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寂靜的夜,冷風拂過,倒落塵埃的身影嘴中鮮血泊泊溢出,慘敗的淒涼,如此刺目。
掙扎數次,欲要起身,卻是重創難持,一次又一次失敗。
恨,恨的血染雙目,痛,痛的深入骨髓,白夜不斷掙扎,唯有替至親慘死的一幕在眼前縈繞,三十年來從未忘卻,今生唯有一念,至死不休。
「你的恨,遠遠不夠,不能突破自己,你永遠都殺不了我」
寧辰冷聲說了一句,隨手扔出一個玉瓶,旋即邁步朝著一旁房間走去。
「這是療傷的丹藥,用不用隨你,一個月內,你可以隨時對我出手,我不會殺你,一個月後,一旦你再有不軌之舉,生死由命」
話聲落,房門怦然關閉,院中,戰敗的人不斷咳血,恨意的眼,看著前方,片刻後,掙扎著朝滾落地上的玉瓶爬去。
「你要將他留下?」
房間中,夏馨雨看著眼前之人,面露異色道。
「這是我欠他的」
寧辰平靜應道。
夏馨雨沉默,旋即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明月,明天跟我去太理司」
寧辰目光看向一旁的丫頭,開口道。
「嗯」
明月聞言,輕聲應道。
「時間已不早,都休息吧,馨雨,我們走吧」
寧辰看了一眼床上氣息漸漸穩定下來的紫晶,放下心來,轉身朝房間外走去。
夏馨雨看著身前明月,輕聲道,「早點休息,不用太擔心,不會有事的」
說完,夏馨雨沒有再多留,邁步跟了上去。
院中,渾身是血的身影一步一步朝前爬著,十步外,玉瓶靜靜躺在地上,盡在咫尺,卻又似乎遠在天涯。
夏馨雨見狀,輕輕一嘆,眸中閃過不忍之色。
前方,寧辰走過,從始至終都未看過一眼。
冷冽的寒風吹過府院,寒冷徹骨,月下的血衣身影,越發虛弱,然而,恨意撐持,始終不肯放棄。
遠方,燭火跳動的房間中,夏馨雨坐於境前,摘去珠花和髮簪,一頭青絲傾下,垂落腰間。
鏡中容顏,傾國傾城,即便天下間聖女、明珠如繁星耀眼,也無人壓得下大夏九公主的傾城絕艷。
身後,寧辰走來,拿過桌上的玉梳,面露微笑道,「我來吧」
「這麼多年沒有用過,你還會嗎?」
夏馨雨輕聲一笑,道,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只為母后梳過一次頭髮。
「不會也要學,為自己的妻子梳發天經地義,怎能不會」
寧辰笑著應了一句,拿著玉梳一下又一下為前者梳理齊腰的長髮。
夫妻,夫君與妻子,舉案齊眉、相濡以沫,既有尊重,又有相護扶持,大夏九公主為此放棄了長生,付出了一切,三十年的等待,換來今日的相伴。
寧辰梳的仔細,梳的用心,她是他的結髮之妻,他就必須照顧她的一生。
鏡中容顏,笑的燦爛,笑的耀眼,驚心動魄的美麗,一如當年初見,她舞象年華,美麗的讓人不敢直視。
過往雲煙閃過,寧辰臉上笑容更盛,初時相見,他剛被抓回宮,正在被娘娘一頓怒罵,那時的他還只是個一心想逃離皇宮的小太監,那時的馨雨卻已是艷動天下,大夏最璀璨的一顆明珠。
命運弄人,誰都不可能預料到後面發生的一件件事情,讓本不該有交集的他們走在了一起。
娘娘賜婚,他和馨雨都選擇了拒絕,那時的他,一心排斥,那時的馨雨,想必也是抱著相似的心態。
今時今日,一切又回到了初始,三十年的輪迴,改變了太多太多。
銅鏡前,夫為妻梳發,銅鏡映照著兩人的身影,如此相配。
「明日我想進宮一趟」夏馨雨輕聲道。
「有什麼事嗎?」寧辰隨口問道。
「明月在大夏皇城遇刺,兩朝關係肯定會變得緊張,熾兒那孩子估計頭疼的不輕,我進宮看一看」夏馨雨微笑道。
「嗯,去吧」
寧辰點頭,道,「估計你不去,他也會派人過來問我的意見,替我傳句話,讓他自己拿主意,不論是戰是和,三思而後定」
「真不打算管了嗎?」
夏馨雨回過頭,輕聲問道。
「我們的時代過去了,該做的我都已做,現在該熾兒和明月他們去創造屬於自己的時代,只要問心無愧,不讓自己後悔,便足夠了」寧辰平靜道。
夏馨雨微微頷首,道,「那你便專心處理紫晶的事吧,那些刺客實力不俗,明月可能應付不來,在這個地方,她只相信你一人,本來以我的身份說接下來的話有些不合適,但是,現在我成為你的妻子,便沒什麼顧忌了,夫君,這是你當初捨命護下的孩子,可不能讓任何人欺負了」
「一定」
寧辰正色應道。
不多時,房間中燭火熄滅,一夜無話,平靜過去。
院中,血染的身影,依舊一步一步朝前爬著,滿是血污的手抓住玉瓶,艱難地喘息。
翌日,晨曦從東方照下,馨雨先一步離開侯府,自己入宮去。
馨雨離開不久,寧辰也帶著明月離開,朝著太理司走去。
不過,這一次卻多了一人,一身帶血衣衫的白夜,蒼白的臉色,看不到一絲血色。
寧辰仿佛沒有看到,任由前者跟著,不阻止,也不理會。
太理司,三人來到,當代太理司主立刻親自出來相迎,行禮之後,不禁詫異地看了一眼兩人身後渾身是血的年輕人。
