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樂滿臉寫著「懵逼」二字:有人打上門跟我有一根毛的關係麼?我為什麼要躲起來?
魯藥師也是緊皺眉頭:「明遠,胡說什麼!外面怎麼了?」
陳明遠扶著門框,咽了兩口口水方才平了氣,微微喘道:「有人抬著個死孩子堵門,說是吃了咱們的藥,吃死了!」
徐小樂聽到「死孩子」三個字就頭皮發麻,仍舊不解道:「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昨天……昨天來抓藥的那個女人?」
魯藥師心中就道:人家只知道是長春堂夥計抓的藥,怎麼會認識徐小樂?你們這些坑貨,莫不是直接就把小樂給賣了?
魯藥師隨手提了一把三尺來長的藥鋤,道:「我去看看。」
陳明遠轉身就往外面跑,徐小樂卻凝視魯藥師手中的藥鋤上,心中暗道:老前輩果然閱歷豐富,我也得有樣學樣才好。他環視四周,卻發現要麼傢伙太大不方便拿,要麼就是太小拿了沒用,看來日後得有所準備。
——不怕不怕,我身手矯健,他們未必能抓得到我。若是他們真的動手打人,我就翻牆逃跑嘛。
徐小樂自我安慰一句,又下意識看了看牆頭,卻發現這裡的圍牆高達丈許,自己實在沒有把握能夠翻過去。這真是在家千日好,在外一時難。徐小樂就想著不去前面湊熱鬧,但是又忍不下這口氣:孩子死了固然悲慘,憑什麼賴在我頭上?
徐小樂硬吸了口氣,對後院裡一個痴痴呆呆摸不著頭腦的夥計叫道:「我去看看。我若是出了事,照顧好皮皮,等我嫂子來接他!」交代妥當,徐小樂慷慨激昂,悲壯地往外走去。
後院裡一片寂靜,那個摸不著頭腦的夥計摸了摸後腦:「皮皮是誰?」
……
徐小樂大步走到天井,差點嚇得又退了回去。
人真是太多了!
長春堂的門面已經叫他們占領了,群情激奮的百姓足足有二三十人,只看到人頭攢動、唾沫橫飛。長春堂的夥計們被切割成了兩部分,一部分躲在櫃檯後面不敢出聲,一部分被壓制在門面後方,再退一步就要退到天井裡了。
「殺人償命!」
前面有人喊著。
徐小樂要不是經年累月受佟晚晴的薰陶,恐怕早就被這股殺氣嚇得尿褲子了。
——是不是該走為上計?
徐小樂輕輕轉身,覺得還是退避三舍更加明智。
誰成想,卻有人已經看到了徐小樂,而且喊了出來:「徐小樂來了!昨天就是他抓的藥!」
徐小樂身子一僵,心中暗罵:什麼仇什麼怨!你要這麼賣我!
人群中短暫一靜,旋即爆發出來更加強烈的殺氣,眼看就要衝破長春堂夥計的阻攔,過來抓徐小樂償命。
這時候就看出人緣來了。
先是一群夥計往旁邊閃開,只有魯藥師、陳明遠,以及幾個跟陳明遠交好的夥計還擋在門前。
然後陳明遠和他那幾個小夥伴,在氣勢洶洶的死者家屬面前,悄悄挪動了腳步。
徐小樂倒不怪他們:沒當場嚇尿已經很不容易了。
那些死者家屬手裡還提著一丈多長的棍棒呢!
——要是嫂嫂在就好了。
徐小樂真後悔自己在學醫之前沒跟嫂嫂習武,哪怕學不全十八般兵器,學會狼牙棍和流星錘,現在也算是可以自保了。
徐小樂又看到魯藥師一個人,提著個小藥鋤擋在眾人面前,就像是面對滔滔洪水的一棵孤松。他猛然覺得一股熱血沖頭:我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該我害怕!
徐小樂腳下有些鬆軟,卻仍舊堅定地走到了魯藥師身邊,大聲吼道:「都閉嘴!」
眾人齊齊一怔,被徐小樂的氣勢嚇了一跳。他們想像過無數種場景,有抱頭鼠竄的,有跪地求饒的,有痛哭流涕的……卻沒想到罪魁禍首竟然還敢叫他們閉嘴!
人群中衝出一個婦人,髮髻松墜,幾乎可以算是披頭散髮了。她雙眼通紅,指向徐小樂:「就是他,昨天給我抓了假藥!害死了我兒啊!」
群情再次激憤起來,人群中又傳出「打死他」的呼聲。
徐小樂剛有所退縮,突然一隻大手頂住了他的後背。
正是魯藥師。
魯藥師平日惜字如金,能不說話就不說話,這時候卻聲若洪鐘:「我長春堂絕不售賣假藥,徐小樂也絕不可能抓錯藥!醫死了人,該去找醫生才是,哪有找藥鋪的道理!」
徐小樂就在一旁點頭,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醫死了人也得看是什麼緣故吧?治死一個就得賠得傾家蕩產,以後誰還敢做醫生?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家,不正是父親賠得傾家蕩產,可自己還是想學醫當大夫。
——等會兒,有點亂……
徐小樂竟然走神梳理起思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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