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鎮夜司 九百八十二 面子算個屁！

    「有戲！」

    趙古今可是活了將近九十年的老怪，城府經驗都是極高，這個時候看到齊伯然的動作，他第一時間就興奮了幾分。

    「伯然，我以為這頓酒喝過，咱們以前那些小恩小怨都已經煙消雲散了，你不會這么小家子氣吧？」

    趙古今佯裝薄怒，說話的同時還重新端起了酒杯，大聲道：「長寧，給我倒酒，我再敬伯然老弟一杯陪罪酒！」

    趙長寧知道父親是在演戲，但這個時候他又怎麼可能配合呢，當下連忙拿起那瓶四十年的茅子，作勢欲倒。

    「趙老，你這話可就言重了！」

    然而旁邊的齊伯然卻是伸出手來，擋下了趙長寧倒酒的動作，後者微微用力，側過頭來看了一眼自家老爺子。

    「伯然，你這是還沒消氣啊！」

    趙古今唉聲嘆氣，這一番做作讓另外一邊的洛神宇心頭暗暗好笑。

    她清楚地知道此刻在演戲的可不僅僅只有趙古今，還有齊伯然，而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這種精湛演技的。

    事實上他們今天過來赴宴，就是為了要告訴趙古今那件事的。

    雙方各有所求，卻還在這裡推來推去，真是虛偽啊。

    這種事洛神宇自然而然就交給場面功夫更利害的齊伯然了，她自動進入了看戲狀態，小口小口吃著西瓜，當個吃瓜群眾。

    「好吧，既然趙老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眼見趙古今非要再敬一杯陪罪酒，齊伯然只能重重按下趙長寧拿著酒瓶的手，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趙古今大喜。

    「趙老猜得沒錯，我這段時間確實是有所收穫，多年未有動靜的瓶頸，已經有了隱隱的鬆動！」

    齊伯然看了大門口一眼，聲音壓得低了一些。

    而聽得他這幾句話，就算是以趙古今的城府，身形也忍不住有些輕微地顫抖。

    「伯然，你……你說的是真的？」

    也不知道趙古今是不相信對方的說法，還是想要再求證一下，當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看到齊伯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掌。

    唰……

    一道隱晦的氣息一閃而逝，快到那邊只有合境大圓滿的趙長寧都沒有什麼感覺，那道氣息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這……」

    然而相對於趙長寧，早已經在化境巔峰數十年的趙古今，卻是霍然從椅中站了起來，一雙老眼死死盯著齊伯然的右手手掌，一瞬不瞬。

    此刻趙古今的心頭腦海，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因為他能清楚地感應到，齊伯然祭出的那道氣息，絕對不是普通的化境巔峰。

    先前齊伯然有意隱藏，沒有讓趙古今感應到半點端倪，可在他主動顯露出那股特殊氣息之後，趙古今第一時間就感應得清清楚楚。

    要知道無雙境這個境界，乃是趙古今夢寐以求想要達到的境界。

    只可惜兩個境界之間有著天塹鴻溝，他幾十年都沒有能打破那層屏障。

    雖然說齊伯然現在依舊是化境大圓滿的修為，可剛剛透露出來的那一絲氣息，已經有一種葉天穹的意味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的齊伯然算是半步無雙境的層次，在化境大圓滿的基礎上，往前邁進了半步。

    這固然是只有半步，可對於受困化境巔峰數十年的趙古今來說，無異于晴天驚雷，讓得他的身形，都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了。

    「這有什麼好羨慕的，我也是啊！」

    就在趙家父子二人目瞪口呆之際，旁邊突然傳出一道聲音，正是洛神宇所發，緊接著她便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唰！

    又一道氣息一閃而逝，趙長寧依舊沒有感應出什麼來，可是趙古今的一雙老眼再一次瞪得滾圓。

    嚴格說起來，洛神宇這一道氣息之中蘊含的東西，比齊伯然要少了許多。

    畢竟她修煉正宗浩然氣心法的時間要更短，才短短几天而已。

    可趙古今是何等實力，感應能力更是一絕，他再一次清楚地感應到了那股不同尋常，根本沒有絲毫的懷疑。

    現在看來，那些所謂的小道消息，並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實實在在已經發生的事實。

