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子儀一記耳光重重地落在子軒的臉上,「你可真有本事啊!」
子軒被她打得坐在地上,一隻手撫上紅腫的面頰,明珠般璀璨的雙眸籠上一層水霧,「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子儀惡狠狠地說,「我如今生不如死,還不都是拜你所賜?你不但不幫我,自已倒是左右逢源、逍遙快活!聽說太子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已經好幾天沒上朝了;咱們那位城府極深的秦王殿下,破天荒地跟秦王妃大吵了一架。哦!對了,你現在並不擔心他們倆,靠上了皇上這棵大樹,還有什麼可值得擔心的呢?」
「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這麼做只是不想改變歷史。」子軒一行清淚流到腮邊。
子儀蹲下,一把抓住她胸前的襦衫,「你不想改變歷史,我就偏要改變歷史!我決不會讓李世民登上皇位的!楊子軒,咱們各憑本事,我倒要看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說完,子儀起身理了理衣裙,摔門而去。
子軒扶著身旁的書案,緩緩地站起。姐姐,既然你已下了戰書,那我也只能接招,決不會讓你改變歷史的!只是,我們二十多年的姐妹情份,如今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真是悔不當初,如果,沒有那次旅行,也就不會有這一切了……
※※※
盛夏八月,驕陽似火。西安咸陽國際機場,一位美女身著黑色的燕尾裙、戴著一副紅框漸變色太陽鏡,拉著一個精巧的紅色拉杆箱緩緩地走在機場的通道上。身後跟著的就是她的堂妹楊子軒,子軒趕上一步在姐姐耳邊說:「姐,你可真有明星范,這麼高的回頭率連我都跟著沾光了。」
子儀淺淺一笑,「你也不差呀,穿的跟個水墨畫似的,這古典的打扮應該和西安城比較配。」
子軒撇撇嘴,「跟你一比,我就只能是個小助理。」
子儀摘掉了太陽鏡,瞪大眼睛道:「你的理想是當我的助理呀,不是歷史學家嗎?那你讓我大熱天的跟你上這鬼地方幹嗎?走,買張機票回去吧!」
「討厭。」子軒知道姐姐是在故意逗她,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師傅,去回*民街。」
為了這次西安之旅姐妹倆做了好幾天的功課,出門在外最重要的是住在哪裡,住的地方一定要出行、吃飯方便才好,於是姐妹倆一致選定了回*民街。
回*民街是西安的一條有名的步行街,街兩邊有旅店、飯店和一些賣當地工藝品的小店鋪。子儀和子軒選擇了一家裝修得古色古香的小旅店,住這間小旅店還有個福利——可以免費觀看皮影戲。那皮影戲可真是有意思,皮影人居然能自己甩辮子、抽菸還能吐煙圈兒,完全看不到操作人的動作,就是配唱的「秦腔」一句也聽不懂。臨了,子軒還買了一個皮影人,說擅長跳舞的姐姐可以跳一個皮影舞,遭到了子儀的白眼,「你姐我還沒老到需要跳『俏夕陽』。」
子儀是D市舞蹈學院拉丁舞專業的,自然不能跳「俏夕陽」。吃過了有名的羊肉泡膜,姐妹倆回到了房間,子儀從拉杆箱裡拿出拉丁舞鞋和一條紅色流蘇拉丁舞裙,對子軒說:「來,姐姐給你跳一段倫巴。」
「姐,你出來旅遊,還帶著這些東西?」子軒眼睛瞪得老大。
子儀看了她一眼,邊跳邊說:「那當然,要天天練才不會生疏。按照我們老師的說法,每天都該摟著裙子和舞鞋睡覺,才能和舞蹈培養出感情。」
子軒坐在床上,翻著白眼,「Oh,mygod.你們老師的理論太強了。不過姐姐,你也不能只跟舞蹈培養感情呀。上大學都一年了,有沒有交到帥哥呀?」
「剛被我踹了一個,目前處於空窗期。」子儀一個漂亮的定點轉,又接一個庫克拉恰,看得子軒覺得眩目。
「為什麼踹了他呀?」子軒問。
「他太娘了。」子儀說。
天氣太熱,子軒拿著西安地圖當扇子扇風,「沒關係,天涯何處無芳草,就憑你這樣的大校花,帥哥還不排著隊等著你挑?」
「那你呢?有人追嗎?」子儀笑著問。
「我?剛經歷了能折磨死人的高考,答捲紙答的我現在看人都是雙影。」
子儀一個滑門步,「那D大歷史系有把握嗎?」
子軒胸有成竹道:「當然有,你怎麼比我爸還囉嗦……」
