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洪聽問,剛剛直起了許多的腰身,又微微有些佝僂。
「老奴個人認為:蔣大人這麼做、是出於一片公心吧?畢竟祖大人對戚大人的母親涉案不處置、也多多少少是有些違規了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
蔣澤的這份彈劾奏章,讓老皇帝再次想起了自己對襲殺事件中、懷疑狄映有參與可能的想法來。
她思忖著繼續說道:「武窮思派人襲殺狄府和狄家莊,狄映反手就安排人襲殺了梁王府、東宮、和愉國公府。
順便再殺了一些狄映平日裡就看不慣的人?
這就殺到了蔣澤的嫡女頭上。
蔣澤查出了端倪,便借著孫氏的案子、彈劾到了朕的面前來?意在提醒?」
蘇洪的心裡、狠狠地被這些話給驚到了一下。
只是面上的神情、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
他穩穩地出聲回話道:「狄大人不會對底層受苦的人下手、更不會對無辜之人動手。」
權貴府邸里的那些個妾室,在狄映的眼中、就是同樣在受苦的底層之人。這個老皇帝是清楚的。
蘇洪是真真點到了點子上。
一句話,就將老皇帝所有的疑慮統統都給打消了。
「是啊,」
老皇帝感嘆一聲:「狄映那個人啊,他的同情心總是向下的。而殺害無辜的人、無論是因為什麼、都是他不會去做的事情。
看來,一切還果如朕之前猜測的那樣:武窮思自編自導、順便除掉了一些他平日裡看不順眼的人。
恐怕那些妾室的死,就是武窮思順了個手、想要將事態擴大化而已。」
這話,蘇洪沒有接。
老皇帝也不用他接,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蔣澤的這次彈劾,恐怕也是有誰在背後給他出了主意。讓他能藉此機會、向武窮思表表忠心的吧?
這些人啊,但凡有機會對付狄映、就都不會放過。
日日裡、都只想著如何除掉狄映那顆眼中釘。甚至不惜衝著自己人下手。
哼,一幫沒正事兒的,只怕是班承林的死、也是他們搞的鬼。
目的就是先讓祖望之倒霉、然後挑起狄家莊內訌,這分明就是想火燒狄映的後營,好引得狄映不管不顧地跑回大都、再以他無旨回京的罪名告他死狀。」
說著,老皇帝扔開那份奏章,下令道:「傳朕旨意:由祖望之全權處理班承林被殺一案。在案子沒有徹底破解之前,所有人都不得有任何置喙與干涉。違者:斬!」
蘇洪去傳中書令擬旨。
心裡,卻忍不住泛起了一抹冷意。
陛下猜到了班承林之死的背後用意,卻就這麼一甩、全甩給了狄映陣營里的人自己去解決這一切的麻煩。
最後,如果祖望之查到了武窮思或者是誰的頭上,陛下還能順手說祖望之查得不實,將尾巴給一抹三去二。
說到底:這案子的最終結果、還是由陛下說了算。
沒有別人參與和插手,到時候若有什麼、祖望之也不會能解釋得清楚。
好一招以退為進。
同時也是在警告蔣澤:手伸太長容易被剁。
蘇洪也不得不承認:蔣澤想用這招來討好武窮思、想對付狄映、真的還是太嫩了。
陛下若是中了招,那就證明陛下有多蠢了。陛下又怎麼會肯?
而聽到陛下旨意的祖望之,心裡泛起的冷意就更甚。
等傳旨太監走後,他就看向了宋文,問道:「現在不需要有任何證據、我都能肯定:殺害班承林的人、就是武窮思陣營里的某個人。」
宋文則撇了撇嘴道:「這還用你說?明明我們就知道這是他們用來讓我們內訌的招數,可我們卻偏偏破解不了。現在沒有一點兒證據能指向他們,我們能怎麼辦?」
「不,也許我們就可以換個思路去查這案子了。就奔著他們的那個方向去查。」
說著,祖望之突然站了起來。立刻下令道:「停止對狄家莊內的一切搜查。」
然後再一拽宋文就道:「趕緊的,跟我去安民。現在安住狄家莊上所有人的心、最重要。」
宋文卻反拽住了他。
認真地道:「也許,兇手還藏在狄家莊。蔣澤的這道看起來就很蠢的彈劾奏章、目的也許就是想讓兇手有機會逃走。」
這話給祖望之聽得怔愣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他的腦子有點兒沒能反應得過來。
就見宋文用力點頭道:「這個兇手的身份、應該會直指到蔣澤的身上。得查、還得嚴查,必須要找到這個人!」
「可蔣澤會有那麼蠢嗎?派一個會泄漏其底細的殺手、來殺一個平民?」
祖望之還是不敢相信。
宋文就在原地轉起了圈圈、拉起了磨來。腦中一邊急轉,一邊就道:「『八角閣』,你還記得嗎?
能悄悄地潛入狄家莊、還能在混了個臉熟後沒有被人給發現,還能摸進戚家偷剃骨刀、還能穩准狠、在最佳時機、殺了班承林推鍋給孫氏的人,大概率,應該就是『八角閣』的殺手了。
而郝剛他們、早已查到:『八角閣』很有可能就是武窮思在幕後操控。那麼,這名殺手應該就是武窮思塞給蔣澤的。
但是」
宋文說著說著又卡住了。
如果殺手真是武窮思的人,那麼,在殺完班承林之後、自盡就可以了。為什麼還非得要逃呢?還需要蔣澤花這麼大的力氣來救呢?
說明殺手的身份很重要。但又為什麼必須派這麼一個殺手來呢?
祖望之想到了。
他一拍巴掌就道:「因為那不是什麼殺手、而本來就是狄家莊上的人!他被買通了,殺了人,卻肯定不會自盡。可能買通他的人的身份、會直指蔣澤!」
說完,就立刻走出院子,向外下令道:「嚴查狄家莊上的每一個人!」
而狄家莊上的人,被嚴查了,卻沒有一個人有抱怨的,都是十分的配合。
莊子上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也都十分的氣憤。卻沒有擔心和害怕。他們清楚:不會有人冤枉他們的。
這,其實就是狄映一直想要給予國朝所有百姓們的:安全感!
最先達成他這個心愿的、卻只有狄家莊。
但有了這麼樣的一個狄家莊,就已經讓幕後的歹人們、完全出乎意料了。
也就是說:他們想挑起狄家莊內訌的目的、破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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