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 149.一百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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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第一公主

    碼字不易, 謝謝大家的支持!  長安城的貴族少女們不甘寂寞,也在曲江芙蓉園舉辦櫻桃宴。新科進士們打馬閒遊、吟詩誦句,少女們既不作詩, 也不寫賦, 她們斗花草。

    斗花草原本是開春的一項古老習俗,田野山地間的花花草草都能用來比斗。

    像太平公主和趙觀音這樣的天之驕女, 當然看不上野花野草。她們斗的, 是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奇珍異寶,什麼貴重比什麼,什麼稀罕斗什麼。

    李令月貴為唯一的嫡出公主, 按理沒人爭得過她。偏偏趙觀音的出身也不簡單,她是常樂大長公主的嫡女,李治的表妹, 父親趙瑰是左千牛將軍。

    常樂大長公主和武皇后矛盾重重, 連帶著李令月和趙觀音也互看不順眼。加上趙觀音以表姑之身, 愛慕表兄李治的兒子六王李賢,李令月很看不上她。

    看到李令月一再表示出對趙觀音的厭惡,裴英娘有些詫異。

    李令月性情單純,天真爛漫, 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和誰都能嘻嘻哈哈玩到一起去, 連和武皇后爭鋒相對的魏國夫人賀蘭氏都發自真心喜愛她。

    趙觀音到底是有多跋扈, 以至於交惡於李令月?

    裴英娘想了想, 放下銀匙,「阿姊,我知道一樣稀奇的寶貝,保管能勝過趙二娘的波斯水晶碗。」

    李令月噗嗤一笑,沒把裴英娘說的話當回事。

    裴英娘繞過書案,爬到李令月身邊,搖她的胳膊,「阿姊,我不是哄你玩的,只要你借幾個工巧奴給我,我一定能做出一樣稀罕的寶貝來!」

    李令月難得被人歪纏撒嬌,心裡頓時軟綿綿的,刮刮裴英娘的鼻尖,「好好好,回頭我讓昭善領你去內侍省,讓她給你挑幾個工巧奴使喚。」

    裴英娘微微一笑,今年的櫻桃宴,贏的人肯定是李令月。

    這時,廊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上官女史低頭走進內殿。

    行禮的時候,她的頭一直埋得低低的,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

    等她走到書案前,不得不抬頭時,裴英娘看到她高高腫起來的臉,原本是一張清秀面孔,現在青青紫紫,不堪入目,雙眼腫成一條細縫。

    李令月倒吸一口涼氣,正想開口詢問,昭善小聲為她解惑:「公主,上官女史口出狂言,觸怒天后,原本應該關進女牢的,天后格外開恩,只命人略示懲戒,仍然讓她擔任女史之職。」

    李令月覺得上官女史很可憐,「她都被打成這樣了,怎麼不換個人?」

    昭善道:「是上官女史自己堅持要來的。」

    李令月嘆息一聲,搖搖頭。

    上官瓔珞察覺到太平公主目光中的同情和憐惜,冷笑一聲,挺直脊背。她不需要太平公主的同情,她是上官儀的女兒,絕不會向武皇后低頭。

    她努力忽視臉上的疼痛感,擺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架勢,怒視裴英娘。

    狐假虎威、認賊作母的永安公主,這時候應該得意洋洋,等著看她的笑話吧?

