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伯伯,你彆氣了,回頭本王就帶人將魏公的馬車輪子給卸了!替你找回這個場子。」——隨著議事結束,最後走出大殿的楚王殿下望著前方魏徵離去的背影,他轉頭開始低聲安慰起了杜如晦:「哼,魏公這人就是拎不清,他跟杜伯伯您比起來,就好比——」
「殿下,打住……」杜如晦留到最後可不是為了聽楚王那奇妙的比喻的:「臣還有正事要與您商談。」
「杜公,聲音小點!」楚王殿下聞言不滿地瞪了一眼對方:「本王好不容易把稚奴這臭小子熬困了!」
「臣儘量……」杜如晦聞言也壓低了聲音:「說到這正事——」
「啊?您指的是卸魏公的家馬車車輪嗎?」機智的楚王殿下如今都開始學會搶答了。
「不是殿下,這哪跟哪啊?!這算哪門子正事?!」杜如晦聞言又不禁提高了嗓門。
眼見杜如晦開始吹鬍子瞪眼睛,楚王殿下心中只覺得對方實在是太不上道了,於是當下他也放大了音量,振振有詞道:「杜伯伯啊,這魏公之所以敢跟您吹鬍子瞪眼,就是因為您遇事不懂得劃界限啊!您得支棱起來,讓魏徵他明白堂堂——」
「你是不是皮又癢了?!」就在楚王殿下準備對杜如晦循循善誘的當口,李二陛下的聲音從殿內傳了出來。
「吶,」接收到昏君警告的楚王殿下,當即便朝杜如晦指了指殿內:「杜伯伯,像這種情況,就叫作劃界限。」
本王要是再拱火,今晚就得遭殃。
我跟這昏君之間的和諧關係,就是這麼來的!杜伯伯其實您也可以學著點!
「臣……」杜如晦已經不知道該說啥了。
「呵~啊~」此時趴在李寬肩頭的稚奴開始打起了哈欠。
「杜伯伯,我得把這臭小子送回甘露殿,咱們邊走邊聊?」楚王殿下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進弟弟的衣襟,探了探對方的後背,發現並沒有出汗,頓時滿意地點了點頭:「臭小子還算好養活,你要因為出汗不小心感染了風寒,本王就得去玉山長住了。」
「殿下您的確是位仁厚的兄長啊。」杜如晦眼見楚王殿下如此細心地照顧弟弟,不由發出一聲讚嘆。
「杜伯伯您先別急著夸——」楚王殿下話說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於是他話鋒一轉:「您還是先說說是什么正事吧!」
楚王殿下有預感,杜如晦所謂的正事,八成沒好事。
「殿下,咱們邊走邊談?」杜如晦的笑容更親切了。
「別……杜伯伯,你等我把稚奴送回母后的寢宮再說。你不知道,稚奴這臭小子年紀雖小,但脾氣可大,咱們這回去一路顛簸,再加上又要交談,很容易就會吵醒他。加上這臭小子又有起床氣,指定會鬧起來。」楚王殿下說完,又下意識的揉了揉弟弟的後腦勺:「好了稚奴,二哥馬上帶你回去。」
「哈……呼……」此時的九皇子,在哥哥的懷中睡得正香甜。
一路無話。
等李寬回到甘露殿,將弟弟放到自己寢殿的床上睡下後,他又叫來稱心和稚奴的奶娘,囑咐兩人仔細照看著,同時又在暗中留下暗影刺客負責保衛,確保一切萬無一失後,他才來到正殿,和杜如晦商量他口中的要事。
「楚王殿下,臣想知道,對於馮盎,您是什麼打算?」杜如晦一上來,就是單刀直入。
「杜伯伯,這事兒……怎麼跟您扯上關係了?難道說馮盎找您來為他說情了?」李寬沒想到,杜如晦一上來,說的居然是這件事。
「殿下莫要誤會,老夫和馮盎雖然相識,但關係也就那樣。」杜如晦聞言先是搖搖頭,隨後接著道:「只不過眼下您的目光放在了西域和高句麗,那麼未來的幾年裡,大唐國內就不能亂,而他馮盎作為嶺南的無冕之王,又和五姓七望來往甚密,加之他先前與您有過節……」
杜如晦說到這裡時,突然深深地看了李寬一眼:「殿下可不要被此人的前倨後恭所迷惑,雖然他先前是為您在使節面前說過好話,可誰知道他是不是在學越王勾踐,在臥薪嘗膽呢。」(注1)
「杜伯伯言之有理!」楚王殿下覺得自己是該測測馮盎的忠誠度了:「可是杜伯伯,關鍵是馮盎都這麼大年紀了,他那嬌妻就算了,至於美妾……關鍵他也沒帶美妾來長安啊,本王總不能……」
「殿下,您倒也不必什麼典故都照搬……」杜如晦發現眼前這小王八蛋就是一種「話說不到三句就離題」的本事:「臣的意思是,您難道不該想想如何安排此人麼?他手底下可握有五萬重兵啊!」
「杜伯伯,你看你,又急……」楚王殿下見杜如晦說話時語氣有些急迫,趕忙轉身從桌上倒了一杯茶水,然後將其遞給杜如晦:「杜伯伯,先喝口水。」
「殿下……」杜如晦接過茶杯,在對方的注視下默默飲過茶水,隨後,他將茶杯放回:「您現在可以說了吧。」
「來來來,杜伯伯,坐。」李寬將杜如晦拉到桌子旁邊坐下後,他也不再繞彎子,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先前魏徵不是拿前隋征林邑來嘲諷本王麼,嘿,本王這回還真就遂他的意!馮盎那五萬重兵善於山地作戰,本王打算讓他繼續南下,將真臘驃國那一片全都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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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這是驅虎吞狼之策啊……馮盎會答應麼?」聽完李寬的話,杜如晦只覺得對方是在白日做夢:「您此舉若是逼反了他……」
「首先,」楚王殿下聞言豎起一根手指:「但凡跟本王為敵的,在本王面前,還配稱得上虎狼?!笑話!
本王這不是驅虎吞狼,本王只不過是讓懶驢拉磨而已。
其次,時至今日,他馮盎應該知道本王是個什麼貨色。
睚眥必報是本王行事的準則,朝發夕至是本王行事的效率!
他馮盎前腳敢舉反旗,本王后腳就敢讓他嶺南馮氏一朝盡滅!
況且本王讓他去打真臘和驃國,那是看得起他馮家!
等打下那些疆域,本王自有大用。
而屆時,他馮家也會得到天大的好處,所以他憑什麼不答應?」李寬說到這裡,見杜如晦已經開始搖頭苦笑,當即便泄露了些許「天機」給對方:「杜伯伯,本王可不是在說笑。嶺南之地,將來一定會變得繁華富庶,大唐未來的主要稅收,可就靠嶺南了!
所以,有鑑於此,馮家必須從嶺南退出來,這事兒沒得商量!」
「殿下,您要發展嶺南?」杜如晦還是第一次聽到楚王殿下展示除了軍事以外的才能。
「要發展嶺南的不是本王,是大唐。」李寬聞言忍不住糾正對方道:「這應該是一項百年國策,而不是本王一個人的政績,況且本王要政績這玩意兒幹嘛?本王如果還想往上挪挪位置,那還不如現在就直接回玉山厲兵秣馬更務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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