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人能夠排在武穆三公之後.....這點是鐵棠沒有想到的。
「難道是三位人王?」
不等他細想,又有一人與先前那位並肩而行,後者氣息溫潤如春風,令人極為愜意,讓鐵棠的窒息感都消散了許多。
等到這兩人走過拱橋,邁入紫垣殿,四周終於徹底平靜下來。
鐵棠這才邁開腳步,不急不躁地朝著殿外趕去。
踏上拱橋之際......
湖泊里的玉麒麟又出來嬉鬧,潑了他一身水,擋都擋不住,顯然是看他是個好欺負的。
先前那些一、二品官員過橋之時,這頭玉麒麟可是安分得緊,連頭都沒有冒出來。
「遇水則發,以水為財,鐵某倒要謝過你才是。」鐵棠笑笑,不顧渾身濕透得官袍,屈指彈出五枚生靈丹。
五百年壽元入腹,那頭碩大的玉麒麟,總算是拿起正眼看了看鐵棠,隨後打了個響鼻,又鑽入了湖水之中。
拱橋很大,但不算長,約莫只有十丈長短。
但鐵棠卻發現這座橋越走越長,仿佛看不到盡頭一般。
這種怪異的景象,他遇見過一次。
「橋沒有變長,是我變小了。」
越是靠近那座巍峨高聳的紫垣殿,鐵棠的肉身就被壓得越小。
內里文武百官的至強氣息縱橫交匯在一起,構築成了一道恐怖的氣場。
花費了近一柱香時間,鐵棠才堪堪來到紫垣殿門前。
這裡並非只有他一人,周圍還有其他官員在候命。
這些官員雖然也受到了影響,但比起鐵棠這位元神大巫,無疑要好了許多,他們的身形大多如常人,少數一些人宛如十歲孩童大小。
相比之下。
鐵棠的身形就小了許多了。
紫垣殿大門前有一道二尺二寸二分的門檻,此刻在鐵棠面前宛如一座高山聳立。
門檻的高低在這個時代,代表的是一種身份,門檻越高表明該戶主人的社會地位越高。
且世家豪門之中還有正門和偏門的說法,這與來訪的客人有關係。
身份高、實力強、尊貴的人的來才開正門迎接,並出入正門。
一般人員都要走偏門,平時正門很少開啟。
而無論正門還是偏門,都會設有相應的門檻,門檻是要跨過去,不能踩的。
紫垣殿作為人皇會見滿朝文武的議政之所,門檻設為二尺二寸二分,算得上高,但絕不是最高的。
若是尋常時候,區區二尺高低的門檻,隨便一個小孩都能跨過去。
可到了現在.....
擺在紫垣殿外這些官員的這道門檻,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許多在外候命的五品、六品官員,看到鐵棠身著一身貔貅黑袍前來,紛紛與他拉開了距離,各自交頭接耳、暗中傳音。
顯然。
監察使的身份,在朝堂之中是獨一格,沒有官員會與監察使混成一個派系。
監察殿自身,就是朝堂一個獨立的、特殊的、直轄受命於人皇的特殊派系。….「小小七品監察使.....也敢來紫垣殿參加朝會?他們莫不是瘋了不成。」
「若是聖都監察殿的那幾位也就罷了,這位似乎是個生面孔,哪位見過?」
「不曾。」
「未曾逢面。」
「看起來年紀倒是不大,這個年紀有元神大巫的修為實力,倒也算得上一方俊傑。」
「大巫.....這個詞太久遠了,久到我都忘了自己成為大巫是什麼時候了。」
「諸位同僚,看他這等模樣,都被壓成小豆丁了,待會要是殿內宣召,他豈不是連門檻過不去?」
「你怎知他會被宣召?」
「他一個外地來的監察使,若不是立了一些功勞,豈能來到紫垣殿前?」
「一位監察使,若是要翻山越嶺般爬過門檻,那監察殿就成笑話了。」
........
眾多官員你一言,我一語,根本沒有避諱,當著鐵棠的面就在大聲調侃。
能夠來到這裡候命的官員,即便拋去他們自身的官職不論,光是他們身後的世家背景,都是一股極為龐大的力量。
他們可不會顧忌一位『異地』監察使。
鐵棠雙手背負身後,閉目養神,沒有理會周圍的風言風語。
他腦海中還在回味著剛剛那些朝堂大員的氣息、實力。
這些連殿門都進不去的官員,再厲害也有個限度,何須與他們爭執?
