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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聲音飄過耳畔,溫世軒仿佛從夢裡醒了過來,邁向前面步子,一不穩。
等他們三個人進了經濟艙,君爺臉緩緩地轉了回來。
知道他剛剛是故意沒有回頭其實看著溫世軒,姚子業修長指節貼了誘人遐思嘴唇上捉磨:「他剛看著你表情好像和以前不一樣。」
「正常事。」極淡一聲,他記憶里有事,溫世軒不可能完全沒有。
「你瞞著我什麼?」狹長眼微眯,打量著他。
「不確定事情,你該問他而不是問我。」
那年他才幾歲記憶,溫世軒是幾歲。
實事求是地說,他記憶因為是童年時期難保有錯亂,溫世軒應該比他記得清。
冷眉稍提,眸光未定。
「爸。」看到父親像是發呆,蔓蔓坐下來時,和空姐一塊提醒父親系安全帶,「坐飛機要扣這個,和坐車一樣。」
蔣大少看了哭笑不得,媳婦提醒老父親,自己反倒忘了。手伸過去幫媳婦把那安全帶拉過來,系好了。
見女婿處處疼惜女兒,溫世軒從漩渦混亂思緒里抽出了身,眼裡滿是笑意:女兒有個好歸宿,他算是無憾了。
「阿衍。」
聽到溫爸叫,蔣大少抬起頭:「爸?」
「我知道你對蔓蔓很好,但不要一直寵著她。她是當媳婦,不是小孩子。」溫世軒作為老爸說一些自認為老爸話。
瞧溫爸說這話,真逗。
蔣大少樂了:哪個岳父不是希望女婿越疼女兒越好。
「爸。」聽父親這樣說,蔓蔓不自了,扶著大眼鏡為自己說話,「我對他一直很好。」
「你們家誰洗碗?」溫世軒問。
蔓蔓眨個眼,老實交代:「他說我做飯他洗碗。」
「你媽那個性子,都從沒有讓我洗過碗。」溫世軒說。
蔓蔓——汗:她會比不上許玉娥嗎?
蔣大少可捨不得媳婦半委屈,搶著對溫爸說:「爸,現什麼時代了,都是崇尚妻管嚴。好男人標準是入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
虧老公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怪不得師哥評價老公說,蔣大少是個趕潮流痞子,這絕沒有錯。
溫爸被女婿逗樂了,呵呵呵一邊笑,一邊可不會因為女婿插嘴而忘記繼續教育女兒:「蔓蔓,你老公對你好,你記得心裡,不能偷懶。夫妻是雙方,如果他對你好,你不對他好,總有一天他會覺得累,累到極時候,會想放棄。」
低頭,絞眉,是認真聽著父親話,隱約,能感受到父親心跡,這一想,心裡複雜了。
蔣衍一樣聽出了些什麼,英眉一挺:如果岳父想打許玉娥離婚案,他絕對力挺岳父到底。
許玉娥近來做一連串事,是讓溫世軒感到了前所未有疲累。
以前老婆罵他,怨他,他覺得自己有責任,沒得說。可是,現老婆為了追求錢,一是打算包辦大女兒婚姻,二是竟把小女兒送去給有錢人當養女,三是,突然回心轉意願意照顧老人了,也不知道老婆打是什麼算盤。
總之,心裡頭,是被老婆做事,一件件地令他逐漸寒了心。
飛機,從滑行道上起飛。
張秋燕和溫浩雪機場等到了遲來許玉娥和溫媛。
「你老公跟著蔓蔓坐火車?」張秋燕逮住許玉娥問,因為沒有飛機場遇到蔓蔓他們。
「不知道他們坐什麼交通工具,可能是火車吧。他們父女,愛省錢。」許玉娥對於老公和大女兒省下錢來交到她這裡,沒有意見。
聽到蔓蔓他們會遲些到,張秋燕心裡安了,去到那邊,趕緊先探探老人家口風。老公是孝子,見老人家病重問不出口,必須她親自上陣。
後,她們比蔓蔓一行飛機遲了一個多鐘頭出發,卻想著應該比蔓蔓他們早到一天。
飛機到達目地機場。
蔓蔓他們下機時,發現兩個爺走得飛,很早不見人影了。
「你說他們來做什麼?」蔓蔓頂不住心裡頭犯疑,問起老公。
