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映微笑頷首。
借著跳動著的篝火,從案宗匣里拿出一份吳家的房屋結構圖,指著圖,再徐徐解釋道:「十二個人,沒有一個是死在床上的。你先看這吳家的房屋樣式。
平常的百姓家呢,灶屋在正屋的左側、或者是右側。而他家的灶屋、在正屋的旁邊。
就是在這二層小樓、一樓的最左邊。
而左側,就是豬圈那些個。樓房離著豬圈之間,還有一條過道。
從過道穿過去,就是後面的天井。
而豬圈的外面、就是官道。
你也知道,百姓們的茅廁,都是與豬圈相連的,這方便蓄肥。
這吳家的豬圈與官道就一牆之隔,那這茅廁在對著官道的位置、也一定有個進出口。方便留過路人的肥嘛。
一點點的肥力,對百姓們來說都很寶貴。
再看他家天井裡有什麼?
有水井,還有晾曬衣物、熏制臘肉的空場,還不小。幾隻雞也餵養在那裡。
這是雞籠吧?那這是兔籠吧?
說吳永長聰明,還真挺聰明的。
這天井內、還有他家自鑿出來的排污水的溝槽。挨著山壁的。
而吳永長的大嫂,就死在豬圈裡。顯然,她是早起餵豬時被殺。」
狄映說著,再一指、點去天井道:「吳永長的大哥、被殺死在天井之內。他的兩個孩子、死在二樓的堂屋之內;吳永長的三個孩子、死在後院外面的山坡上。
我們還是先看他家的這個天井。
天井的左側是官道、右側有一個角門,打開角門出去,就是一片山坡。
之前說過、吳家建在了靠近山頂的地方,一面挨著官道、一面是靠著山壁、一面就是向下的山坡,正面是一塊開墾出來的、平坦的山田,再往前也是向著山腳下去的山徑。
這面山坡上,全是雜草、樹木等等。因為比較陡、又沒開出山徑來,自然是孩子們玩耍的好地方。
不過那幾個孩子也不是去玩的,而是去砍柴的。
這兒有記錄、在三個孩子的身邊,都有發現砍柴的小柴刀。
再說吳永長,他死在了二樓他自己的臥房內。不過也沒有死在床上,而是就倒閉在臥房的門口的。
我估計、他應該是聽到了堂屋的動靜,想走過去看看。
他的臥房在二樓的左邊,他大哥和大嫂的、在二樓的右邊。」
「哎大人,那吳家最後死的人、是不是就是吳永長的父母?」
謝淨用摺扇輕敲著手心,追問道。
狄映讚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道:「沒錯。根據我對他們每個人死亡的位置、大致就能推算出他們死亡的順序。按照這個順序,最後死的,的確應該就是吳永長的父母。」
說著,狄映再次指著吳家的房屋結構圖道:「我估計,兇手是從這片山坡,靠近吳家的。也只有這個位置、能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摸上來。
吳家建得有個很大的弊端。你看這二樓,是面南背北、東西走向。樓牆的東邊,就在那片山坡之上。
而對著那麼大一片山坡、卻一扇窗戶都沒有。」
「那不是所有的二層小樓都是這樣式兒的嗎?」謝淨脫口而出。
狄映點頭,「是啊,都是這樣的。可這吳家不同啊。咱們看這東面有什麼?順著山坡下去,大約四十多米的距離後,就是梯田了。
一層層的梯田下去,就是山腳。
看這份倉陽村的輿圖,雖然畫得不怎麼規矩,但起碼也能看得出來,山腳是一大片谷地。
周圍都是山嘛,圍出來了一片低谷之地。有一些村民們的家、就住在谷地里。
而山坡的左側、另一座山的半山腰上、也有幾戶村民居住。
吳家就應該在東牆上、開幾個小窗戶才對。
這樣可以看到更好的風景、又能有效地防止別人翻窗而入。多美?
偏吳家還跟別人家的建式一樣、採用了封閉式的。
別人是怕外人窺視、他家怕啥?
瞧這二樓的走廊建的、為的就是居高臨下賞景用的吧?那東牆上幹嘛不開倆窗戶?有點兒矛盾不是?」
說著,狄映感覺扯遠了,又將話題給扯回來道:「不管那些,單就說因為他家東牆上沒有開窗戶,所以,對於東面、就出現了大片的視野盲區。
就是只要有人從東邊的山腳、梯田、山坡順著摸上來,吳家人無論站在哪個角度、都是看不到的。
因此我就推斷:歹人是從山坡上摸上來。藏於林中,然後先襲殺了那三個孩子。
三個孩子是去砍柴的,他們的位置就肯定是較為分散的。
看時辰,那時候出去砍柴,估計還沒砍幾根呢,所以也不會存在一個砍、一個收集抱攏的現象。
所以必然是分散得較開的。
這方便了歹人一刀一個、捂嘴殺死後放在草叢裡、再去殺下一個,對吧?」
謝淨重重地點了頭。
他的腦子裡、對此都有了畫面感。然後打了個寒戰。
這兇手太處心積慮了。
所以,根本就不是為財?
而連孩子都不放過、那就一定是為仇了。
果然,剛想到這兒,就聽到他家大人在繼續分析。
「應該是仇殺沒錯了。看兇手選擇的從山坡接近的位置,這兒還最有效地避開了其他村民們望過來的視野。
同時也能說明,兇手對吳家很熟悉。也清楚吳家的作息規律,知道那三個孩子一大早地就會出門砍柴。
會在早飯前就出門砍柴。
畢竟,有柴的地方就在自家的角門外面,多近不是?
砍完些回家吃飯,吃完飯再做其它的事情也方便自在了許多不是?
而這個時候、角門自然就是打開著的。
兇手在殺完那三個孩子後,再順著角門摸了進去。
因為吳家的天井有一面挨著山壁、一面挨著二層小樓的北面,天井內的光線、自然就不是那麼充足了。
又因為是大清早的,每個人都很忙碌,故而,吳永長的大哥、估摸著就是在天井內給雞、兔等餵食的時候被殺的。
看這裡,很像是雞籠和兔籠的樣子吧?你再看它們所處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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