大半時辰過後。
朝陽從東方緩緩升起,璀璨的金芒從紫垣殿側方斜射過來,將此地映得一片金黃。
「宣清水郡監察使,鐵棠入殿!」
殿內傳來了一道中正平和的聲音,讓等待許久的鐵棠勐然睜開雙眼。
直到這時。
殿外的一些官員才知道他的名字,有幾位皺了皺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麼。
「鐵....棠....好似在哪裡聽過。」
「清水郡....鐵棠...」
「咦,莫不是救回欒康世子那位監察使?」
「是他!」
「新生代的絕巔天驕,聽說他是世間唯一沒有至高天賦的絕巔。」
「豈知是沒有至高天賦,聽說他連天賦都沒有。」
「那又如何能夠煉到這個地步?」
「絕巔.....不會連門檻都過不去吧?」
有人想要看戲,有人想要看看這位絕巔天驕的深淺,有人似乎知曉得更多,眉目中透露不善。
等了片刻。
鐵棠佇立原地,站在那道高山仰止的門檻,遲遲未動,引發了四周許多官員的爭議。
就連殿內的傳令官似乎都有些不耐,再次發聲。
「鐵棠何在?」
鐵棠抱拳拱手,聲若洪鐘:「下官在此。」
「何不入殿?」
唰!唰!唰!
鐵棠能夠感應到殿內一道道目光傳來,仿佛一道道凌厲無比的神兵寶劍在自己周身遊蕩,刺激一個個大穴。
「莫不是連殿門都進不來?」
「商殿主.....你的部下既然實力不濟,先前諸般事宜都是白說,我看不如就此作罷。」….「袁將軍所說有理,他連殿門都進不來,根本就沒有受封領賞的資格。」
站在殿內深處的一位黑袍官員,不咸不澹回了一句:「商某的提議作罷也就作罷了。
只不過......
姜王那邊定下的決定,便由爾等去應付便是。」
鐵棠不知道先前一眾官員談了什麼,但似乎在某部分涉及到了自己。
他不是在裝腔作勢,而是在搬運周身氣血,操控肉身。
現在。
終於好了。
眼看殿內又要掀起一輪新的爭議.......
砰!
一隻黑色雲紋的官靴邁過門檻,不輕不重地落在了紫垣殿內。
「下官鐵棠.......」
「拜見諸位大人!」
鐵棠雙手抱拳作揖,身形微躬,他的身材變成了八尺高低,恢復了自己尋常時候的模樣,再不受一絲壓迫。
這一幕驚呆了殿外的一眾官員,有許多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顫顫巍巍地指著鐵棠高大的身軀。
「不可能.....不可能.....」
「他區區一位元神大巫,怎麼可能顯出真身?」
「就算我等進入殿中,也要被壓得縮小几分,他好似沒有受到影響。」
........
「肉身成域?」
「他的元神,也有些與眾不同。」
「商殿主.....你倒是好運道,又撿了一位絕世天驕。」
紫垣殿內響起了稀稀疏疏的誇讚聲,大多數官員還是沉默不語,看不出內里在想什麼。
朝堂上的一言一行都要慎重無比,輕易不能表明自己的態度,否則極有可能惹來大禍。
能在殿內站穩腳跟的官員,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無論他們看到鐵棠之後,內心到底是何想法,輕易都不會表露出來。
鐵棠昨日在方家珍寶閣,利用聖都精純、醇厚的天地元氣,終於將自身體內每一滴血液洞天都徹底餵滿。
達到了巨人所說的『肉身成界』的階段。
到了這一步,他的肉身已經可以說是自成一界,內蘊乾坤、自成天地。
可這也導致鐵棠再也無法圓滿掌控自己肉身,只能將自身氣血強行鎮壓一部分,等到需要之時再徹底展露出來。
此時他的元神從紫府眉心鑽出,融入整個肉身之中,既是為了鎮壓肉身恐怖的力量,也是為了更好操控自身。
「以區區元神之境,能夠在紫垣殿內維持真身不變,看來我人族又出來一位天驕。
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年方幾何?」
此言一出,原本還有些雜音的紫垣殿,剎那間靜若無聲。
鐵棠微微抬頭,看到了那位說話的官員。
紫垣殿的所有官員,只分成了兩列,各自占據左右。
這說話之人......
站在左手第一的位置!
朝堂內的高官王侯何其之多?
光是鐵棠知道的,至少就有監察殿三位殿主、武穆三公、巡檢司三位司長、六大神捕等等。
這些人每一個人拿出來,都是一等一的仙神霸主。….更別說其中還有許多鐵棠不認識的官員、王侯。
這些人誰站在隊伍前方,誰站在誰後面,那可太有講究了。
站錯了位置,可能連小命都會不保。
這可絕不是笑話!
