剋扣六個月的俸祿,這裡面一定有事兒。
不過看著這個崔主簿營養不良的樣子,跟薛平油光光的臉相比,真的是有些天壤之別,周澤哦了一聲,接著問道:
「所有人?」
「嗯,所有人。」
「瀘州可說了是何緣由?」
崔主簿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施禮這才說道。
「七月瀘州長史因貪腐自戕,案件涉及十數人,貪墨的銀兩粗記一千五百兩,原本就已四個月未曾發俸祿,如此一來州府徹查此案,還未肅清,俸祿也遲遲未曾發放。」
周澤聽明白了,這事兒雖然是貪腐案,但是瀘州太守想自己查,將此事大事化小,免得殃及廣泛,可窟窿太大,一時間堵不上。
不過按理說,這樣的事兒,不會拖太久,看來這案子可沒有表面的簡單。
「此事我記下了,即便催問也難解燃眉之急,縣衙賬目上可還有餘錢?」
崔主簿慘笑了一下。
「不瞞明府,此時府衙的賬目上,只有欠賬,並無餘錢。」
周澤一臉的尷尬,果然如此,真的是窮的叮噹響。
「我知道了,未曾看到縣丞,他沒在縣衙?」
周澤來了半個時辰,該在眼前露面的,剛才基本都到了大堂,不過並未看到縣丞,按理說二把手也有自己的親信,知道自己來了,也該露個臉。
不能說,沒法俸祿就不上班吧?
崔主簿趕緊解釋道。
「劉縣丞的母親病重,已經數日滴水未進,吃了喝了就吐,人瘦的已經不像樣子,可肚子卻大如斗,找了很多大夫診治都沒有什麼好方法。
這些日子劉縣丞都告假,他自幼父親亡故,母親靠漿洗衣衫供養他長大,如若手頭有點兒銀子,也能從瀘州請個名醫,可現在......」
周澤點點頭,他算是明白了,這個崔主簿是三句話不離開俸祿這倆字,人家也不明說,反正難處給你說了,自己看著辦。
不過事有輕重緩急,救命還是最要緊的。
「三寶進來!」
三寶趕緊開門進來,在三寶肩頭的小白,直接跳到周澤身上,崔主簿一怔,倒是沒有多麼驚訝,而三寶有些拘束地走到周澤面前。
「公子有何吩咐。」
「你身上還有多少銀子?」
三寶在身上摸索了一下,他身上因為要結算船費,留了不少銀子,摸索了一番掏出來放在桌面。
周澤將銀子推到崔主簿面前,一臉坦誠地說道:
「這些銀子崔主簿先拿著應急。」
崔主簿嚇一跳,這是上司,竟然給自己銀子,這成了什麼,他催促不過是希望俸祿早點下來。
「明府這使不得啊!」
周澤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話。
「我銀子也不算多,不過賣了馬車還有些結餘,六個月沒有俸祿,家中有多拮据我清楚,況且劉縣丞那裡確實需要銀子,之後發了俸祿還我就是。」
崔主簿臉上有些激動,沒有再推脫,能看出來他是真的缺錢。
「那就多謝明府,屬下先告退,您也需要安置一下,後院都已經整理出來,如若有什麼需要,我命人去做。」
周澤擺擺手,縣衙窮成這樣,找他們也是出去賒欠,不夠丟人的。
「你去吧!」
崔文斌沒再寒暄,直接離開。
三寶一臉的不高興,見人走遠,噘著嘴不斷嘟囔道:
「公子不能如此花銀子,我們也沒多少銀子,這一路花銷多大,如若之後再來六個月剋扣俸祿,我們就要扎脖了。」
周澤一擺手。
「別廢話,叫人一起去打掃後面的院落,我粗略瞧了一眼,雖然打掃過,可細處還是髒,然後將我的那個藥箱拿出來。」
三寶眨眨眼,一臉不解。
「公子要藥箱幹啥?您受傷了嗎?」
小白扭回頭,她已經聽不下去了。
「蠢死了,他要去給劉縣丞的母親診治,估計想省銀子。」
周澤抬手揉揉小白的頭,自從一起經歷的多了,小白對他也不再排斥,之前絕對不會對三寶多說一個字,這樣的時候只會裝睡。