「不用多禮,帶我去見那些刺客」寧辰平靜道。
當代太理司主領命,起身帶著三人朝著太理司下方的地牢走去。
地牢內,寧辰看著被鐵索綁住的三人,開口道,「都招了嗎?」
「啟稟侯爺,都招了」當代太理司主恭敬道。
「這三人說過什麼,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明白嗎?」寧辰目光移過,看著眼前太理司主,平靜道。
「可是,陛下那裡」太理司主臉上閃過為難之色,道。
「陛下那裡,我會去說,你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寧辰淡淡道。
「是」
太理司主壓下心中猶豫,恭敬應道。
「明月,問到你想知道的答案後,便出來」
寧辰叮囑了一句,旋即看向兩人,道,「我們都出去吧」
說完,寧辰邁步朝著地牢外走去,從始至終都沒有一同進去的意思。
白夜、太理司主跟上,即便不解,也不敢相問。
看著三人離開,明月轉身走入了牢房之中,精緻的小臉也變得冰冷下來。
地牢外,寧辰靜靜等待,目光移過,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白夜」
白夜冷聲道。
「白夜」
寧辰輕聲呢喃了一句,點了點頭,平靜道,「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你跟我學劍,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你只有了解我的招式,才能有希望報仇,不過,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能學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為什麼!」
白夜神色沉下,道,「愧疚了,還是後悔了,告訴你,你這麼做,絲毫不能動搖我殺你的決心,早晚有一天,我會親手為當日被你犧牲的千千萬萬無辜百姓報仇」
「後悔?呵」
寧辰淡漠一笑,道,「知命此生,從不後悔,從前不會,今後也不會,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學與不學,你自己決定」
白夜神色微凝,片刻後,冷聲道,「學」
寧辰點頭,沒有再多說。
一旁,太理司主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波瀾不斷翻湧,這位武侯到底在想些什麼,將一個仇人留在身邊,還授其武學,難道真的不怕有朝一日會嘗到今日之果嗎?
半個時辰後,地牢中,明月走出,眸中有一絲疲憊,輕聲道,「我們回去吧」
「恩」
寧辰點頭,帶著兩人原路回去。
太理司主目送三人離開,待回到地牢查看時,身子狠狠一顫。
但見牢獄之中,三人咽喉處鮮血不斷流淌,一劍封喉,下手果斷冷酷。
侯府後院,西廂房中,明月不斷清洗著雙手,然而,手上的血氣卻怎麼也洗不掉。
「後悔嗎?」
一旁,寧辰靜立,平靜道。
明月神色一怔,旋即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不後悔」
「那便足夠了,明月,你長大了,也有自己想保護的人,你所在的位置,註定你不可能雙手不占血腥,其實,習慣之後,你會發現,這並非那麼不可接受」
話至最後,寧辰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看上去如此溫和,卻是讓人感受不到絲毫溫暖。
明月眸中淚水淌出,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情緒,撲到前者懷中,嚶嚶哭泣起來。
寧辰抬手拍了拍懷中丫頭後背,輕聲一嘆,這便是成長的代價,雖然很痛,但是必須經歷。
他的時間不多了,不知道還能護她們多久,她們必須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院中,白夜站在長劍之前,回憶著昨晚那刻骨銘心的劍光,心中一次又一次重複、揣摩、領會。
寧辰目光移過,看著院中年輕的身影,眸中光芒不斷跳動。
三十年便成長至此,這是練劍的奇才,若是能夠突破自我,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沒過多久,夏馨雨歸來,走上前,輕聲道,「夫君,明日早朝,熾兒想要請你前去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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