    然而,她沒有看到耀武揚威和幸災樂禍,永安公主低垂著頭,正專心致志地在攤開的雪白捲紙上寫著什麼,根本不在意她臉上的傷痕。

    上官瓔珞眼光暗沉,手指緊緊掐著書軸,感覺臉上愈加火辣辣的。

    散學後,李令月拉著裴英娘回自己的寢殿,「今天阿父和阿娘在西內苑的園子裡招待群臣,咱們就不過去湊熱鬧了。」

    裴英娘讓李令月牽著走,「王兄們也在西內苑嗎?」

    &兄和六兄在,七兄、八兄還未娶親,不用上朝站班,沒去宴會。」

    午時姐妹倆自己吃飯,菜色簡單家常。

    李令月吃的是餳麥粥,裴英娘吃的是稻米飯,食案上三菜一湯:醋芹、蒸羊頭、燒竹雞、兔肉羹。另有四隻摩羯紋高足盤,分別盛著蒜泥、豆醬、茱萸、黑椒豆豉幾樣調味料。

    唐朝的烹飪方式只有水煮、汽蒸、火烤、油炸、臘醃幾種,別說八大菜系了,連最基本的炒菜都還沒出現。

    首先,沒有合適的灶台、鐵鍋、鏟勺,市井裡坊間的爐灶只適合蒸煮,不能炒菜。

    其次,這時候葷油有動物脂油,素油有麻油和豆油,都帶有異味,會破壞菜餚的原本味道,不適合炒菜。

    再次,油脂還屬於奢侈品,只有王公貴族們家能夠隨意取用。像寒具、煎餅、油餅骨頭之類需要油炸的點心,平民老百姓家是吃不到的。更別提把油脂拿來炒菜了。

    裴英娘已經習慣沒有炒菜吃的日子,就著幾樣簡單的小菜,拌上咸香的黑椒豆豉,吃完兩碗稻米飯。

    李令月吃得兩頰鼓鼓的,推開食案,靠在錦緞隱囊上,讓昭善給她揉肚子,「小十七,只要和你一起吃飯,我就覺得胃口特別好。」

    不止李令月如此,李治、武皇后、李顯也是這樣。

    裴英娘放下筷子,表情無辜:不關她的事,她只是平平常常吃個飯而已呀!

    宮女撤走兩人的食案,送來兩盤鮮濃的酪櫻桃,水靈靈的早熟櫻桃點綴在雪白鬆軟的乳酪里,鮮艷誘人。

    李令月眼前一亮,強撐著坐起來,揮舞著壽桃紋銀匙:「我還能吃!」

    裴英娘笑了笑,讓忍冬把她的那份酪櫻桃送到八王院去,她吃不下了,正好可以借花獻佛。

    初春的第一批櫻桃,李治和武皇后都沒撈著,全被李令月截胡了,拿這個送給李旦,應該比上次回贈的石榴要好吧?

    忍冬端著金銀平脫漆盤往八王院的方向走,穿過迴廊的時候,剛好看到尚食局的奉御從內殿走出來。

    &王用完膳了?」

    奉御認出忍冬是永安公主的使女,笑回道:「還沒呢,七王和八王宴請諸位郎君,要了十幾壇醽醁酒和河東葡萄酒,才剛開宴。」

    忍冬側耳細聽,果然聽到殿內隱約傳出笑鬧聲和悠揚的絲竹音樂。

    躊躇片刻,不敢進去打擾李旦宴客,轉身正要走,忽然聽到有人在背後叫她的名字。

    是八王院的宦者馮德。

    今天李顯和李旦宴請諸位王孫公子,馮德忙了一上午,嗓子又干又啞,隨時能冒出一縷青煙。原本打算躲在夾牆底下偷個懶,可巧看到忍冬,頓時精神一震,走上前,「可是永安公主有什麼差遣?」

    馮德算是瞧出來了,八王性子嚴肅,不愛和姐妹兄弟玩笑,偏偏和永安公主頗合得來。別殿的宮女雜役可以隨意打發,永安公主身邊的使女不行!