兩個爺對這次行程,完全沒有和他蔣大少先透過風。蔣衍同志一攬媳婦肩頭,說:「可能是為公事吧。有秘書陪著他們。」
爺事,若不說,誰都不能知道。
走出機場,望到南方天是火辣艷陽,四處冒煙天氣。蔓蔓不燥,都能感到隱隱火苗燒。
北方夏天干和燥,不像南方,是濕燥。
蔣衍上次到這裡來觀光旅遊,天氣未到熱時候,而今是逐漸接近酷暑,剛走出空調地方,已經濕了背上一身汗,黏糊糊,而且不像能幹。
看老公一直揪著衣領子,蔓蔓擔心老公可能不適應,說:「爸,我們先去找旅館吧。」
經女兒提醒,溫世軒意識到不能回家裡那個雜貨鋪,不然會遇到許玉娥母女,了頭:「去你大姑附近那家。」
蔓蔓大姑溫鳳姊,做小生意,就是蔣梅向蔓蔓提過飲食業。但沒有資金沒有獨門功夫溫鳳姊,開是一家小小海鮮大排檔,店門設市人民第一醫院附近,客源不少,日子過得比一般家庭要好。然而,夫家人不是省油燈,要溫鳳姊拿出錢來資助娘家,溫鳳姊即使同意,老公與老公家裡人絕對不會同意。
這次,溫奶奶中風,轉到醫院,正好是市人民第一醫院。
搭著車,一路往老母親住院醫院趕路,一邊是打電話聯繫大妹子,打了半天,溫世軒終於聽到溫鳳姊聲音。
「鳳姊,我是你大哥。」
「哎呀,大哥,你終於趕來了。媽可惦記著你呢,不能說話,但老人家眼睛一直溜著轉,不看我和二妹還有世榮,只等著你來。」溫鳳姊電話里巴拉巴拉講,說到老人家尋找大兒子目光,沒有一妒忌羨慕溫世軒意思,反而是心裡高興極了,可以藉機把燙手山芋直接扔給老大。
溫世軒想到老母親,抽個鼻子:「行,我和我女兒女婿一塊來,要先找個地方放行李,再過去。」
「女婿?」溫鳳姊遠南方,蔓蔓婚沒有擺喜酒沒有通知任何人,她尚未接到蔓蔓北方結婚消息。
「是,蔓蔓結婚了。」溫世軒充滿歉意地告訴大妹子這個遲來喜訊。
「啊。」溫鳳姊電話對面表情,可惜溫世軒現看不到。
是怔了。
蔓蔓不是一直嫁不出去嗎?聽說許玉娥跟張秋燕上北京,是要把蔓蔓賣給一個暴發戶老闆,難道這事成了?
「恭喜大哥。」溫鳳姊這笑,笑得有些羨慕有些嘲諷,「我是有聽大嫂上北京前說過,蔓蔓是要嫁給一個香港大老闆,這樣可好,你們兩老有福了,未來不缺錢。」
「不,不是。」溫世軒急得撓頭髮,因老婆做醜事汗顏了老臉,「蔓蔓她嫁是個軍人,不是什麼香港大老闆。」
哎?
溫鳳姊表情電話對面剎那間再次千變萬化,真可惜溫世軒沒有能看見。
「我這個女婿說起來你們都見過,就那晚上,世榮開那個相親會,和我女兒一塊走出去買泡麵那位。」溫世軒仔細解說著女婿特徵。
說到那晚上,那個漂亮帥哥蔣衍同志,從開初受捧,到後來直落千丈,溫鳳姊笑彎了嘴:「大哥,你真把我逗,人家都說你疼蔓蔓,但是,你竟然捨得蔓蔓嫁一個破落戶和大嫂一樣受罪。」
溫世軒打了個嗝,對大妹子這話突然很無語。
若蔣衍同志後來沒有爆出自己不是破落戶身份,他照樣捨不得違背女兒嫁一個自己喜歡人意願。
嫁一個自己喜歡人,總比嫁給那個豬狗不如金若文好,好吧,他溫世軒是有兒不爭氣。
聽到大哥無話可說,溫鳳姊愈發高興,道:「你們是坐火車來吧?坐了一夜火車肯定累了。打車到這邊需要不少錢。大哥,我給你們省錢花,如果你們不介意,我門店後面有間給夥計免費住房子,我讓那夥計這幾晚店裡大堂打地鋪,你們搬進裡面睡,旅館不用去了。話說,大哥,你雜貨鋪是賣了給蔓蔓貼家用是不是?不然怎麼不回雜貨鋪住?」
饒是溫世軒這樣老實人,都聽得出大妹子這是寒酸他和蔓蔓以及蔣衍同志。
「不,我們住旅館。」溫世軒女兒女婿把疑問目光投過來之前,捂住手機口說。
「都是自家人,都這麼見外。」溫鳳姊心裡想著,老大哥有必要和蔓蔓以及破落戶我面前打腫臉充胖子嗎,懶洋洋道,「行,你們非要住,我帶你們去一個划算地方。」
