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飽啊……」
周越呆滯地望著自己額前的那個巨大的猙獰鬼面,一個黯淡透明的枯瘦老者在鬼面中不斷掙扎,卻無濟於事,神情痛苦卻發不出任何哀嚎。
葬血石上的紅色光芒漸漸消失,石中環繞的那一縷如同長河的雲氣也隨之湮滅,此時的葬血石只是一塊透體透明的暗紅色石,看不出有什麼神異之處。
周越默然無語,他感覺這顆石頭對他的吸引力遠不如之前,相反,引動他體內那些墨藍色苔蘚的是那個鬼面中的透明老者,仿佛是無上的美味。這不可名狀的存在此時連慘叫都無法發出,原本透明的身體變得愈加黯淡,眼看就要消失了。
周越放出一道真氣,試探性地向那老者戳去,他的墨藍色真氣觸碰到鬼面時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而那透明老者則猶如實體,周越的真氣只能圍著他打轉。
他指了指那個透明老者,問道:「這是個什麼?」
鈴鐺思考了數息時間,眼看那透明老者快要徹底消亡了,這才開口:「是……我被抓起來之前吃的食物,大份的!」
小丫頭也用真氣戳了戳那個透明老者,說道:「我之前吃的不是這個形狀的,看起來更像是天上的星星。」
周越若有所思,小丫頭以陰氣為生,這老者顯然是陰氣十足的存在。
神識!
這老者很可能便是立鼎境以上修士的神識!
人生來便有神識,掌控人類一切的行為,神識居於腦中,通過眼耳鼻舌等器官觀察世界,當修士足夠強大之時,神識不為風雷所動,自然可以外放,而立鼎境修士更是可以做到神識出竅,暫時離開肉身!
當然,只有元嬰境修士的神識才可以長久地存在於天地間,不死不滅,不畏雷劫。這老者雖然沒有元嬰,但卻不知為何竟然能躲藏在葬血石之中。
「要問問他嗎?」小丫頭努力控制那鬼面不將透明老者徹底吞噬,問道:「看起來和我以前吃的不一樣,他好像在求饒呢!」
「哇啊啊啊!你這個小娃娃!老祖我要……啊!」透明老者剛發出一點聲音就被那鬼面死死地咬住,頓時發出一聲慘叫,雙目暴突。
那鬼面雖然是鈴鐺真氣顯現,但卻是構成她身體的真氣,若不是小丫頭踏入了靈動中期,這鬼面才不會聽她的,現在雖然可以稍微控制一些,但有時也會出現不靈的狀況——比如這老者此時就被不受控的鬼面咬住。
過了十息時間,這鬼面才鬆開嘴來,透明老者驚魂未定地望著周越,喊道:「你……你想怎樣!」
「說說你的來歷。」周越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風波山修士?」
「風波山!」老者發出一聲怪叫,他那張透明的臉上瞬間布滿了陰雲,咬牙切齒道:「狗屁風波山,抓了老祖讓我守護他宗門百年,結果到現在也沒把老祖我放了!」
周越皺了皺眉,說道:「你既然是修士就該知道,他們沒叫你魂飛魄散便已是仁至義盡,你有何資格與他們談條件?」
「無知小兒!老祖躲在葬血石中,他們捨不得葬血石,自然就沒法找老祖的麻煩!」老者一臉得意之色,但很快鬼臉撕咬咬他又發出一聲慘嚎,戰戰兢兢地望著周越。
周越眉頭微蹙,這葬血石究竟是何物?為何風波山為了這塊石頭就能容得這透明老者棲身其中?
「咔咔咔……你要是放了老祖,我就告訴你如何使用這葬血石。」老者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說道:「此物事關重大,豈是小兒你可以參透的?便是那風波山的碎滅境真修也免不了求著老祖!」
「哦,我最怕牽扯到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里了。」周越點了點頭,鈴鐺頓時放開了對鬼面的控制,那鬼面再次將老者整個包圍,大口咀嚼起來!
「啊!住手!啊!住……」透明老者不斷地發出哀嚎,他的身體在鬼面的撕咬下不斷泯滅,直到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不過數息時間,那老者已經看不出人形了,只剩下一團透明的熒光,再過了數十息的時間才真正地徹底消亡。
對周越來說,那些亂七八糟的大事件也許可以獲得豐厚的利益,但是這樣更會將他與鈴鐺置於極度危險的境地,很可能便是九死一生。周越雖然有所覺悟,但也不會主動找死,還不如先吸收了這道神識提升實力。
何況,就算滅了這不知何時就存在的老怪物,周越也不是沒辦法得知葬血石的用法,只要直接去問「葬血石」就是了。
待到那半生半死的鬼面獰笑著回到周越眉心,他忽然感到一股絕強的力量向身體中涌去,周越頓時臉色一變,他的經脈竟然無力束縛這股力量!浩浩蕩蕩猶如天威的偉力在周越體內形成了一道激流,撞得他的經脈生疼,照這樣下去要不了盞茶功夫周越就要爆體而亡!
周越咬牙支撐,他不得不放開經脈的防禦,將那些力量引到血管、肌肉之中,同時玲瓏心全力發動,他要通過玲瓏心消耗掉這些力量!
