子看了看陸玄,這小郎君莫不是不經世事,他的二女兒沒穿衣服呢。過這個年紀,估計還真的不經世事。
本不想叫自己二女兒過來的黑漢子,腦里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若是那般的話,也是極好。
想到這,就出聲道:「小郎君心善,你們就過來吃吧。」
見到黑漢子喊了,床上不斷吞著口水的眾人就下床走了過來。
等他們走過來,陸玄就後悔沒有買衣服了,看著光溜溜的幾個人,陸玄一陣不自在。那兩個約莫六七歲的小女娃還好,只是黑漢子的二女兒身體有些長開了,陸玄都不敢看向她。
黑漢子大女兒也是,雖然穿著衣服,但這衣服穿著跟沒穿著一個樣,若不是皮膚有些黑,還有泥垢,陸玄就想落荒而逃了。
看到陸玄這般模樣,黑漢子心下暗嘆了一聲,便拿過燒雞,撕了一大塊給二女兒,讓她回床上去了。
等到黑漢子的二女兒回到床上,陸玄這才自在一些,對著黑漢子道:「阿伯,田裡收成不好,閒時可是有活兒做?」
黑漢子有些悵然,道:「如今這般世道,哪家有活兒做啊。就算有,也搶不過人家。」其實,黑漢子主要原因沒有說,就是家裡無厚衣裳,怕是還沒走到城裡,就病倒了。作為家庭支柱,若是病倒了,這個家也活不下去了。
「這般的話,過些日子,我有些活計,阿伯可願意做?」陸玄想到過幾日豆芽也發了出來,也需要些人手去賣,於是說道。
黑漢子苦笑道:「多謝小郎君善意,不過阿伯家中無厚衣裳,這般天氣,出門就怕凍死半路了。」
聞言,陸玄嘆道:「唉…阿伯,這水壽鄉似你這般的,多麼?」
黑漢子咬了一口手中的燒雞肉,說道:「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都不好過哩。」
陸玄默然不語,不知道說什麼好。
黑漢子看向陸玄,似乎想說什麼,又怕陸玄拒絕,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看黑漢子這般模樣,陸玄估計就是有事想求他,於是問道:「阿伯,有什麼事就說吧,小子能幫的就幫。」
黑漢子見陸玄這麼說,也就說道:「今年雪少,明年估計抽成也不好。阿伯兒女有些多,怕養不起。故想問小郎君家中可還需要丫鬟嗎?大丫二丫做事都挺輕快的。」
陸玄怔住,這黑漢子也看出明年收成不好?明年起止不好,簡直是一點都沒,他現在還愁著呢。
打量了黑漢子的大女兒二女兒一番,長期餓肚子導致臉色發黃,身上只有骨頭沒有肉。陸玄心下暗嘆,能把這一大家子養活,這黑漢子也是不容易啊。
看到陸玄打量著她,正在吃著雞肉的大丫有些黑的臉上浮起一抹酡紅,害羞的低下了頭。
「小子向來不習慣別伺候,當丫鬟就罷了。」陸玄說道。
見陸玄這般說,黑漢子一家子都黯然了下來。
「不過,兩個娘子可願意幫我養鴨子?每人月錢50文。」陸玄又說道。
「願意!我願意!」還沒等黑漢子說話,大丫就搶著說道。
「那好!明日我尋人給你們每人送來五百隻小鴨子,若是養好了,還有賞賜。」陸玄說道,養鴨子他也是突然想起鴨子可以對付明年那些鋪天蓋地的玩意,恰好這戶人家靠近渭水河,適合養鴨子。雖然渭水河結冰了,但也就是表面而已。到了明年立春,冰估摸著會化。
大丫連忙點點頭,黑漢子也連忙謝道:「多謝小郎君。」
對他們擺了擺手,陸玄就聽到王三石在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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