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頭在看當天的報紙,飛參室主任秦明打電話過來說有重要事情匯報希望他能去一趟飛參室。需要他過去飛參室而不是秦明到他辦公室里匯報,本身就說明了是極其重要而且秘密的事情。
一大早過來半杯茶都還沒喝掉的老陳頭放下報紙出門。
報紙上,鏡頭定格在國際軍事簡訊欄目里,有一則平淡無奇的新聞:據某透社報道,美國海軍進取號航母戰鬥群在西太平洋國際水域進行反潛訓練時,一架sh-60「海鷹」反潛直升機在訓練過程中墜海,五名機組人員遇難,初步調查結果顯示是機械故障……
很平淡無奇的新聞,美軍和印軍隔三差五就要摔上那麼幾架飛機,這是全世界人民都習慣了的事情。所以連報社都沒當回事,給個小方塊完事。
秦明在辦公室里等著,香菸一根一根地抽,在辦公桌前來回的踱步,大冷天的竟然感覺到熱。他很激動,但又很擔憂,不同的情緒混雜起來就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他昨晚熬了一個通宵,畢竟年紀大了眼圈都是黑的眼球是紅的,但是精神非常亢奮。
這一切都是發生在588號殲-15的飛參解讀結果出來之後。
就在十分鐘前,秦明對參與解讀的幾位參謀嚴肅地交代說道:「五八八的飛參絕對不能泄漏出去,沒有我的批准任何人都不能說,記住,是任何人!」
幾位技術參謀自然知道輕重。
隨即秦明馬上向老陳頭進行了報告,請老陳頭親自過來一趟。
不多時老陳頭來了。
「陳總。」秦明連忙掐滅香菸,請老陳頭坐下,從抽屜里取出飛參解讀報告遞過去,「五八八的飛參解讀結果。」
老陳頭眉頭微微一皺,也不多問,打開細細看了起來。
越看越心驚。
588號殲-15昨天跨晝夜裡進行的模擬對抗演練所進行的動作比他想像中的要激烈得多,其中對潛艇的拍攝過程比李戰匯報的更加讓人膽戰心驚,幾乎任何一個機動都是在死亡的邊緣不斷地試探!
「他最後還做了一個眼鏡蛇機動?」老陳頭不斷倒抽著涼氣,他突然發現嚴重低估了李戰這位學生的膽子和技術。
秦明沉聲說,「嚴格地說是半個眼鏡蛇機動,他沒有壓機頭,而是順勢垂直爬升了。當時他的尾噴口是朝前的,偏向下。」
老陳頭沒明白。
秦明抽出一份雷達航線示意圖,上面是當時所有飛行器的航線情況,高度、速度、航向等信息都有。
他指了指當時海鷹反潛直升機的位置。
老陳頭一看,神色頓時凝重起來。
安靜得只能聽見呼吸聲的沉默,老陳頭把資料收起來裝進檔案袋,「你這邊不要留檔。」
「是。」秦明果斷回答,「參與分析的幾個人我已經交代過了。」
老陳頭搖頭,「光是交代不行,把他們組織起來搞一次封閉學習,就搞安全保密,搞個把月,我安排專人負責。」
老陳頭的歲數也就比秦明大幾歲,但是老陳頭當過政委,這方面的敏感性是極強的。
「明白。」秦明凝重地點頭。
「老秦,你重新做一份報告。」老陳頭說。
秦明心領神會,緩緩點頭。
秦明把老陳頭送走,關上門,他忍不住朝空中狠狠的揮了一拳,他回到座位上坐下打開抽屜拿出一張合影,老淚縱橫。
「小偉,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吧……」
他從抽屜深處取出一瓶珍藏了十一年的酒打開狠狠地灌了一口,從軍二十五載,他第一次違反紀律。
不戰而屈人之兵!
不戰而屈人之兵!!
不戰而屈人之兵!!!
海空衛士,壯哉!!!