    沒有什麼是比自己親自感應更能讓人相信的了，那種夢寐以求的境界，讓趙古今在接連感應到這兩道氣息的時候，腦袋都仿佛要炸裂開來。

    「伯然！」

    片刻之後，趙古今突然伸出手來，死死抓住了齊伯然的那隻右手手掌，讓得這二位都是始料未及。

    他們也沒有想到趙古今的反應竟然會這麼大，不過這樣一來，他們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似乎變得更加容易了幾分。

    「趙老，你這是幹什麼？」

    齊伯然手腕用力，似乎是想要掙扎出來。

    但趙古今抓得很緊，好像害怕什麼重要的東西要從自己手中溜走一般。

    「伯然，我問你，你們是不是從葉首尊那裡得到了什麼好處？」

    為了自己能更進一步，繼而延長壽命，趙古今真是什麼也顧不得了，直接就問出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而聽得這話，齊伯然又有些糾結，第二次看了那邊的洛神宇一眼。

    就是這個動作，讓趙古今似乎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伯然，你放心，今天咱們在這裡說過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泄露出去。」

    趙古今似乎知道齊伯然在想些什麼，他先是自行保證，然後朝著趙長寧一指，沉聲說道：「這小兔崽子要是敢出去亂說，我就打斷他的狗腿！」

    這話差點讓洛神宇直接笑出聲來，心想趙長寧的腿要是狗腿的話，那你趙老頭子又是什麼呢？

    「趙老，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被一個糟老頭子抓住手掌，齊伯然感覺渾身彆扭，而當他這話說出來之後，趙古今的老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尷尬。

    「不好意思，是我失態了！」

    趙古今訕訕地放開手掌，但下一刻卻是盯著齊伯然說道：「伯然，請您務必告訴我真相，否則……否則我就天天請你吃飯。」

    「哈！」

    這一下洛神宇是真的笑出聲了，她還以為趙古今會說什麼狠話呢，沒想到竟然是天天請吃飯？

    「洛掌夜使，看來咱們今天不該來吃這頓飯啊！」

    齊伯然顯得有些「無奈」，見得他轉過來看著洛神宇，口中說出來的話，更是在表達一種特殊的意思。

    「是啊，吃人的嘴短，現在咱們是想走也走不掉嘍！」

    洛神宇收起臉上的笑容，雖然這話有些感慨的意味，卻讓另外一邊的趙古今生出了一絲希望。

    「行吧，其實這事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今天吃了趙老這麼一頓大餐，不掏點乾貨出來，對不起趙老的深情厚意啊！」

    齊伯然似乎是咬了咬牙，聽得他口中這番話，趙古今大大鬆了口氣，然後父子二人都是豎起了耳朵。

    「趙老，實不相瞞，我跟洛掌夜使能走出這一小步，乃是因為我們從葉首尊那裡，得到了一門名為正宗浩然氣的古武心法！」

    齊伯然將心頭憋了很久的話終於說了出來，只是聽他說到「古武心法」四個字的時候，趙家父子不由對視了一眼。

    「古武心法？」

    說實話這話要是從別人的嘴裡說出來，趙古今是絕對不會相信的，甚至會大聲斥責對方胡說八道。

    作為鎮夜司活得最久的一位掌夜使，趙古今自然也是研究過古武的。

    但最後的結果證明，古武和變異根本就沒有絲毫相通之處。

    現在齊伯然突然說他跟洛神宇邁出的這一小步，竟然是因為一門古武心法，趙古今下意識就覺得對方可能是在敷衍自己。

    「怎麼？趙老不信？」

    齊伯然自然是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聽得他反問一句，已是站起了身來。

    「既然趙老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也沒必要再多說什麼了。」

    齊伯然仿佛一個說了真話卻被人質疑的小學生，當場就要拂袖而走。

    這不由讓趙古今大吃一驚，連忙也站起身來。

    旁邊的趙長寧有些手足無措，似乎是想要幫一幫父親，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相幫，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誒誒誒，我也沒說不信啊，伯然你這是做什麼？」

