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親。
指女系血親相聯繫的親眷。
鐵棠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是懷疑知縣,不過很快就拋去了這個念頭。
只因知縣修為太高了!
他如果要出手殺人,絕不會簡單讓人知道。
「你勿驚慌,仔細道來。」
袁驊剛要開口,卻見門外走來兩位穿著黑紅袍,腰懸橫刀的衙役。
他們步履矯健,氣息沉穩,動靜之間如豹、如虎,脖頸上裸·露的青筋剛勁有力,令人生畏。
這赫然是兩位易筋境的衙役!
衙役的身份地位,無疑是要比捕快低上一籌,可這兩位衙役的修為實力,簡直駭人,超過許多捕快。
「拜見總捕頭!」
「拜見總捕頭!」
「何事?」鐵棠一手憑空虛按,堵住了袁驊嘴巴。
其中一位衙役躬身說道:「回總捕頭,知縣大人有令,讓您修煉完畢之後,馬上去見內衙見他。」
「知道了,我待會就去。」
「總捕頭....死者乃是知縣大人的外親,還望您周知。」衙役依舊躬著身,頭顱半低垂,看不到表情。
眉毛微挑,鐵棠一揮手:「帶路!」
「請總捕頭隨我而來。」
兩名衙役帶著鐵棠穿過宅門、二堂、內宅,在越過鼎仙樓之後,又走了一段路,在三省堂門前停了下來。
「總捕頭,裡面請!」
鐵棠點了點頭,上前輕叩三下大門。
「進來!」
裡面傳來一道威嚴聲音。
嘎吱!
鐵棠推門而進,左右兩邊是一座座高大的書架,上面擺著密密麻麻的書籍與卷宗。
正前方有一道伏案疾書的身影。
他身著素袍,氣勢不顯,年紀約莫三十上下,兩鬢卻有點點白霜。
「知縣大人,鐵棠奉命前來。」
「你來了,稍等片刻。」
轉身把大門關上,鐵棠在身前找了個座椅坐下,閉目沉思。
死得是知縣哪位外親?
循著前身記憶一陣查探,並沒有多少線索。
除了知縣夫人和幾個丫鬟之外,前身也沒認識多少知縣的身邊人。
一柱香後,知縣停筆。
虛空微微抖動,一股濃厚的筆墨香氣在堂內縈繞。
「以前你不是不喜武道麼?為何這陣子卻改了性子?」
「易筋大成.....」
「一日之內連破兩境,你在肉身境的修煉速度,猶勝於我。」
三句話,把鐵棠從座椅上震了起來。
他能看穿我的修為?
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是看到我才知道.....還是說,整個縣衙都在知縣的眼皮底下?
是了。
知縣早就邁入了巫覡秘境,修為高深莫測,雖不知具體到了何等境界,但絕不會僅僅是天授境。
那麼我該如何解釋?
這位運城知縣,寥寥數語就打亂了鐵棠思緒。
他原本以為知縣找自己是為了馬場無頭案,哪知開口說得卻是自己修為。
理了理思緒,鐵棠徐徐說道:「鐵某蒙王令史相贈,得到了莽牛五相圖的三、四卷,剛剛突然有所領悟,僥倖習得易筋大成。」
知縣的修為遠超鐵棠,可以說是運城第一人,在這種人面前隱瞞武道進境,那沒有任何意義。
「你既已易筋大成,可知什麼是筋?什麼是易筋?」
嗯?
鐵棠下意識地抬頭,看到了知縣俊逸的臉龐,其上一雙深邃的眼眸牢牢盯著自己。
裡面散發的是善意。
「所謂筋,應當是周身筋脈..........」鐵棠將自己對於經脈四大分支的理解說了出來。
最後又補充了一句:「易筋則是借用周身氣血修煉筋脈,不知鐵棠說得可對?請大人斧正。」
知縣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你說的只是表象,如果按這種理解去修煉,雖然算不得錯,但終究難成真正的高手。
這樣的易筋境,天下何其之多。
何為筋?
髓骨以外,皮肉以內,四肢百骸,無處非筋,無用非筋,無勁非筋,貫通周身,通行氣血,此為筋。
何為易?
變弱為強,變攣為長,變柔為剛,變衰為康,身之利,聖之基,此乃易之力。」
「謝知縣大人指點。」鐵棠不管聽沒聽懂,先記下再說。
可接下來....知縣的話語再度讓他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一點我很奇怪.....明明伱不懂什麼是真正的易筋,為何卻能修出真正的易筋?
難道你是埋沒的天才?」
鐵棠有點慌,他沒太聽懂知縣所說。
不過他一身修為,乃是來自面板,基礎肯定是牢固的不能再牢固。
可具體裡面是什麼原理,怎麼做到的,他又哪裡會知曉?
「胡亂練的,讓大人見笑了。」
」胡亂練,可練不出碧髓玉化的鷹爪力。」
這句話讓鐵棠忍不住想縮起雙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暗道不妙。
知縣大人的眼力怎得如此高明?