機務把037號殲-h拉了出來,李戰驗收飛機後登機滑出停在了第一訓練區的起飛位置上。李戰把油門杆推到底打開了加力,輪擋卡住了主起落架讓戰機保持不動,尾部噴口噴出的炙熱尾焰撞擊在擾流板上。
「最大推力,完畢。」
「準備起飛。」
起飛助理員豎起大拇指。
李戰向他敬禮,隨即做了一個手刀向前劈的動作。
起飛助理員隨即給出「走你」手勢。
輪擋猛地落下,037號殲-h那台改進型渦噴發動機發出比渦扇發動機更加刺耳的聲音迸發處強大的推力推動著掛了三具副油箱的戰機向前狂奔起來。037號殲-h的加速看上去似乎比殲-15還要快!
戰機衝上滑躍甲板,機頭抬起離地。
李戰感覺到機身猛地往下沉了一下子後穩穩的蹬住舵面握緊操縱杆,緊接著向右掰杆同時後拉。037號殲-h向左側滑轉彎的同時以差不多四十五的仰角加力爬升!
「嚯,比殲十五的起飛迅猛多了。」曹復飛不由的贊了一句。
此時,有好幾架戰機在排隊等待起飛,暗艙著艦試驗組其餘三名成員也在其中,不過此時他們還沒有遮蓋住座艙蓋,於是都能看到李戰這一彪悍的起飛姿勢。
李戰回頭看逐漸變小的基地,笑著說,「人可以長得醜,但是起飛姿勢一定要帥!」
「你那是輕型戰機更換了大推力發動機,而且最大推力下渦噴航發的加速性更好。」張雪陽笑道,「一會兒我還在飛你就得返航了,所以你還是悠著點吧。」
渦噴發動機的油耗更大,而037號殲-h的內載油更少,哪怕攜帶了三具副油箱也拼不過大長腿殲-11a、殲-15。
李戰笑道,「我這是試飛,動作輕柔可不見得是好事。」
塔台指揮員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洞三拐,航向180,航高保持在4000以下,進入空域後自行展開飛行測試,有問題報,完畢。」
「洞三拐明白!」
眾人就呵呵的笑。
李戰被趕到南面的海空上搞飛行測試了,主要是對完成了修復的037號殲-h進行相關的測試,以確保戰機不再存在問題。
除了他之外,其餘人全部恢復了正常的訓練,昨日的跨晝夜以及跨晝夜中的臨時性對抗演練也告了一段落,對戰鬥飛行員們來說,只不過是軍旅生涯中一個小情節,使命依然在肩,征戰從來不休!
暗藏著艦飛行訓練逐漸展開了,三架殲-11a全部上陣,劃出了固定航線開始流水線作業,而第一訓練區那裡的升階訓練也同時展開,壓力全部壓到了塔台上,最多的時候塔台指揮班子需要同時指揮八架戰機在一百公里半徑的空域裡進行訓練。這對指揮班子是一個很好的鍛煉。
需要指出的是,所有的崗位全部都有第二梯隊人員。比如起飛助理員這個崗位編織兩人,但是實際上有四人在崗,其餘崗位照此辦理。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培養出更多的地勤人員。
相對來說飛行員就沒有辦法採取這樣的培訓方式了,只能一人一機,而且在僅有一架殲-15s雙座機的情況下,新學員的補充速度是相當慢的。好在暗艙著艦飛行試驗基本有了標準,後續可以安排新學員先搞暗艙著艦飛行,把主起落架觸艦點的位置飛好,對相關的操縱有一定的肌肉記憶後再安排實機著艦訓練。
李戰在渤海上空上下翻飛肆意地做各種機動,直到把副油箱的燃油折騰光了才開始拉超音速進行海平面最大平飛速度測試,隨即又最小平飛速度測試,在兩個小時內把該做的機動都做了一個遍,還飛了一個8個g的大過載機動過了把癮,這才遵照塔台指令返航。
老夥計很給給力,看樣子之前對老夥計骨架的判斷是錯誤的,就這身子骨還能再發揮幾年的餘熱。
張雪陽他們也飛了好幾個起落了,一次比一次效果好。李戰見縫插針降落之後一直留在暗艙著艦訓練區觀察他們的動作,發現張雪陽的進步最快。在最後三次觸地復飛里,張雪陽的主起落架基本上是在同一個位置的,這已經說明張雪陽已經基本找到感覺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硬生生的執行規定的操縱動作。
著艦阻攔降落這種高精度飛行操縱里飛行員的操縱感覺非常重要,而所謂的操縱感覺說的是身體最直接乾脆的精準反應。就好比開車,老司機在駕駛的時候眼睛和注意力都是放在前方路面和兩側後視鏡上的,眼睛看到前面車輛急剎,四肢馬上作出急剎的動作,而不需要過腦,或者說過腦的過程極短。轉彎應該打多少方向盤,倒車應該怎麼打方向盤,全部都是來自於身體的直接反應。
要達到這個程度只有一個辦法——多開。
著艦阻攔降落當然比汽車駕駛複雜百倍艱難百倍危險百倍,所以在暗艙的情況下再進行同樣的訓練,拔高了標準提升了難度,卻達到了更短時間內達到人機合一境界的目的。
著艦阻攔降落有多危險呢?
