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一聽,有的就立刻行動了起來。
沒動的、是因為他們不能全部都離開,還得阻擋圍觀百姓們呢。
阮俊看著有幾個衙役跑得飛快的背影,這時又出聲了。
他帶著點兒不屑的口吻道:「嘁,盡整那些沒用的。知道是雞血不就行了?還非得問出是誰家的雞?還得找回來?死雞有啥可看的?這都多少個時辰過去了、還能找得到嗎?」
阮俊問完,本以為又沒人搭理自己,他還想著再問問:若是雞已被下鍋、需不需要把雞毛拿回來之類的,好嘲諷一下狄映。
誰知,這次狄映搭理了他。
狄映一邊給死者刮發、一邊回答了他。
「通過查訪,要明確幾個問題。一、雞是兇手提前準備的、還是臨時起意的?
二、若是提前準備的,以三隻雞的量、大概率是從市場上採買的。就可以通過查訪活禽市場、有機率得到兇手的線索;
再有:假如你是兇手,你要去買三隻活雞,肯定是買齊了一併帶回住處的。這一路上,就極有可能會被人給看見。這也有利於查到兇手的有關線索。
三、如果活雞不是兇手提前準備的、而是兇手臨時起意,那麼,養雞的人家就一定在附近。
道理不用我說了吧?大半夜的不去附近偷雞、又要去哪裡偷?
因為是臨時起意,就會順手從附近偷。總不能是從附近買別人家的雞,兇手沒那麼蠢,更沒那麼善良。
淋一個被自己殺死的人渾身雞血,這多少都帶著點兒惡趣味兒。這樣的人、沒那麼守規矩。
再有,兇手淋血的目的:恐怕更多的是為了、加快死者被人發現的速度。
可能你們又會問:那不是多此一舉?為什麼不直接用利刃將對方殺死?讓對方自己出血?
這個就得等我剖驗完才能回答了。
四、如果兇手是臨時起意,那麼,通過查問丟雞的人家、是一家還是幾家,就能基本推測出:兇手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
如果是本地人、選擇在這兒行兇,那他就對這片的環境一定很熟悉。他臨時起意淋雞血,就會直奔那家的雞。
最有可能會直奔雞數量最多的那戶人家。一次偷齊。且對那戶人家的情況也比較熟悉,知道雞在哪、怎麼偷、能不驚動到主人家。
如果是外地人,選擇在這兒行兇,那麼,兇手很有可能就是隨性選擇目標殺害。
他對附近不會很熟悉,可能頂多是曾經路過過這兒,對這兒有點兒印象。
或者、乾脆就是隨便找了個較為隱蔽的這麼個地方。
然後埋伏在河邊,等著哪個倒霉蛋經過時就動了手。
動完手後,才想到出手快了、忘了出血的事情了,就去附近偷雞。但他不會知道誰家養了雞、養了幾隻。
他可能就會挨家挨戶翻一遍,再在人家的院子裡找雞棚。
有可能會驚動到主人家。
除非他特別幸運、翻的第一家就有三隻雞以上的數量。
又特別幸運的、一翻進院子就發現了雞棚。
不過他可能還是會升起點兒惡趣味心理,覺得太簡單、沒難度,白瞎了自己那麼好的身手。
那他就有可能會在主人家留下點兒什麼。
所以,我們必須要找到雞的下落、以及丟了雞的人家。通過這些先去判斷兇手的身份。
我這麼說,你們能聽懂嗎?」
在場的人都聽迷了。
聞問,才回過神來猛點頭。
就連阮俊也在不知不覺中點了一下頭。點完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趕緊把頭扭到了一邊去「欣賞風景」。
臉有點兒紅。
狄映沒有抬頭看任何人。
他給死者刮完頭髮後,就扎著手站去了一邊。
彭涼則默契地操起了橢圓頭的大鉗剪。
圍觀的人還在疑惑、那物什是做什麼用的的時候,忽然就見
那大鉗剪就奔著死者的胸口去了。
「咔嚓」一聲,那胸骨就斷開了。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
「咔嚓、咔嚓、咔嚓嚓」
一聲接一聲、一聲快過一聲,直看得人渾身發冷、聽得人頭皮發炸。
一個個捂著胸口、腳下往後退,感覺自己的胸口都疼得慌。
可接下來的一幕幕,才讓他們真正知道什麼叫接受不能了。
彭涼開完胸後,狄映上前,拿著把剪刀活動了一下,然後就將死者的五臟六腑、一件件剝離了出來。
再一件件擺放在油布上。
喉管被切開、端出來的胃部也被切開
除了彭涼和狄映,余者皆散,散去一邊,吐了個昏天暗地。
阮俊為了「挑刺兒」,站得最近、看得最仔細。
現在,他吐得最凶。
簡直恨不能、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給吐出去了似的。
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原來自己真的是泥捏的
以前阮俊也見識過的那些所謂血腥,可感覺和現在的比起來,那真的就是小場面了
等阮俊吐得站不住,扶著樹坐下後,都沒敢再往那邊看一眼。
他都弄不懂了,怎麼會有人這麼兇殘、怎麼就能做到面不改色的?
而狄映,還是沒給阮俊一個多餘的眼神。
他將死者的內臟、喉管、包括下體等一一檢驗過後,又再將那些物什一一還原、縫合好。
最後開顱。
隨著那工具在死者的顱骨上發出的、令人牙酸的聲音別說布幔里了,就是布幔外面,方圓一百米內都沒了一個人。
僅僅看著映在布幔上的、影子的動作的阮俊:「」
原來那人還能更兇殘的
周圍的鳥兒都不知道飛哪去了,秋蟬和蛐蛐兒都閉上了嘴。
安靜得連風穿過的時候、都不敢讓樹葉發出一絲兒的聲音。
只有河水依舊歡快地「嘩啦啦」流動著。
某高處的某個人,本來仗著武功高、視力好,隔老遠觀察著這邊的人,此時也從高處跌了下去。
下去就吐,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睛都給挖了。
一邊吐、一邊在心裡就罵自己犯賤:為什麼要看?為什麼要看!
不過什麼稀奇古怪的現象、也沒能影響到專心一意驗屍的狄映。
所以等他給死者衣物穿好、反摘下手套、鑽出布幔、準備去河邊淨手的時候,才發現人全跑沒了。
狄映還因此奇怪了一下下。
跑是正常的,但沒必要跑那麼遠吧?
他聳聳肩,去河邊洗手。
跟出來的彭涼也挑了挑眉,然後撮唇打出了聲呼哨。
這種情況下,死者的屍體如果還想讓衙役們抬回縣衙的話、看來是沒希望了。還是讓自己人來做吧。
而看到幾十人騎馬往這兒飛奔的阮俊,到底還是記起了自己的身份,強撐著站了起來,擋了上去。
正準備問話,就見為首那環頭豹眼的漢子、亮出了塊金色的腰牌。
腰牌上,大大地寫著: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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