    忍冬舉起漆盤,「公主命我給八王送櫻桃。」

    馮德接過漆盤,笑眯眯道:「難為公主想著我們大王,我替你送進去吧。」

    忍冬正為難著呢,聞言鬆口氣。

    馮德托著漆盤踏進內堂。

    院子裡設有火堆烤架,兩個穿窄袖袍的尚食局宮人在台階下宰殺一隻羊羔,用珍貴的西域香料醃製過後,抹好蜂蜜,架在火堆上烘烤,香味隨著油滋滋的煎烤聲散發出來,滿院濃香。

    十幾個錦衣華服、年輕俊朗的少年郎或坐或臥,意態閒散,散落在堂前廊下。

    七王李顯舉著酒杯,穿插其間,和眾人高談闊論,大聲品評樂伎們吹奏的樂曲。

    李旦獨坐一張坐榻,食案上擺了幾盤盛果子、點心的高足盤,一隻鑲金舞馬銜杯紋銀壺,一隻獸首形瑪瑙杯。

    他自己自斟自飲,身旁沒有宮人服侍。

    馮德垂首彎腰,把漆盤送到李旦面前。

    李旦擎著瑪瑙杯,掃一眼漆盤,「哪裡來的?」

    馮德道:「永安公主送來的。」

    李旦沒說話。

    &哪裡來的新鮮櫻桃?」

    李顯喝得醉醺醺的,渾身酒氣,一矮身,擠到李旦身邊坐下,伸手去夠漆盤上的琉璃碗,「我正想吃這個呢!」

    手剛伸出去,一隻袖子掃過來,把琉璃碗移開了。

    李顯瞪大眼睛。

    李旦護著琉璃碗,面無表情道:「羊肉,還是櫻桃,只能選一樣。」

    李顯眨眨眼睛,伸開雙臂,摟住李旦,親親熱熱道:「好阿弟,親阿弟,你不會連一碗櫻桃都捨不得給我吃吧?」

    李旦不動聲色:「你選櫻桃?」

    李顯眼巴巴盯著琉璃碗,神色掙扎。

    李旦吩咐馮德:「把七王食案上的羊肉和醃肘子撤走。」

    馮德應喏,揚聲叫宮人進殿。

    李顯驚呼一聲,撲到自己的食案前,不讓宮人靠近,「算了,櫻桃讓給你吃罷!」

    馮德想笑又不敢笑,背過身,喚宮女去取酥酪和糖霜,吃櫻桃,當然得配上酪漿才行。

    李令月吃完一大碗酪櫻桃,坐在廊下消食,讓昭善取來她的鈿螺紫檀鑲嵌寶石曲項琵琶,戴上護甲,五指輕輕撥弄,樂聲錚錚,清脆悅耳。

    裴英娘斜倚憑几,默默聆聽李令月彈奏的琵琶曲。

    忍冬從外面走進來。


    裴英娘隨口問她:「八王在做什麼?」

    忍冬如實回了。

    一聲突兀悶響,李令月的手指按在琴弦上,目光灼灼:「八王請了哪些人?」

    忍冬回想了一下,「幾位千牛備身好像都在。」

    李令月隨手把價值千金的鈿螺琵琶撂在左手邊的花几上,催促裴英娘:「小十七,快起來,咱們去八王院!」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睛又清又亮,一看就知是個思路清晰、聰慧狡黠的婦人。

    裴拾遺的官職算不上高,張氏從未進宮覲見皇后,裴英娘自然也沒機會面見皇城之中位高權重的天后。

    乍一下看到一個衣飾淡雅、面容可親的婦人,還以為是裴家的親眷長輩,她拍拍手,站起身,向對方屈身見禮。

    武皇后含笑望著她。

    裴英娘左顧右盼,身旁沒有婢女服侍,只得自己走到武皇后跟前,撿起手巾。裡面的巨勝奴已經摔碎了,她沒嫌棄,仍舊包好,往袖子裡一揣。

    幾個梳垂練髻、穿半臂襦裙的宮人走到武皇后身側,「天后,逮住裴拾遺了。」

    天后?!

    裴英娘張大嘴巴,傻眼了。

    至於那句「逮住裴拾遺了」,她壓根沒注意。

    武皇后嗯了一聲,目露深思之色,指指裴英娘:「把她的臉擦乾淨。」

    幾張濕帕子立即蓋在裴英娘臉上,動作輕柔,但不容她拒絕。

    少女姣好的五官漸漸顯露在眾人面前,眉清目秀,圓臉長睫,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是個嬌俏的小美人坯子。

    裴英娘冷汗涔涔,努力控制自己發軟的雙腿,強迫自己站直——不能怪她膽小,武皇后可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皇帝,也是唯一的一個,她能不怕嗎!