    好在趙古今倚老賣老，一下子就按在了齊伯然的肩膀上，將後者按回椅上，他自己也順勢坐了下來。

    「我剛才只是有些吃驚而已，你可別多想。」

    趙古今已經擺正了心態，畢竟這二位的事實擺在那裡。

    就算對方說是天上劈下一個雷造成的結果，他也只能選擇相信。

    更何況在這樣的事情上，齊伯然似乎也沒必要隱瞞自己。

    到時候這二位真要更進一步，也瞞不過其他人。

    「伯然，你繼續說那門古武心法的事。」

    趙古今顯然是意猶未盡，他還想打聽更多關於那門古武心法的信息，比如說怎樣才能從葉首尊那裡弄到這門古武心法。

    「就是叫做浩然氣的古武心法，我已經說完了啊！」

    齊伯然臉色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趙古今，只是這樣的話語，又怎麼能能讓趙老爺子滿意呢？

    「伯然，你就不要跟我打馬虎眼了，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

    趙古今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聽得他正色問道：「從葉首尊那裡拿到這門古武心法，我想你們應該也是付出代價的吧？」

    「我現在就想問問，要怎麼才能得到這門古武心法，就算花再多的錢，我也願意！」

    聽得趙古今這後頭幾句話，齊伯然再次跟洛神宇對視了一眼。

    從對方的眼中，他們都看到了一抹陰謀得逞的笑意。

    果然，在這個問題上，趙古今這個老傢伙肯定會是這樣的表現，甚至表現得有些迫不及待。

    不過趙古今雖然問出這樣的話，卻也並沒有太過擔心。

    因為他覺得既然齊伯然和洛神宇都能從葉天穹那裡弄到那門古武心法，自己同為鎮夜司掌夜使，應該也可以吧。

    都是鎮夜司的掌夜使，你葉首尊總不能厚此薄彼，最多也就是付出和齊洛二位同樣的代價就行了。

    甚至再多出點血，趙古今肯定也是願意的。

    他倒是知道葉天穹跟那二位的關係，肯定要比跟自己好上一些的。

    趙古今已經打定主意，從明天開始就去跟葉天穹死纏爛打。

    就算是豁出去這張老臉，也要將那門可能讓自己更進一步的古武心法弄到手。

    「趙老，這個……恐怕有些麻煩。」

    就在趙古今胸有成竹的時候，齊伯然卻是有些欲言又止，這話讓得他心頭咯噔一下，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什麼麻煩？」

    趙古今下意識就問了出來，他心頭有些陰霾，心想那位葉首尊不會真的厚此薄彼吧？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趙老你了。」

    齊伯然似乎是在斟酌措詞，聽得他沉吟著說道：「那門浩然氣的古武心法，雖然暫時由葉首尊保管，但其真正的主人，卻不是葉首尊。」

    「什麼？」

    聽得齊伯然這話，趙古今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可思議，然後連忙問道：「那到底是誰的？」

    旁邊的趙長寧也是伸長了脖子，滿臉的好奇之色。

    不過在他的心中，卻比剛才多放了一些心。

    如果那門古武心法真是葉首尊所有，那他們只能通過正規途徑去獲取，一切私底下的手段，都將再無用武之地。

    可如果浩然氣心法是屬於別人，那趙長寧有絕對的信心，以趙家在大夏變異界的地位，再加上老爺子的身份，又有誰敢不給面子呢？

    「伯然，你倒是說啊，那門古武心法到底是誰的？」

    見得齊伯然不說話，趙古今有些著急起來，恨不得上手去推一推齊伯然。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老夫賣關子？

    「是……是秦陽！」

    到了這個時候，齊伯然也沒有再隱瞞了。

    聽得他口中說出來的這個名字，旁邊的趙長寧臉色不由一片茫然。

    這位趙家長子搜索枯腸，也沒有想起京都乃至大夏，有哪一個大的變異家族是姓秦的。

    至於秦陽這個名字，趙長寧覺得有點耳熟，但一時之間卻沒有往這個方面去想。

    他們現在探討的是極為高端的話題，提到的人物也都是鎮夜司掌夜使一級，包括那位鎮夜司的首尊。

    現在突然冒出個什麼秦陽，趙長寧還真就下意識忽略了，那其實就是前段時間將他那個寶貝兒子打成重傷的大仇人。

    雖說趙凌止被老爺子禁足，可作為父親，趙長寧可一直都替兒子記著這樁仇怨呢，總想找個機會報此大仇。

    「秦陽？你說的是……那個秦陽？」

    好在趙古今對秦陽的印象頗為深刻，這個時候腦海中第一時間就浮現出一道年輕的身影，這讓他一張老臉變得陰沉了幾分。

    「嗯，就是他！」

    齊伯然點了點頭，而這個時候不僅是他，那邊的洛神宇也一直都在觀注著趙古今的臉色，他們期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果然，得到齊伯然確認之後，趙古今忽然就沉默了下來。

