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是主動的,急劇的,不打算回頭了;退,是緩慢的,若倒著退,表明還有依戀。
--------------李碧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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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為什麼我只有一點小感覺,而一個旁聽的小丫頭竟然邁進了宗師的境界,這就像是那樣成名後的演員回憶起當初考電影學院的時候,說自己是陪同學去考試的一樣,同學沒考上,自己反倒被老師看中了。
我終於明白了在這個故事裡我只是一個作為陪襯的配角啊!
獨孤鳳舞劍結束,靜立在院落里,夏日午後的陽光從樹蔭里透下來,照在那個小小的身影上,她站在那裡,可似乎又不在那裡,這種玄妙的感覺讓我有些精神恍惚。
「我們到其他地方去,不要打攪她。」傅采林低聲說道,「不要讓人到院子裡來,這是她最關鍵的時刻,能不能領悟就看她的機緣了。」
我們來到另外一個房間內,把獨孤鳳留在了院子裡,君瑜繼續泡茶,在傅采林面前她很少出聲,對於這個師傅的尊敬是發自內心的。
「這就是所說的閉關嗎?」我詢問道,「她要站多久?」
「這是一道坎,我當初用了三天時間。」傅采林解說道,「每個人的資質都不同,若是嬙兒肯用功的話也該領悟了,這個小姑娘來的時候心事重重,正是她要做出重大決定的時候,被自然的力量一激便進入了這種狀態,我只是一個媒介,主要還是她有這個機緣。」
獨孤家正處在生死存亡之際,獨孤鳳在家庭和社會的壓力下心有不甘,她要力挽狂瀾卻發現自己沒有這個能力,於是她就迫切的需要強大的力量,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態讓她突破了以往的心境,這的確是個人的造化。
「那我怎麼辦?」我鬱悶的說道。
「呵呵,你也有自己的機緣,只是時機未到而已。」傅采林微笑道,「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每一顆星星都有自己的軌跡,每個人也有自己的路,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不要急,只要看著就行了。」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又不是他要面對畢玄,本來還想攛掇一下傅采林和畢玄之間先比上一場作為熱身呢,看這傢伙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還是算了,否則顯得我太過功利了。
「呵呵,也對。」我附和道,「這茶真香。」
下面就是談論一些陳年往事了,最終的話題自然落到了傅君婥的身上,對那個當年的小姑娘我是記憶猶新的,那嘴角上的一點黑痣似乎還在我眼前晃動著,可惜一切都隨著歲月消散了。
「唉,那是她的命。」傅采林嘆息道,「當初她執意來中原刺殺楊廣,我就有些擔心,沒想到卻是一去不返。」
「真是天妒紅顏。」我感慨道。
「她一直想找到你告訴你一件事。」傅采林沉吟道,「十九年前在長安城的那個晚上,你託付君婥送一個小女孩回楊素的府邸,她沒有做到,因為她碰到李密帶著一些人來追殺那個小女孩,她帶著小女孩邊戰邊逃,在亂戰中她把那個小女孩弄丟了,之後她再也沒有找到那個小女孩,也沒有找到你,這件事她一直心存愧疚,所以她想到中原去繼續尋找,她唯一知道的消息是這件事和江南的沈家有關。」
傅采林的話把我又拉回了那個十九年前的大年夜,長安城內燈火如織,年味正濃,我帶著傅君婥和小落雁在石之軒的府上過年,那一刻是美好的,然後祝玉妍的到來,石之軒的回歸,阿雪的受傷,慈航靜齋的追殺,還有處在襁褓中的綰綰……
那是一個忙亂的夜晚,倉皇中我把落雁交給了傅君婥,讓她去到楊素府上把落雁交給魯妙子,誰知道這一別竟是永遠。
按照傅采林的說法,應該是李密和沈家勾結想要置落雁於死地,傅君婥帶著落雁逃亡,然後把落雁給弄丟了,流落街頭的落雁被江南陸家家主收養,後被魯妙子找到,長大後加入了瓦崗,成為李密的手下……
傅君婥帶著歉疚回到了高麗,在十幾年後重新來到中原,想要對我解釋清楚,這一晃就是將近二十年的時光。
「那個小女孩就是沈落雁,她如今過的很好,李密已經死了,沈家也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如今就在長安城內。」我解釋道。
「如此甚好,婥兒也算是沒有遺憾了。」傅采林欣慰道。
「我們這次來就是想把大姐的屍骨帶回家去好好安葬。」君瑜插話道,「過些時日我會陪師傅南下到少帥軍中去一遭,寇仲和徐子陵知道大姐的葬身之地。」
「他們兩個對君婥很是恭敬,相信不會有什麼差池。」我肯定道。
「希望如此!」傅采林長嘆道。
從高麗驛館出來的時候我還是有些傷感,不僅僅是為了傅君婥,還為了那些過去的回憶,落雁一直沒有告訴我那一晚發生了什麼,這裡面不但牽扯到家族恩怨,還有李密。
當初在瓦崗的時候每個人都說落雁是李密的心腹,任何人背叛李密,落雁也不會背叛,可事實是正是落雁的背叛導致了李密的敗亡,那些瓦崗的舊部都想不通其中的關竅,沒有人想到背叛的種子在十幾年前就由李密親手種下了。
對落雁而言,李密是一個好領導,提拔她成為瓦崗的頭目,讓她發揮自己的能力,在男性占據絕對優勢的瓦崗落雁的出頭是不可思議的,這裡有李密對她的絕對信任,可生活往往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按照傅采林的話說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你怎麼了?那麼感傷!」獨孤鳳關心道。
「沒什麼,你呢?怎麼那麼快就醒過來?」我反問道,「本以為你會站上幾天幾夜呢。」
「我只是剛剛摸到門道而已,離真正理解傅大師所說的規則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獨孤鳳謙遜道,「不過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也可以做到那種地步,說實話那種感覺很美妙。」
「那恭喜你了!」我真誠的說道。
「我要多謝你!」獨孤鳳認真的說道,「這次的進境讓我有能力解決家裡的爭端了,只要我擁有了宗師的地位,獨孤家就不會遭到別人的排擠,我至少可以保證他們的平安。」
「你也不要太縱容他們,特別是你的那個策哥。」我提醒道。
「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的。」獨孤鳳自信的說道,「過了這段時間我可能要外出一趟,我要到各處走走看看,在自然中鍛煉心境,這樣才能儘快的達到天人合一的境地,這一去可能幾年,或許更久。」
「那祝你早日成功。」我善意的說道。
「我不會忘了你的。」獨孤鳳微笑道。
她突然撲到我的懷裡,摟著我的腰,讓我有些措手不及,片刻之後,她轉身而去,消失在人海之中,再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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