如果勾住了第二道阻攔時,戰機完全停下的時候前起落架距離前方甲板邊沿不到三十米,如果是第三道阻攔索,這個距離是不到二十米,如果是第四道阻攔索,那麼這個距離會是不到十米,也許只有幾米的距離,也就是說機頭都要懸空了。
飛鯊教員隊總的施教原則是寧願把更多的時間放在陸基訓練上,也不希望未來的上艦實機訓練有更大的危險性。尤其是最基礎的動作,反反覆覆的錘鍊,只有把基礎動作搞紮實了才有挑戰更高難度科目的能力。
連續五天的飛行訓練後,李戰認為張雪陽、曹復飛、唐磊磊三人已經全部達到了暗艙著艦飛行的優秀標準,同時這個標準也會作為未來訓練的標準線來執行。進入四月份,暗艙著艦飛行正式納入了飛鯊集訓的第一基礎訓練科目,所有新入學員全部要接受該項訓練達到優秀標準後才能進入下一項實機著艦訓練。
這導致四月選拔過來的一批八名新學員有六人在暗艙著艦飛行訓練這一關就被淘汰掉了,他們連殲-15都沒機會摸。以前中途被淘汰出局的起碼還有機會飛一飛殲-15。若是這幫人知道始作俑者是李戰,他們估計會給李戰取個外號叫挖坑小能手。
天氣開始轉暖了後,艷陽天逐漸多了起來,接下來三個月是一年當中飛行日最多的一段時間。三面環海的沃土海軍飛訓基地受海洋天氣影響,側風大一些就要取消訓練,所以整個飛鯊部隊上足了發條利用難得的好天氣玩命地搞訓練。
原來張雪陽每天都要和於素通電話傾吐衷腸的,進入四月份後慢慢的就少了,回到宿舍洗漱完畢熄燈號一響倒頭就睡。其他人也差不多,實在是累得夠嗆。拉杆拉到手發酸蹬舵蹬到腿抽筋,可想而知強度有多大。
4月3日,李戰駕駛一架殲-11a轉場到了海空雄鷹部隊大場場站。這個位於繁華東方市的海航場站非常有名,白頭雕是他們,海空雄鷹也是他們。李戰對這裡並不陌生的,去年和劉長喜、於成林等人開轟-6kzz戰略偵察機搞遠航訓練返航油不夠,最後滑翔迫降在了這個場站。
李戰是來還飛機的,有一架新的殲-15入列了,加上海空雄鷹部隊這邊的新飛也開始單飛了,飛機比較緊張,所以老陳頭決定先還給他們一架。
趁著這個機會老陳頭給李戰批了五天的假期讓他回家一趟過清明。李戰也正好要需要幾天的假期,一來是回家祭祖,他已經有三年沒有祭祖了,當地宗族觀念極重,春節可以不回家過但是清明一定要回家祭祖,他老爹再支持他工作也免不了有意見的,當兵不是坐牢,況且還是幹部,怎麼這點人情都沒有呢,老陳頭了解了情況之下就大手一揮批了五天假。
其二是他要在歸隊之前去距離沃土海軍飛訓基地幾百公里的烈士陵園裡祭奠劉貴松,一年當中也只有這個時節才有機會去看一看。
這廝坐上了東方直飛南港的民航班機之後才想起來已經有小半年的時間沒和應婉君聯繫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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