    她在威儀的武皇后面前,就像一隻螞蟻,武皇后隨便伸一根指頭,就能把她當場按死。

    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宮人匆匆走來,躬身道:「天后,裴拾遺攔下六王,說動六王為他求情。」

    武皇后輕笑一聲,完全不在意裴拾遺和李賢的舉動:「今天本是為裴小兒而來,沒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

    &外之喜」裴英娘被一個圓臉宮人抱起來,帶出裴府。

    裴英娘不敢吱聲,乖乖任宮人們擺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一個頭戴紫金冠,穿緋紅色圓領博山錦袍的少年走到兩輪車前,撩起車簾,瞪一眼裴英娘,嫌棄道:「帶上這個小髒鬼做什麼?把她扔出去!」

    宮人們躬身道:「大王,這是天后的吩咐。」

    少年冷哼一聲。

    宮人接著道:「大王,已經為您備好駿馬。」

    裴英娘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占了少年的座駕,難怪他要瞪自己。

    唐朝人崇尚健朗豪邁的陽剛氣質,文官也必須會一身嫻熟的騎射本領,否則會被其他同僚看不起。文武百官出入行走,大多騎馬,只有身體孱弱的老人和病人才乘車。

    這錦袍少年正當青春年少,怎麼不和其他長安富貴公子一樣去追求時髦,反而學婦人乘車?

    裴英娘悄悄打量少年,嘖嘖,圓臉,雙下巴,壯腰,胖腿,胖胳膊,小肚子把錦袍撐出一個圓滾滾的山包形狀,都這麼「富態」了,還不肯鍛煉,簡直有愧大唐男兒的勇武名聲。

    錦袍少年還在發脾氣,抓住裴英娘的手腕,把她扯下兩輪車,「我不管,讓這個小髒鬼去騎馬好了!」

    能被宮人稱為大王的,只可能是有封號的皇子。

    武皇后的兒子中,太子李弘就不說了,其他三個兒子已經全部封王,李賢在正堂為裴拾遺申辯,眼前這一位,看年紀,應該是七王李顯。

    李顯可是個當過兩次皇帝的人。

    裴英娘悄悄後退一步,不管李顯最後的下場有多悲慘,也是個她惹不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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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面露難色,天后的囑咐,她們不敢不聽啊!

    李顯一巴掌拍在車轅上,臉上的肥肉隨著他的動作抖啊抖的:「本王就是要乘車!誰敢攔我?」

    宮人們面面相覷。

    雪勢陡然變大,宮人連忙撐起羅傘,為李顯擋雪。

    裴英娘衣著單薄,只能擁緊雙臂,在雪中瑟瑟發抖。

    李顯瞥一眼裴英娘,神情得意。

    裴英娘偷偷翻個白眼:堂堂英王,欺負一個八歲的小姑娘,有什麼好驕傲的?

    這時,一句淡淡的勸阻聲穿過茫茫風雪,送到眾人耳畔,嗓音清朗醇厚,如金石相擊,貴氣天成:「王兄,莫胡鬧。」

    聽到弟弟的聲音,李顯臉上的笑容立即垮下來。

    馬蹄踏在青石板上,聲聲清脆。

    一人一騎慢慢馳到裴府門前。

    馬上的少年錦衣玉帶,輕袍皂靴,雪花紛紛揚揚撒在他肩頭,依然掩不住他的雍容氣度。

    少年從雪中行來,衣袍飛揚,身姿挺拔,俊秀的眉目越來越清晰。

    他頭頂軟幞,穿藕絲色聯珠團窠狩獵紋蜀錦翻領長袍,腰束玉帶,腳蹬錦緞皂靴,躍下馬背,示意宮人把李顯的馬牽過來。

    李顯垂頭喪氣,戀戀不捨地看一眼二輪馬車,老老實實走向一匹黑鬃駿馬。

    宮人們在一旁竊笑:「還是八王有辦法。」

    裴英娘暗暗道:原來這個眉眼如畫的少年是八王李旭輪。

    殷王李旭輪,即日後的睿宗李旦,高宗李治的第八子,武后最小的兒子。

    他一生歷經無數政治風雲變幻,平安度過十幾次宮廷政變,兩次登基,兩讓天下,遊走於李唐皇室、遺老功臣和武氏宗族之間,屢遭猜忌,也屢遭拉攏,始終能保持清醒謹慎,明理識趣,善於隱忍,所以能在政治漩渦中明哲保身,安然無恙。

