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地的時候,猴子發現自己那幫子嫡系的部下已經吵翻了天。
很顯然,猴子幹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
「猴哥,你這種事情,是不是應該跟大傢伙商量一下呢?沒事我們沾龍族那檔子事情幹嘛呀我說?」這是大紅的說辭。
「大丞相罵你了吧?能不罵嗎?說到底,我們跟枯葉澤是友軍,跟龍族那是什麼關係?買賣關係?」這是松鼠軍醫的說法。
「我不知道你之前跟東海是什麼關係,不過這件事,確實太衝動了。」這是歧角的說法。
「猴哥呀?你不帶我們,是不是信不過我們?」這是黑尾的說法。
一大圈的,大概也就這幾種意思。
倒是有一個人沒吭聲——白霜。
她就站在遠處靜靜地盯著猴子看,一臉的幽怨,那嘴巴撅得老高了。
熙熙攘攘地,猴子也懶得多解釋了,就盤著手聽著。
直到深夜,眾人才悄悄散去,就剩下猴子一個枕著手臂,望著窗外的月。
……
「這個孫悟空,究竟是什麼人?」
「他好像是妖皇帝俊破格提拔的新軍統領吧?」
「那他跟妖皇帝俊究竟是什麼關係呢?還有,跟妖丞相多目怪,又是什麼關係?」
「新軍兵力還不怎麼樣,但名頭是有了。可是,他怎麼就敢這麼明目張胆地支持我們龍族呢?」
「這幾年倒是聽過他的一些事,但都沒怎麼重視過。畢竟兵力即便是現在,也就一萬而已。比妖王們實在差得太遠。」
「聽說,兩年前他們一開始紮營的那片地,都是我們聽心買下送給他們的?」
「前段時間聽說打了一場大勝仗,聽心,你給他送賀禮了沒有?這禮得送,可千萬得把關係維護起來呀。」
七嘴八舌地,這次龍王們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到了猴子身上。就連一心想要扳倒敖聽心,換上自己嫡子的西海龍王也沒說半句質疑的話。
說到底,龍族還是盯著錢看的。一個能保障龍族貿易正常的人物,現在,龍王們只關心怎麼跟他拉上關係。
「聽心呀,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認識……有幾年了吧。」
「那你幫過他嗎?」
「幫過幾次。」
「怎麼樣程度的幫?」
這個問題,敖聽心支支吾吾地說不上來。
呆在一旁的赤鉗小心翼翼地說道:「稟諸位龍王,四公主救過那石猴的命。」
「救命之恩呀?」眾龍王一下驚呼了起來。
「兩次。」赤鉗補充道。
這一說,驚呼聲更甚了。
敖聽心面無表情地跪坐著。
見敖聽心沒制止,赤鉗壯起膽子,接著說道:「認識的時候,石猴還只是一隻小妖而已。即便如此,四公主對石猴也是以禮相待。不說救他命的兩次,便是他如今的職位……嘿,若不是四公主向妖皇帝俊和常羲公主提起,久居深宮的妖皇,又怎麼會知道還有這麼一隻石猴呢?」
「哎呀,那這緣分說起來,真是非同一般呀!」
「這麼看的話,他幫我們,便是情理之中了。」
「這隻石猴,聽上去還是頗重情重義的,與那些唯利是圖的妖王可謂天壤之別呀。若不是他與聽心偶然相識,我們龍族怕是要錯過這麼一位後起之秀了。」
言談之中,那氣氛,與之前怕才是天壤之別呢。
扭扭捏捏地,一番奉承與讚賞之後,南海龍王終於開口說到重點了:「那,聽心,這件事你可想好怎麼答謝他了嗎?雖說你對他有救命之恩,但也該有所表示呀。」
「對,該有所表示!應該有所表示!」
「還有,這只是一次,之後的貿易,他是不是還……」
敖聽心沉默著,沉默得一眾龍王都有些不淡定了,一個個面面相覷。
好一會,敖聽心才開口說道:「聽心,準備明天派人邀他過府吃個便飯,便當感謝了。」