    他對那個叫秦陽的年輕人，顯然是沒有任何好感的。

    不說秦陽在皇庭會所完全不給趙家面子，將趙家大少趙凌止打成重傷，還訛了趙家十幾億的巨款，並收藏了那張生死狀。

    後來在那個趙家，秦陽好像對趙古今這個資歷最老的鎮夜司掌夜使，也沒有太多尊敬，這讓趙古今心頭相當不爽。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那門能讓齊伯然和洛神宇都踏出半步，更可能讓自己更進一步的古武心法，竟然就是屬於那個秦陽的。

    如果僅僅是一個秦陽倒也罷了，以趙古今的實力和地位，無論如何也能弄到這門浩然氣心法。

    但如今的秦陽身後，卻是有著齊伯然和洛神宇兩大靠山，這就讓趙古今有些投鼠忌器了。

    再加上剛才齊伯然還刻意說過，如今那門浩然氣心法是在葉天穹的手裡，這自然又是秦陽的一張強大護身符。

    所以在這頃刻之間，趙古今就打消了要用強的想法。

    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只能是適得其反。

    可趙古今對那個叫秦陽的小子無比討厭，要讓他去低聲下氣去求一個後輩小子，他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然而對那個更高境界的渴望，還有延長壽元的誘惑，卻又讓趙古今狠不下心來拒絕這個機會，所以他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趙老，恕我直言，跟自己能提升實力比起來，之前的那些小恩小怨，其實都算不了什麼。」

    齊伯然如何不知道趙古今在想些什麼，聽得他說道：「其實吧，你跟秦陽之間，也沒什麼真正的深仇大怨，對吧？」

    「皇庭會所的事，我也去了解過，是你們家趙凌止那小子先挑釁洛家洛聞的，秦陽作為洛聞的朋友，又剛好在現場，他又怎麼可能不出手呢？」

    齊伯然說著這話的時候，還看了一眼旁邊的洛神宇，後者緩緩點頭的動作，讓得趙古今的臉色都有點尷尬。

    「原來就是那個秦陽！」

    相對來說，恍然之後的趙長寧，臉色則是更加陰沉了。

    他一直都在想著替寶貝兒子報仇，沒想到突然之間就陷入了現在這個局面。

    在皇庭會所的事，前因後果到底如何，趙家父子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可有些事情是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更何況雙方簽訂了生死狀。

    現在趙凌止還活著，都算是秦陽給他們趙家面子了，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趙家不過是自恃實力強橫背景驚人，想要以勢壓人，這件事到底誰對誰錯，有心人都是心知肚明。

    「至於那天晚上在那個趙家發生的事，我想趙老心裡應該也有屬於自己的判斷吧？」

    齊伯然沒有理會趙家父子的臉色，自顧又說出了那天晚上趙家的事情，話語之中意有所指。

    相對於趙凌止的那件事，那個趙家隔得就更遠了。

    雖然兩家都姓趙，但趙古今一直都看不起那個趙家，甚至不願承認兩者同出一脈。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其實也不能說趙古今做錯了。

    畢竟任誰看到趙家血流成河的場景，恐怕都會第一時間問責殺人兇手。

    後來的事證明原來趙家是咎由自取，真正受到傷害的是那個趙家私生女趙棠。

    哪怕趙棠連殺趙家三人，重傷趙家四人，行事有些過於狠辣，可在事出有因的情況下，顯然沒必要去過多苛責。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趙棠身後著著秦陽，而秦陽的身後又站著兩尊鎮夜司的掌夜使。

    再後來首尊葉天穹更是親自現身給秦陽背書，哪怕是桀驁如趙古今和殷桐，也只能選擇先退一步。

    不過從那天晚上開始，無論是殷桐還是趙古今，想必對秦陽的觀感都是惡劣到了極點。

    如果有可能的話，趙古今一輩子都不想再跟那個秦陽打交道，甚至還想找個什麼理由收拾對方一下。

    沒想到這才過了沒幾天，就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這一刻趙古今的一顆心，真是糾結到了極點。