「轟!」
海浪拍擊的轟然巨響直接灌入周越的心底,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任由玲瓏心瘋狂地抽調著全身的無主力量。
……
……
「轟!」
狂風暴雨之中,周越仿佛回到了越池宗,回到了那片東海之上,但與那平和寬廣的東海不同,這是一片鮮血之海,一片發泄著自己狂怒的血海!
「轟!」
暴怒的血色海水拍打著陸地,數十丈高的滔天巨浪仿佛要將一切都摧毀殆盡,鮮紅的海水打在岸邊,發出駭人的腐蝕聲。
周越往陸地上看去,那裡有著大大小小的村莊、城池,無數人驚慌失措地放棄了自己的家園,向著內陸奔去,但血海掀起的巨浪卻將他們一一湮滅!
城池中也有修行者,他們飛上天空瘋狂逃竄著,但那血海只是伸出幾道血流,無數修行者就此隕落,只有寥寥幾人如同驚弓之鳥一般不斷躲閃。
就在這時,周越面前卻突然出現了一人。
那是一個俊美的不似人類的男子,周越站在他的面前,卻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他的模樣,只知道這人極美,微微一笑便是傾國傾城,但他身上那身華貴的獸皮大麾與腰間的那把長劍卻又將那份柔美盡數逆轉,彰顯出無比偉岸的男子氣概。
好一個美男子,好一個蓋世英雄!
「血海,我來了。」俊美男子凝視著周越,他的聲音不大,卻傳遍了四面八方,那洶湧的血色浪濤在這淡淡的聲音中一窒,陸地上的倖存者們卻若有所感,整齊劃一地向著俊美男子所在之處望來!
周越一驚,隨後反應過來,這俊美男子所喊的並不是他。
冰冷邪異的氣息從那片血海中升起,不多時,俊美男子面前出現了一個身高九尺的壯漢,他面容兇惡,雙眼中隱隱有血光閃現,與那俊美男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邙。」
壯漢的聲音好似從四面八方傳來,他冷冷地看著俊美男子,說道:「你人族與我約定萬年,如今萬年已過,我的葬血花呢?」
俊美男子默然無語,許久,他才緩緩道:「葬血花乃天地神秀,我人族即便搜尋萬年,亦無所得。」
「邙。」壯漢的臉色陰沉,他平靜的聲音中仿佛掩蓋著滔天怒火:「彥是這麼和我說的,妄是這麼和我說的,勿……也是這麼和我說的。」
壯漢的身上蒸騰起無盡的血色,他閉上雙眼,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失望。
「如今,你也這麼和我說!」
再次睜開雙眼之時,壯漢的眉眼間卻流露出一絲瘋狂,他望著倉皇奔逃的人類,大袖一揮便掀起無邊血浪,將那一座座城池吞噬,人類辛苦建立的輝煌文明頃刻間便落入血海,在那陰冷詭異的海水中沉淪!
俊美男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氣,他顫抖著問道:「所以,你就要遷怒於我麼!」
他拔出了腰間的長劍,猛然向那壯漢斬去!
壯漢被長劍一分為二,分成兩半的身子在空中詭異地笑了笑,就此落入了無邊血海之中。
俊美男子無言地望著那幾乎看不到盡頭的血色海洋,毫不猶豫地向海岸劈出一道道劍氣,將那些噬人的巨浪斬碎,但他卻分身乏術,剛斬碎了這邊的浪花,那裡卻又湧現出更大的波濤,血海在他的攻擊下緩緩地蠶食著大地,仿佛不可阻擋。
男子沒有放棄,他的每一劍都能將滔天的巨浪削碎,數千里內的海面都會被他的劍氣鎮壓,形成一片空曠寧靜的地帶,但到盞茶時間後他的劍氣消散,巨浪卻又涌了起來。
周越靜靜地看著那個俊美的男子,此時他的臉龐已經扭曲成了一團,但他卻不放棄,哪怕牙齒已經被他咬得滲出了鮮血!
周越心中一動,淡淡的身影緊跟著俊美男子,無邊血海包圍著整個陸地,男子就在這蔓延至天際的海岸線邊,不斷地劈出道道劍氣,不斷鎮壓著洶湧的血浪。
他無奈,他憤怒,他不甘!
但是無能為力,在面對如此不講理的對手時,他無能為力。
周越的心中不可抑制地湧現出一種悲哀,那是為人類坎坷的命運而悲哀,為男子無力挽回這慘劇而悲哀,為千千萬萬慘死在這血海之中的生靈而悲哀。
飛鳥悲哀,為了這天空滿是血色而悲哀。
游魚悲哀,為了這大海不再蔚藍而悲哀。
人類悲哀,為了這文明徹底毀滅而悲哀。
漸漸的,陸地之上,籠罩著無窮無盡的悲哀,這悲哀不可抑制地湧上俊美男子的胸口。
恍惚間,他仿佛明白了什麼,只是緩緩地轉過身,溫柔地看了看身後的大地與四散奔逃的人們。
下一刻,俊美的男子閉上雙眼,一滴晶瑩的淚珠從他的眼角滑落,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堅強的笑容。
他不再猶豫,只是縱身一躍,跳入血海!手機用戶請訪問http://m.piaot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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