看到她吐槽,周澤忍不住笑了。
「行了,去準備吧。」
三寶撇撇嘴,趕緊去了。
周澤換了便裝,在縣衙前後轉了一圈,別說這縣衙占地真不小。
從大門進來,左右兩側是東西班房,那是不良人的辦公地點,通過儀門,到達戒石坊這裡西側是兵刑工房,上了月台就是大堂,這裡只衙門前院的一半。
另一半,從衙門最東側的門進去,那裡是馬廝院,就是養馬馬車停放,還有轎夫待的地方,周澤過去時發現,那轎子破的遮雨都費勁。
馬廝院與縣衙大門中間,就是牢房的外院,後面是南牢房和北牢房,就是普通作奸犯科,跟秋後問斬的分開羈押。
牢房後面是完全封堵的一道牆,這裡是是個小型驛館,而這兩個院落的後面,從大堂穿過一個遊廊,這才是後面的居住場所。
反正走了一圈,周澤就感受到一個字,那就是破。
這裡面的所有建築,幾乎沒有不漏的,剛剛在大堂上,屋頂都有缺損的瓦片,能透光那種。
周澤嘆息一聲,小白趴在周澤肩上,看看他問道:
「後悔了?」
「沒有後悔一說,當時不來就是欺君之罪,只是沒想到這裡如此破還窮!不是說,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嗎?」
小白沒接這茬,接觸了這些天,她對這個周澤也多少有了一些了解,雖然說話不受聽,但是有自己的原則。
除了懶點、怕窮點兒,沒別的大毛病。
「你說,那老皇帝為什麼將你丟到這裡?」
周澤嚇了一跳,趕緊按住小白的頭。
「姑奶奶你別害我行嗎?誰知道我身邊是不是安插了什麼高手,不然我那撫恤的五百兩咋丟地?」
小白站起來,有點兒炸毛。
周澤嘆息一聲,趕緊安撫道:
「別激動,這個可以告訴你,聖人將我丟到這裡,就是因為我將案子破了,整件事超出了他的計劃,還牽扯到皇室宗親,聖人臉上掛不住。」
小白臉上帶著怒氣,仔細想想,這才明白。
「原來如此,之前你怎麼不早說?」
周澤一頓,小白的反映,戳中了他的笑點,不過這句話裡面的維護,讓周澤還是很受用。
「早說沒用,那時候你很煩我。」
小白頓時沒了聲音,顯然認同周澤的話。
「那現在怎麼辦?」
周澤搓著下巴,坐在涼亭的椅子上,認真思索了一下,此時已經開始入冬,雖然這裡還沒有特別冷,可該成熟的作物基本都成熟了。
所以搞種植不可能,做生意需要本金,就自己這麼點兒銀子,搞個壟斷還是做空,這都不現實,還是放棄了。
這地方縣衙都如此窮,老百姓不用說更窮,想找到一個大戶來搜刮一下,似乎都不現實。
周澤嘆息一聲,這事兒挺難啊!
就在他搖頭的時候,突然想到徐功竹之前說過的抵報。
上一任的合江縣令劉安,是去合江西北的黃荊山一帶圍剿精怪慘死的,也不知道這精怪是不是富足?
記得上學時在圖書館,看過膠澳志,那裡面就講過,山中精怪又稱山魈,其中有一種叫做睒,註解的意思是如光如電、好藏金銀寶石,可見此物移動速度相當快,而且喜歡斂財。
想到這裡,周澤來了精神,抬手戳戳小白。
「喂,他們說這裡的黃荊山周圍有精怪,這精怪就是妖精嗎?」
小白點點頭。
「一般朝廷的人口中所說的精怪,就是妖精,還有各種山魈之類,抵達這裡我就看了,此地三江匯流,山高林密,而且都是多年未曾採伐的古山林,精怪自然少不了。」
周澤眼前一亮。
「那精怪可有存儲金銀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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