    「伯然，葉首尊那邊，難道就沒有那門古武心法的獨立處置權嗎？」

    沉默片刻之後，趙古今終究還是有些抹不開面子。

    他還想最後爭取一下，爭取不去跟那個討厭的後輩小子打交道。

    「這個嘛，有肯定是有的，葉首尊就算是真的將那門古武心法拿給別人看了，難道秦陽這小子還敢多說什麼不成？」

    齊伯然竟然點了點頭，聽得他口中說出來的話，趙家父子二人都是眼前一亮，全然沒有意識到這番話多半還有個轉折。

    「但是……」

    果然，在旁邊洛神宇異樣的眼神下，齊伯然再次開口說道：「以趙老你對葉首尊的了解，他是能做出這種事來的人嗎？」

    「這個……」

    一句話問得趙古今有些語塞。

    因為他突然發現，那位葉首尊雖然有時候說話有些不太著調，但在這種大事上，卻從來沒有讓人不服過。

    身為鎮夜司首尊，若是看到什麼好東西就搶過來自己用，甚至都不徵求主人的意見，那鎮夜司豈不早就亂套了？

    在鎮夜司寶物庫之中，有很多東西其實都是各方成員們在寄售，鎮夜司只是起到一個平台的作用，有時候甚至不會抽成。

    正是因為鎮夜司寶物庫良好的口碑，成員們才會放心將自己的寶物放上去，而不會擔心在某一天血本無歸。

    至少在這一點上，趙古今清楚地知道葉天穹這位鎮夜司首尊，絕對不會監守自盜。

    「所以啊，趙老，你若真對這門浩然氣古武心法感興趣，恐怕還得著落在秦陽的身上才行。」

    齊伯然這個時候就像是一個老朋友一樣，苦口婆心地勸著心情糾結的趙古今，讓得後者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事情其實已經很清楚了。

    這件事的決定權，終究還是在秦陽這個浩然氣心法的真正主人身上。

    「好了，齊掌夜使，咱們也酒足飯飽了，讓趙掌夜使自己考慮一下吧！」

    旁邊的洛神宇站起身來，在也話音落下之後，齊伯然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就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趙古今，便朝著門邊走去。

    這個時候的趙古今有些失神，竟然沒有起身相送。

    好在旁邊還有一個趙長寧，畢恭畢敬地將兩位掌夜使送到了門口。

    八王府大門外。

    「你覺得，趙老頭子真的會去求秦陽嗎？」

    洛神宇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多問了一句，然後她就看到齊伯然臉上浮現而出的笑容。

    「如果是你，你會嗎？」

    齊伯然沒有下面回答洛神宇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早已經呼之欲出了。

    他們都是同為化境巔峰的強者，而且都在這個階段困滯了很長一段時間，想要更進一步都想瘋了。

    相對來說，年輕一些的他們二人，機會無疑會更多，也有更長的時間去探索。

    可已經年近九十的趙古今，剩下的時間卻不多了。

    「嘿嘿，真想看一看趙老頭子低聲下氣去求秦陽的樣子啊！」

    洛神宇沒有糾結剛才的那個問題，她臉上露出一抹期待之色，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齊伯然無奈搖頭。

    「這個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就算你在現場，應該也不可能看到這一幕。」

    齊伯然眼眸之中射發出一抹異樣的光芒，這話讓洛神宇側過頭來看著他，臉上有一抹疑惑。

    「這是為何？」

    洛神宇沒有那些彎彎繞繞，想問題也比其他人想得簡單許多，她懶得去多想，而是直接問了出來，她相信對方會給自己一個答案。

    「你別忘了，秦陽也有求於趙老啊！」

    齊伯然看了洛神宇一眼，先提醒了一句，然後感慨道：「再說了，趙老那是什麼實力和身份，現在的秦陽有資格跟他甩臉色嗎？」

    「以秦陽那小子的精明，恐怕還會借著這個機會跟趙家打好關係，甚至讓趙老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說到這個，齊伯然臉上的感慨更加濃郁了幾分，也讓旁邊的洛神宇想了許多，想想這還真是有最大的可能。

    「小小年紀，哪裡學的這麼些彎彎繞繞？」

    洛神宇也是想到了秦陽那些不俗的心智，不過她口氣卻有些不悅。

    畢竟她自己就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行事作風也是風風火火，對那些算計人心的陰謀詭異，天生就不喜歡。

