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狄映正忙著為受傷的侍衛和繆松包紮。
繆松很勇敢,他空著手跑覺得渾身彆扭,也撿起追兵的刀,覷空護著身邊的婦人。
所以,有被傷到腿。
好在不重。
一把長槍刺進來的時候,被百忙之中的湯十一給踩了一腳,槍尖就只劃傷了繆松的小腿。
聽到外面的喊話,狄映正在給繆松包紮的手、停都沒有停一下。
他自己的右上臂、還插著一支箭。箭頭都已突刺出一小半。
他還沒顧得上處理。
他只張嘴、喊了回去。
語氣平靜、還帶著輕鬆。
「哦?萬將軍已將本官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本官已難逃你的魔掌之中,何以你不是用那些百姓們的命、換本官的命?
本官若死了,黃榮桂豈不同樣能得你保全?怎麼你會先想著換他的呢?
你是怕他招出什麼來嗎?別怕,反正本官等人的性命也皆在你掌握之中了,他說什麼、都影響不到你了。
不如,咱們來談談條件:你放了那些百姓、放本官身邊其餘人走、本官任由你處置,如何?」
囉囉嗦嗦地說完,狄映才走到假山洞口、示意彭涼把自己胳膊上的箭支拍出。
然後在彭涼的幫助下、利落地給自己縫合、包紮。
沒有給自己用金針。
沒時間、也顧不上。
就那樣縫,生縫。
疼得額頭上的冷汗、就這樣不受控地滴落下來。
看得所有人的心臟、都抽得死緊死緊。
曾雪枝掏出方手帕,想為狄大人拭汗、卻因男女有別、而有些躑躊。
小姑娘也想,可她的個子不夠高。
還是那位仍穿著血衣裙的婦人、接過了曾雪枝手裡的帕子,對狄大人彎了彎腰道:「失禮了。」
然後為狄大人擦汗。
狄映勉強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道了聲謝。
外面的喊話聲再次傳來:「狄映,明人不說暗話。你死不死的其實沒那麼重要。
雖然很多人都想殺了你,但是本將軍還不想親自來動這個手。動了,鍋就是本將軍的了。
本將軍的下場也只有一個:被殺人滅口。
甚至還有可能:被抄家滅九族。
只是你狄映太能了、也太厲害了。但凡被你摸到一絲兒線頭,你都能抽絲剝繭、直溯源頭。
本將軍背後的人怕、本將軍更怕。
所以本將軍現在只想、把你手裡的線頭掐斷。
這樣,你交出黃榮桂,本將軍就放你們都走,如何?
否則,本將軍就要拿你愛惜的、百姓們的命、逼你交人了。你也不想做得那麼難看吧?」
這些話,給狄映聽得皺了皺眉頭。
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事情似乎越來越往詭異的方向跑了。
他閉了閉眼、定了定神,手上不停,嘴裡用最輕鬆的語氣回道:「萬將軍,你很奇怪啊?
你若不想殺本官、又何必兵圍府衙和公堂?既然已經做下了這麼大的手筆、卻又說要放過本官、只為了殺黃榮桂滅口?
你說他是線頭、難道你就不是了?你敢放本官走、就不怕本官回手就能將你給千刀萬剮了嗎?
殺你,這可滿地都是人證。都不用本官再費事兒了吧?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何況,你本不必如此大動干戈。你只需要等著、等著唐成海招出黃榮桂的違律事實,等著本官斬了黃榮桂就行。
那樣都沒人能發現你的問題,你為什麼要那麼著急跳出來?還說什麼是為了掐斷線頭?
此前,本官可沒有注意到你。」
萬躍雄聽了這話,「哈哈」大笑。
「狄大人,不得不承認,你真有如傳說中的那麼神奇。是,本將軍本來聽令、兵圍公堂、只為殺你。
但誰讓你突圍出去了呢?還獲得了喘息之機。同時,也給了本將軍思慮的時間。
本將軍才不得不想到:若是殺了你、會有怎樣的後果。
所以本將軍改主意了。
只要你交出黃榮桂、無論死的還是活的,本將軍都會立刻率隊、棄械投降。
那樣,你斬不了本將軍了吧?
狄大人,您還記得您帶人殺平了推事院的事跡嗎?
那次您對外的理由就是:您的妹妹被無故綁架、關押在推事院。您為救親人、事急從權。
陛下因此就並沒有怪罪。
這些您都還記得清楚吧?
所以這一次:本將軍也一樣。黃榮桂是本將軍的老丈人,算親人吧?
他要被您給斬了,本將軍情急救人、可以理解吧?
但本將軍最後深明大義、大義滅親、又主動棄械投降、認罪伏法,您就沒了斬殺本將軍的理由了吧?
就算您非要判本將軍有罪,您也得將本將軍押解入京、由陛下親自裁決。狄大人,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您想明白了嗎?
把黃榮桂交出來吧,只當成全本將軍的一片孝心和忠義之心了。」
萬躍雄的這番話,真的是說得入情入理。但狄映聽了,心頭的古怪感卻愈發濃重。
他在拖時間、萬躍雄顯然更在拖時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情?
狄映腦中急轉。
一邊將傷口進行最後的處理,一邊快步走到曾雪枝的身前,壓低了聲音問向她道:「說一下你調香的配方。」
曾雪枝想也沒想地,就回答了狄大人。
狄映卻聽得眉頭緊皺。
這配方裡面,沒有一味讓自己覺得奇怪的方藥。
他又再問向唐成海:「說出你盯著林夫人、最想得到的究竟是什麼方藥?本官保你一命!」
唐成海眨了眨眼睛。
游二十三手裡的小石子飛到、擊開了他身上的啞穴。
唐成海卻搖了頭。
看得狄映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而唐成海也急。命在旦夕,他也想保命,他相信狄大人的承諾。
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狄大人,小民是真的不知道。是黃榮桂讓小的去設計林夫人的,想要那配方。可林夫人到底也沒說啊。」
狄映聞言,立刻將那配方急促地說了一遍。
唐成海卻聽得雙眼圓睜、滿臉困惑:「這不對啊。這裡面沒有什麼奇怪的啊?為什麼黃榮桂要問這個?」
狄映也想知道。
可他沒有時間問了。
外面,萬躍雄已經等不及了。
他的喊話聲再次傳了過來。
「狄大人,已經給了您這麼久的思量時間了,夠長的了。現在本將軍查十個數,您要再不交人、那就別怪本將軍大開殺戒了。
屆時,本將軍也只能殺了您、斬草除根了。您可別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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