我在他眼皮底下簡直是無所遁形,看來以後要多加注意了。
還是實力差距太大了。
經此一役,鐵棠更加堅定了快速變強的決心,否則這種沒有一點秘密的感覺.....太難受了。
哪怕對方是好意,他也不喜歡被人洞穿的感覺。
似乎看出鐵棠的侷促,知縣移開目光,站起身來在大堂內緩緩踱步。
「馬場無頭案,你怎麼看?聽說你抓了慶豐當疑犯,是否覺得他是真兇?」
鐵棠長舒一口氣,拱手回應:「慶縣捕的確有嫌疑,案發時間他在外頭,卻謊稱在家中。
除此之外。
屬下先前從王令史口中得知,以死者被斬首的痕跡推斷,兇器很可能與秋水雁翎刀有九成相似。
而早先屬下審問慶縣捕之時.....他卻稱刀在家中,並且不願讓人取來查驗。」
「如此看來....慶豐的確有嫌疑,破案的本事我不如你,你去忙吧。此事影響不小,許多百姓、鄉紳都知道了,未免人心惶惶,還是及早擒拿真兇,以明法典。」
「屬下必竭力為之!在此之前,敢問大人.....死者與您是何關係?」
知縣轉頭看向鐵棠,後者也不迴避,與其對視。
少頃。
「沒有頭顱,僅憑屍身和楊家信物,本官也不敢斷定。
如今一時半會也聯繫不上那邊,你先從其他地方入手,若是毫無頭緒之際,再來找本官。」
.............
從三省堂出來之後,鐵棠背後內衫已經濕透。
在他印象中的一個『小小縣令』,在這方世界卻強得可怕。
這種威勢.....
不單止於官職,更重要的是對方碾壓自己的修為。
「七品官員就已經如此恐怖,朝堂上那些一品大員.....真的還是人嗎?」
這時候鐵棠真正明白,為何肉身境做不了大官。
如果一位肉身境入了上三品,他去開朝會的時候,可能一不小心就會被人踩死。
對方甚至可能還是無意為之!
隨便一位官員若心生歹意,僅憑一縷氣息,就能將那位肉身境震死。
那樣就成了笑話!
律法條文沒有規定的事,卻是不成文的潛規則。
「變強,變強,現在還不夠,易筋大成也不夠,需得邁入巫覡境,否則根本就是小雞仔,任人拿捏!」
鐵棠的心急迫起來,但如今卻得先破了馬場無頭案,才能沉下心神修煉。
縣衙二堂。
縣丞今日不在,這裡空蕩蕩的沒有多少人往來。
鐵棠在自己座位坐下,身前站著一堆捕快、捕役,袁驊也在其中。
「說吧,有什麼線索?搜鑒堂的先來。」
一位四十歲上下的藍衣捕快越眾而出,先是呈上一卷卷宗,隨後低聲訴說。
「總捕頭,從屍身脖頸的斬擊痕跡來看,兇器狹長挺直,有反刃,有血槽,樣式與我等佩刀相仿。」
「王令史也是如此推斷,這麼說....兇手的確是手持秋水雁翎刀斬首?」
「很有可能!」
鐵棠起身走向自己身後牆壁,那裡正掛著他的佩刀。
蒼啷!
長刀出鞘,寒光爍爍。
秋水雁翎刀,刀鋒四尺三寸,重九斤十三兩。
刀身狹長挺直,無刀鐔,有特製血槽,特製反刃,末端裝飾有橢圓形的鐵環。
佩戴時以刀鞘上的彘或雙吊耳懸掛在腰間,是大商巡檢司特製的捕快用刀,妥妥的管制刀器,尋常百姓根本不可能有。
哪怕撿到了也要快速上交,否則被查到了就是犯罪。
鐵棠手中的長刀與其他捕快、捕役的相差無幾,都是最下等的秋水雁翎刀,連印記符文都沒有。
而在一些大城卻並非如此,那裡捕快分配的秋水雁翎刀品級不同。
哪怕是最低的品級都摻有深海寒鐵,鋒利無比,更厲害的還可雕刻有相應符籙,乃至巫術、神通。
最主要的是每柄刀都有符文印記,對應每一位持刀捕快,一旦佩刀丟失、損壞,就要馬上上報。
鏘!
鐵棠還刀入鞘,重新坐落下來。
「幾成把握?」
「以屬下之見,兇手除非是造兵坊那邊的人馬,否則兇器必定是秋水雁翎刀無疑。」
說話的是搜鑒堂的堂主,以他的眼力見識,自然能分辨兇器,何況還是這麼熟悉的兵器。
「好,你傳令下去,讓所有堂主檢驗各自屬下的佩刀,包括青衣捕役在內。
凡是佩刀不在的,全部帶到這裡來。
除了兇器,屍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搜鑒堂的堂主臉色微變,小聲說道:「兇手處理得極為乾淨,並沒有發現指紋、印記。」
「腳印採集可有結果?」
「三間馬廄附近已經仔細勘察了一遍,並沒有任何發現,如今還在勘察馬場。」
見搜鑒堂問不出什麼,鐵棠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刑堂如何?」
這時一位面容白淨的捕快站了出來。
「回總捕頭,倒是有一些線索,不過還在審訊當中。」
「哦?細說。」
「有人昨夜見過慶縣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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