    「若不是每做一件事情都多想一些，他又怎麼可能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呢？」

    齊伯然嘆了口氣，而聽得他這句話，洛神宇剛才心中的些許不悅，頃刻之間就煙消雲散了。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也才裂境後期而已啊！」

    齊伯然再次感慨了一句，而旁邊的洛神宇，這次聽得很認真，也第一時間知道前者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了。

    無論秦陽的天賦有多高，底牌有多少，有沒有他們兩位當靠山，甚至再加上一個首尊葉天穹，他跟趙古今之間的差距，也如同天塹鴻溝一般。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秦陽自恃有浩然氣功法在手，就能隨便羞辱一尊化境巔峰大高手的話，那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或許為了能更進一步，趙古今可以忍，可一旦他真的突破到更高層次，想要對秦陽做點什麼的話，你讓秦陽如何抵擋？

    齊伯然和洛神宇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跟著秦陽，一尊超越化境的高手想要施展一些手段，絕對不是秦陽能夠抗衡的。

    所以說，剛才洛神宇期待的那些事情多半不會發生，而這前提自然是秦陽是個聰明人。

    借著這一次的交易，緩和一下跟趙古今的關係，甚至如齊伯然所言，讓對方欠一個大人情，才是秦陽最需要做的。

    畢竟相對於借一次玄火蟾，趙古今拿到的可是實打實的好處。

    如果到時候趙古今真能靠著浩然氣心法更進一步，繼而提升壽元的話，那對於整個趙家來說，無異於浴火重生。

    「拭目以待吧！」

    齊伯然沒有再多說什麼，感慨了一句之後便是鑽上了自家轎車。

    徒留下一個洛神宇吹著冷風，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

    雲雪廳內。

    齊伯然和洛神宇都離開良久了，趙古今依舊是那一個姿勢，似乎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走回座位坐下的趙長寧也不敢多說什麼，生怕打亂了老爺子的思緒。

    他清楚地知道之前齊伯然所說的話，對趙老爺子或者說趙家來說有多重要，但前提是要建立在那門古武心法真的有用的基礎上。

    不管怎麼說，僅僅是齊伯然和洛神宇二人，這例子終究還是有些少了，至少對趙長寧來說沒有那麼重。

    可趙長寧只有合境大圓滿的修為，他連化境都沒有達到，又豈會知道在化境巔峰想要踏出那半步到底有多難？

    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趙長寧失神之時，一道大響聲突然從旁邊傳出，嚇了他一大跳。

    原來是趙古今忽然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圓桌邊緣，讓得桌上的杯碗都往上蹦了蹦，一時之間湯水四濺。

    可趙古今卻仿佛完全沒有看到這一片狼藉似的，他眼神忽然變得極其堅定，似乎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長寧，明天一大早，你親自跑一趟藥劑堂，務必要請秦陽來我趙家一趟！」

    緊接著從趙古今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趙長寧臉色微變，卻沒有立時答應，而是在這個時候低下了頭去。

    「怎麼，你不願意？」

    趙古今老眼微微眯了眯，已經擺正心態的他，自然能猜到這個大兒子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爸，不就是一個裂境的小子嘛，用得著我親自去請嗎？」

    趙長寧還沒有聽出老爺子話語之中的潛在意思，竟然還在這個時候接口反問了一句。

    雖然趙長寧算是趙家的二代，但在趙老爺子不管俗事的情況下，他早已經有了趙家家主之實，在京都變異圈子也是一號重要人物。

    秦陽的年紀，比他趙長寧兒子都還要小上了幾歲。

    現在老爺子竟然讓他親自出面去請秦陽，他有些拉不下這張臉。

    「不去是吧？那我自己去！」

    趙古今也沒有責罵趙長寧，只是當他口中這句話說出來之後，趙長寧無疑是嚇了一跳，更感覺屁股下像是著了火一般，直接就跳了起來。

    「爸，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似乎是感覺到了老爺子壓抑的怒火，就算趙長寧再不願意去，他也不敢再頂半句嘴了。