「便飯?那怎麼成?」
「這事情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你們東海龍宮上千船員的命,難道就只值一餐便飯嗎?」
「應該往大了請,再備上一份厚禮。」
熙熙攘攘之中,西海龍王小心地補了一句:「敖烈剛好在妖都,有貴客到,不出席,也是不好的。」
深深吸了口氣,敖聽心接著說道:「聽心明白了,請父王、諸位叔父放心,聽心會好好招待他的,絕不傷了龍族的顏面。」
「哈哈哈哈,這就對了嘛。老大,你生了個好女兒呀。聽心辦事,我等,又怎麼會不放心呢?」
「那之後的貿易呢?」
「他已經答應聽心往後,都會派人駐守東海龍宮的商船,以保貿易通暢了。」
「只保東海龍宮?那我們呢?」
「聽心呀,你是龍族貿易的執掌,可不能只管東海龍宮的商船呀。」
「那……聽心明天與他商量一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但是,多少要些費用。」
「給!幫我們這麼大的忙,怎好虧待呢?」
「對對對,不好虧待,不好虧待!」
……
從房中走出來的時候,敖聽心面無表情地瞥了赤鉗一眼,道:「你先前與他談定的價格,往後都不要再提了。」
赤鉗躬身望著敖聽心。
靜靜地站著,敖聽心臉上的神情,少有的多了一絲不屑,道:「讓他多收叔父們點錢,我心情會好些。」
「諾。末將明白了。」
……
次日一早,敖聽心便向猴子發了請柬。
接到請柬的時候,猴子倒是沒什麼,白霜的臉色可就難看了。當然,一如既往地沒有吭聲,只是遠遠地盯著猴子,那眼神,盯得猴子渾身不舒服。
至於其他眾將,大多勸猴子不要去。畢竟好不容易得來的美好生活,大家都不太願意因此而得罪多目怪。
對此,猴子只是丟下一句:「我去談個生意就回來。」也不多說。
這件事,猴子還是可以說了算的。
同時接到請柬的,還有墨宇皇城裡的常羲。
好不容易有事可乾的常羲開心地拿著請柬在帝俊面前晃悠。
「我可以去嗎?可以去嗎?可以去嗎?可以去嗎?」
「可以可以。去吧,注意安全。」
「女兒遵命!」常羲握著請柬開開心心地走了。
望著常羲的背影,帝俊長嘆了口氣,道:「她可不常自稱『女兒』。」
「陛下,常羲公主,本來就是我妖國的公主。對陛下自稱『女兒』,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一旁的白澤輕聲道。
帝俊也不言語,只是抿著唇,淡淡地笑了笑。
稍稍沉默了一下,白澤輕聲道:「如果沒猜錯的話,龍族與新軍的同盟,怕是達成了。說起來,這還多虧了枯葉澤呢。」
「是嗎?」帝俊深深吸了口氣道:「龍族終究是生意人,唯利是圖,是本色。不過,不唯利是圖的生意人,要麼做不了大生意,要麼,讓人憂心。說起來,還是唯利是圖好。而且,新軍也確實需要這麼個臨時盟友。也不枉費朕變著法子幫他們牽線搭橋呀。」
緩緩閉上雙目,帝俊輕嘆道:「能打仗,打勝仗,不過一個開始罷了。接下來,是怎麼站得穩。治軍,乃至於治理一個國家,光靠武力是不行的。即便武力再強大,到頭來,也不過就是拖死自己而已。懂得握緊銀根,是一個方面。懂得治理輿情,又是一個方面。千頭萬緒的,說起來,還真是一門學問呀。」
墨宇皇城的庭院中,風輕輕的吹著,一片暗黃色的落葉緩緩飄落,正巧落到了帝俊身前的桌案上,停止不動了。
凝視著那枯萎的葉片,許久,帝俊輕聲道:「朕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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