    高宗李治和武后的所有兒子,個個命途多舛,長子李弘死因成謎,次子李賢被逼自盡,三子李顯死於妻女之手,唯有年紀最小的李旦得以獨善其身。

    史書上說李旦寬厚恭謹,安恬好讓,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

    唐朝著名的大神棍明崇儼曾對武皇后說,王子賢聰明機智,可惜福薄壽短,是短命之相,王子顯肖似太宗李世民,王子旦面相最好。

    裴英娘看著手執長鞭、面無表情的李旦,眼皮輕輕抽搐。

    他長身玉立,神情淡然,幞頭的兩根帛帶在風中輕輕飛揚,優雅飄逸。

    眉目分明,風姿颯然,一雙幽黑眼眸,像摻了寒夜裡閃爍的星辰,眼風微微往四下里一掃,台階前的宮人、甲士、護衛們立刻噤聲,不敢妄動。

    一個字沒說,已經讓府門前的一眾婢女宮人心驚膽戰,幾乎喘不過氣。

    這顯然是個長安繁華錦繡堆嬌養出來的五陵少年郎,舉手投足間,漫不經心,蕭疏散漫,但藏不住骨血中與生俱來的尊貴和傲慢。

    李旦確實丰神俊朗,風度翩翩,但是,說好的性情溫文,謙恭儒雅呢?

    為什麼他身為弟弟,輕飄飄一句話,就把哥哥李顯嚇得狼狽服軟?

    這還是史書上那個韜光養晦、深藏不露,屢次在波雲詭譎的宮廷政變中化險為夷的李旦嗎?

    分明是個古板嚴肅、不近人情的小老頭啊!

    小老頭李旦掃一眼凍得鼻尖發紅的裴英娘,俊秀臉上平靜無波。

    他們三兄弟隨李治和武皇后住在溫暖乾燥的東都洛陽,太子李弘留在長安監理朝政,雙方相安無事。

    前不久,天性軟弱的李治忽然像變了個人一樣,和武皇后爆發一場爭吵,執意要回長安。

    武皇后也奇蹟般地主動示弱,帶著兄弟三人返回長安。

    不知是不是路途中受了顛簸的緣故,李治一住進太極宮就病倒了。

    今天,武皇后帶著李賢、李顯和李旦三兄弟出宮,輕車簡行,微服去義寧坊拜訪一位婆羅門名醫,請他入宮為李治看診。

    從名醫家出來,武皇后接到一份密報,二話不說,讓領路的金吾衛改道金城坊。

    李賢對李顯和李旦說,武皇后想殺了裴拾遺,因為裴拾遺上書彈劾她的娘家族人,她很不高興。

    李旦望著漫天的飛雪,眉頭緊皺:裴拾遺是隸屬門下省的左拾遺,是太子李弘最忠實的擁躉之一,母親想誅殺裴拾遺,真的是因為裴拾遺彈劾武氏兄弟了嗎?

    據他所知,母親幼年喪父,母女幾人孤苦無依,飽受同父異母兄弟的欺凌,日子過得很艱辛。所以母親掌握實權後,第一件事不是急著封賞家人,而是果斷把欺侮過她的親兄弟流放。

    武氏兄弟於流放途中活活嚇死,如今在長安蹦躂得最歡的,是母親的兩個從兄弟。

    母親和娘家人感情並不好,怎麼會為兩個曾對她無禮的從兄弟動怒?

    宮人再次把裴英娘抱上二輪車,車簾垂下,擋住外面飄灑的鵝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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