    可他心中是真的憋屈啊。

    一個毛頭小子而已，就算手握重要之物，用得著對其如此客氣嗎？

    「長寧，你是真不知道齊伯然和洛神宇踏出的那半步，到底意味著什麼啊！」

    趙古今似乎也沒有打罵趙長寧的興致，聽得他幽幽開口，其腦海之中滿滿當當都是先前齊伯然和洛神宇的氣息。

    只有達到了他們這個境界，才清楚地知道那代表了什麼意義。

    可惜只有合境大圓滿的趙長寧根本不懂。

    「如果踏不出那一步，你覺得我還有幾年好活？」

    而當趙古今說到這個趙家不得不面對的現實之時，趙長寧終於心神一凜，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趙古今是真家的定海神針，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趙家可以在這強者如雲的京都地界，數十年不倒的絕對支柱。

    有時候趙長寧他們這些後輩私底下聚會，都有意無意間避免提及這個話題，可有些東西終究是繞不過去的。

    時間一年一年過去，趙古今的年紀也是一年比一年大，明年都要過九十大宴了，難道真能長命百歲嗎？

    哪怕是化境，這壽命也未必比普通人長多少，哪怕真能活上百歲，那也只有十年出頭了。

    要是趙老爺子真的駕鶴西去，趙家就連一個化境高手也沒有了。

    難道靠他們兄弟二人的合境大圓滿，繼續稱霸京都嗎？

    這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所以，你覺得是咱們趙家的面子重要，還是老頭子我得到踏出那一步的機會更重要？」

    趙老爺子難得跟趙長寧講起了道理，但顯然這樣的效果要更加明顯一些，讓得趙長寧第一時間就知道了自己應該如何選擇。

    「別說了，爸，明天一大早我就親自去，就算給那秦陽彎腰鞠躬，我也要將他請到我們趙家來！」

    趙長寧站起身來，臉色嚴肅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總算讓趙古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至於那天晚上在那個趙家的一些小恩小怨，還有趙凌止跟秦陽的這種小輩之爭，趙古今已經不會放在心上。

    「希望我這張老臉，在那小子面前還能有點面子吧！」

    趙古今轉動著手中的酒杯，口中喃喃出聲。

    而趙長寧沒有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

    第二天，早晨，藥劑堂大門口。

    一輛掛著黑色牌照的轎車停在了藥劑堂的大門口，從車上走下來的那個人，對於藥劑堂的看門人來說，並不是太過陌生。

    「趙家的趙長寧，他怎麼來了？」

    看門人快步從門衛室里走將出來，心頭閃過一抹疑惑，卻沒有將這些心思表露出來。

    這看門人不過是築境初期的變異者而已，像趙長寧這種實力既強，又有身份的大人物，他肯定是得罪不起的。

    「趙先生，在這裡登個記就可以進去了。」

    看門人手裡拿著一本簽名冊，這也算是例行公事。

    畢竟這位趙家實際上的當代家主，來藥劑堂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用了，我不進去！」

    然而就在看門人遞過手中冊子的時候，趙長寧卻是微微搖了搖頭，然後朝著藥劑堂內里深深看了一眼。

    「麻煩你幫我找一下秦陽，就說我們趙家請他去家裡吃頓飯，是老爺子的意思，務必請他賞光！」

    緊接著從趙長寧口中說出來的話，赫然是讓看門人有一種「風太大，我沒聽清」的感覺，讓得他滿臉呆滯地盯著這個趙家二代的領軍人物。

    而且聽到趙長寧說到這是老爺子的意思時，看門人心中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秦陽是誰，如今的看門人已經不會太過陌生了，但在他看來，那也不過是一個年輕人而已。

    趙老爺子又是誰，那乃是化境巔峰的超級強者，鎮夜司四大掌夜使之一，可以說是大夏變異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然而此時此刻，趙家實際上的家主趙長寧，竟然站在這裡都不願進去藥劑堂找人，只是讓人通傳一下。

    這彰顯了趙長寧對那個秦陽的尊重，這樣的大人物，就這麼站在這裡等一個裂境的年輕人，試問以前誰能有這麼大的面子？

    而且聽趙長寧的口氣，似乎他這一次親自過來邀請，秦陽還未必會答應。

    所以他將趙老爺子都給搬了出來，就是為了保證萬無一失。

    這讓看門人百思不得其解，那個叫秦陽的年輕人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會讓這麼多的大佬一個個都是如此看重。

    那天秦陽回來的時候，藥劑堂三位正副堂主就一起等在這裡。

    現在趙家的趙長寧又是如此，難不成那秦陽真是首尊大人的私生子？

    或許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為什麼京都各方大佬，都對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另眼相看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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