西安的旅遊分東西南北四條線,大多都是古蹟,什麼這個皇帝的陵,那個太子的墓,子儀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子軒卻熱情高漲地纏著導遊問東問西,要不就是對著那些隨葬品很認真地拍照。子儀真的不明白,那一個一個的墳包怎麼對子軒有那麼大吸引力。
子儀成了旅遊團里所有男人眼球的聚焦點,尤其是那位二十多歲的導遊,這邊回答著子軒的問題,那邊卻在偷瞄子儀。
「喂,問你問題呢!」子軒不滿地說。
那導遊回過頭來,「什麼?不好意思,你再說一遍。」
子軒道:「我問你,為什麼漢陽陵的陪葬陶俑都沒有胳膊?」
「哦,那些陶俑在入土前都安有木製的胳膊,可以轉動,陶俑原來也都穿有衣服。由於年代太久衣服和胳膊都化成灰了。」
子軒玩味地看著他,「這就對了,好好回答問題,老看我姐姐幹嗎?你對她有意思?」
導遊靦腆地一笑,「不是,只是她太漂亮了,去參加選美一定奪冠。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就是多看兩眼唄。你姐姐是混血兒吧?」
子軒驚嘆:「你怎麼這麼有眼力?怎麼看出來的?」
「這很簡單,雖然頭髮是黑色,眼睛是深棕色,乍一看,看不出有外國血統。但眉骨隆起、鼻樑高挺都是歐美人的特徵,尤其是膚色,這種白里透粉的膚色一般中國人是沒有的。」導遊分析給子軒聽。
「在聊什麼呢?」子儀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嚇了二人一跳。
「沒……沒什麼,我問點問題。」子軒說。
下一站是碑林博物館,當導遊興致勃勃地講解那一統統石碑上的歷代書法名作時,子軒一反常態地拉著姐姐脫了隊。兩人一路小跑地穿過七個石碑陳列室,來到了石刻藝術室。
「子軒,你在找什麼呀?」子儀喘了口氣問。
「很重要的文物。」子軒頭也沒回,拉著姐姐繼續跑。
兩邊雕刻精美的石獅、石虎都沒讓子軒多看一眼。一直跑到六匹殘破不堪的石馬浮雕前,子軒才停住了腳步。
「這什麼呀?都破成這樣了,有什麼好看的?」子儀不解地看著子軒。
「姐姐,這是昭陵六駿——是跟著唐太宗李世民一起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六匹戰馬。」子軒得意地介紹著,「這是特勒驃,是他平定劉武周時所騎的;這是青騅,平定竇建德時所乘;這是什伐赤,打洛陽、虎牢關時的坐騎;這是颯露紫,擊敗王世充時所乘;這是拳毛騧,打劉黑闥時騎的;這是白蹄烏,平定薛舉時的坐騎。」
子儀驚嘆妹妹的記憶力,「你怎麼能記這麼清楚?」
子軒把目光從石馬移到了姐姐身上,「雖然每一段歷史我都很喜歡,但是尤其喜歡隋末唐初的這一段,因為唐太宗是我最崇拜的皇帝。史學家評價他是千古一帝,要我說他就是中華五千年來最優秀的人!」
「你還真是他的超級粉絲。」子儀感嘆道。
子軒興奮地遞過相機,「來,姐姐,快幫我跟昭陵六駿合個影。」
子儀見她激動地跟得了奧斯卡金像獎似的,徹底無語了,閃光燈一亮,為子軒記錄下了這幸福的時刻……
第二天的行程是登華山,子儀這才提起了興致。她不懂那些歷史,但她喜歡自然風光,就像她那愛旅遊的媽媽。想起媽媽,子儀一陣心酸,她的媽媽是美國人,和在美國留學的爸爸相戀,她小的時候和爸爸媽媽生活在美國,直到14歲那年一場車禍永遠地帶走了爸爸媽媽,她才回到中國。起初跟奶奶一起住,後來15歲時奶奶也去世了,她哭得死去活來,比她小一歲的子軒從身後抱住她說:「姐姐,不要害怕,你不會是一個人的,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是的,那之後,二叔一家成了她唯一的親人,二叔是D大歷史系主任,從子軒很小的時候就給她講歷史,每次當他們父女倆暢談歷史的時候,子儀都會覺得頭疼,這個時候二嬸就會叫她去看新買的舞蹈裙。二嬸是個很善良、很賢淑的女人,對子儀就像親生女兒一樣,子儀從小學藝術,要比子軒的學費貴得多,二嬸從來沒說過半個不字。
至於子軒,那就更不用說,姐妹倆住在一個房間,有時睡一張床上,躲在被子裡說悄悄話,子軒性格很溫順,倒是處處讓著她這個姐姐。子儀喜歡她的小圓臉,尖尖的下巴,一笑起來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她甜甜的笑容讓人說不出的溫暖,有這樣一個妹妹,子儀覺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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