鐵棠在兩側隊伍中看到了好幾位熟人,也感應到了一些在殿外的熟悉氣息。
這些人包括太保、三位殿主、武穆三公、乃至那位忠勇侯都在場。
可這些人沒一個占據了兩側隊伍首位。
分別占據左、右首的那兩位,都是鐵棠不曾見過的官員。
但他們的氣息.....鐵棠卻有些熟悉。
是剛剛最後走入紫垣殿的那兩位。
而左首問話那一位,正是先前氣息溫潤如春風的官員。
鐵棠不知道對方是誰,老實回應道:「下官鐵棠,出身自江都府、清水郡、運城,年滿二十。」
「鐵棠?」
「原來是你,我也聽過一絲你的聲名,你剿邪教有功,又救回四象侯之子,郡城大比也為桑梓出力甚多。
既是這般......倒也擔得起這份責任。」
擔什麼責任?
鐵棠一頭霧水,沒聽明白。
不過這位大老的話語帶有一絲善意,不像是要為難自己。
這時站在右側的監察殿副殿主曲伯站了出來,朝著那人躬身施禮:「曲伯替他謝過左相!」
這一下似乎起了連鎖反應,有許多官員都紛紛出列,各種話語接踵而至。
「左相目光如炬,慧眼識人,下官拜服。」
「既是左相欽點,本官附議商殿主。」
「左相之言,震耳欲聾、發人深省,下官附議。」
.......
「還不拜謝左相?」
鐵棠耳邊同時收到了太保、萬臨、曲伯、忠勇侯以及另一位不認識的傳音。
他也來不及思索,只能深施一禮:「鐵棠愧不敢當,份內之事當不起左相稱讚。」
就在這時。
有人站了出來,發表了不同意見。
「鐵棠雖然天資橫溢,但終究也只是一位元神大巫,豈能擔任郡守之責?
我朝自開闢以來,從來沒有神巫秘境以下的郡守。
以本官所見.....
此事可暫且擱置,等到他晉升至神巫秘境再談也不遲。」
這番話一出,殿內又安靜了不少,只因說話這位.....同樣是無人敢於得罪的角色。
大商武穆!
武穆的聲名鐵棠早就如雷貫耳,且曾經親身領教過他的絕學。
因為風冰瑤就是武穆的關門弟子,那道元始魔掌的威能,鐵棠至今記憶猶新。
但眾人所說的話語,鐵棠一時半會沒有理清,他甚至很難判斷在場官員的身份。
郡守?
我乃是監察使,與郡守何干?
鐵棠是監察殿的人員,直轄受命於人皇,要升官也是在監察殿的體系內晉升。….跟郡守、郡丞這些官職,屬於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典例。
曲伯站出來為鐵棠辯解,提出鐵棠身為清水郡人氏,又在郡城大比立下大功,讓清水郡排名大幅提升。
按照往日慣例.......擔任郡守綽綽有餘。
每個郡的郡守,除了必須是當地本郡人氏之外,在郡城大比立下的功勞比重,也是擔任郡守的關鍵所在。
這是八百年來的慣例,是近乎於浮在明面上的潛規則。
武穆則是死死抓住鐵棠僅僅是元神大巫這一點,不斷反擊一眾官員,反倒是對於他監察使的身份,並沒有多提。
一番爭辯之中,左相自始至終不發一言。
待到最後。
還是右首那位發言,終止了殿內爭辯。
「風兄,尹兄既然開口了,倒也不好駁他臉面,此事就這樣定下吧。」
此人一開口,武穆沉默半響,最終還是回到了隊伍之中,沒有再出聲辯駁。
大商左相、右相聯手做出決定,那除非人皇出言,亦或武穆三公等人聯手反對,否則就是定局。
但如今眾人前方高大的寶座之上,空無一人。
三公之中意見也不統一,百官更是各自站隊,沒有足夠的勢力能夠反對兩位大商名相的決斷。
鐵棠作為爭論風暴的中心點,自己尚且一頭霧水,且被一眾官員至強的氣息、道韻所迫,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只能靜靜站在原地。
正當他以為一切都將結束之時。
又有一位人間霸主站了出來。
當朝太師,三公之首!
「我聽聞此人剛剛就任監察使,尚未敘職,如今又即將擔任一郡郡守.......
按理、按律、按禮,都應該讓他去《殷商宮闕》,面見人皇,由人皇親授官印、賜封名號。
諸君——
爾等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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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看最新章節內容下載愛閱app,最新章節內容已在愛閱app,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南凰洲東部,一隅。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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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著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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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隻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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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於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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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大商左相,入殿受封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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