不知道大妹子會把他們帶到哪裡,溫世軒有後悔打了這通電話。
然而,現是騎虎難下了。
蔓蔓沒有想到父親和大姑說了什麼,讓開車司機送他們先來到了大姑大排檔宏記客來香。
大姑大排檔,蔓蔓極少來,因為她知道大姑丈不喜歡他們到這裡來蹭飯吃。而且,大姑媽只有一個女兒廖舒雅,大姑和大姑丈都知道她蔓蔓霉氣重,工作不好嫁不到好人家,不喜歡她到這裡來,把霉氣傳染到女兒廖舒雅身上。
想著這些蔓蔓,和父親一塊站大姑媽店門面前,一樣無語。
蔣大少向司機打個招呼要車先別走,順便把行李運到旅館,回頭,見媳婦和岳父齊齊站大排檔面前一副困窘樣子,英眉微聳,走過去,問媳婦:「不進去嗎?」
「爸。」蔓蔓叫父親進去,是想,無論自己有霉氣還是有福氣,都不想傳染給大姑一家。
抓扒頭溫世軒,溫吞吞地踏進門店。
現是下午兩三鍾,剛好是門可羅雀時間段。一個夥計門前端了盆水,灑水花到門前水泥路,減少熱氣。看到了溫世軒那雙髒兮兮拖鞋,應說溫世軒很少到大妹子店裡來,夥計不認識他,直接把他列為沒錢到這裡碗麵條顧客,說:「大叔,我們這裡吃海鮮,沒有麵條湯。」
溫世軒兩隻眼瞪得有些圓,耳聽女婿蔣大少背後笑。
蔣大少一直有意規勸岳父大人衣裝上改革,溫世軒向來不把穿衣打扮放心上,認為男人不需要漂亮,現想想,或許女婿話沒有錯,回頭換身衣物吧。
「我是來找你們家老闆,我是她大哥。」溫世軒說。
輪到那夥計眼瞪得有些圓了,再往他身後看,看到蔓蔓和蔣大少,雖然身上衣服簡樸,但都挺乾淨,不像是沒文化。於是,興沖沖地擱了灑水盆子,往裡頭叫老闆娘。
不會兒,溫鳳姊沒有出來前,廖舒雅先跑了出來看熱鬧。
「蔓蔓姐。」
今年比溫浩雪小兩歲廖舒雅,讀是本地一家大專院校,學是會計,預計出來是要繼承父母這家大排檔,有大排檔當嫁妝,招個入門女婿並不難。
比起溫浩雪整天忙著找合適對象要嫁人,廖舒雅顯得淡定多了,有娘家這家大排檔撐著,不信找不到好老公。
眯著一雙與溫鳳姊一樣細小眼睛,廖舒雅一眼,看見了站蔓蔓身邊蔣大少。剛母親和大舅打電話她都聽見了,蔓蔓真嫁給了個破落戶,對她來說,完全是意料之中。
蔓蔓這種人,沒錢沒背景沒有姿色,有破落戶要,已經很不錯了。
「舒雅,很久沒見。」扶著大眼鏡蔓蔓,將表妹那雙打著精細算盤小眼睛收眼裡,說起話來,照樣軟綿綿,溫家人面前不動一聲色。
為了配合媳婦,蔣大少決定暫且三緘其口。
「你結婚了,蔓蔓姐,那我是不是該把他叫做姐夫了?」廖舒雅裝作天真無邪地,站蔣大少面前,墊著腳尖。近距離看,這破落戶雖是破落戶,但長得真是帥呆了。
這種小白臉,蔓蔓掙錢養,她做妹妹,可以順便蹭著垂涎姐夫帥色。
這個極品妹子,比起溫浩雪溫媛,要噁心多了。
蔣大少嘎吱磨牙,俊冷眉下,星眸里兩道刀子光,準備扒皮:「姐夫不是你能隨便叫。」
「你不是和蔓蔓姐結婚了,我為什麼不能叫你姐夫?」廖舒雅死皮賴臉地裝著無辜笑臉。
「可能你還沒有聽說過,我是個暴力分子,已經打過你表姐溫浩雪臉,不信,你去問問她本人。」蔣大少一邊說,一邊作勢往自己手掌心裡吹吹氣。
摩拳擦掌姿態,果然嚇退了廖舒雅。
暴力分子?
見蔣大少俊是俊,再細看,那雙眼睛,不笑時候,挺兇狠,讓人不寒而慄。
咽咽口水,廖舒雅縮回腦袋,回頭,對蔓蔓小聲同情地說:「蔓蔓姐,嫁給這樣人,你一定很辛苦吧。浩雪姐說過,他要你養。」
扶扶眼鏡蔓蔓,瞥瞥老公。
蔣大少一張俊臉氣怒,回頭再找那個四處亂說話溫浩雪暴打一頓出氣。
老公賺多少錢是什麼身份,蔓蔓沒有心思和大姑媽一家子人說。
沒能看見蔓蔓尷尬表現,廖舒雅討了個沒趣,心裡盤算:等會兒,到了旅館,我看你們怎麼裝。
大姑媽溫鳳姊,端著老闆娘架子,總算是從幕後走了出來。
「大哥,蔓蔓,侄女婿,你們都來了。」假惺惺地笑兩聲,打量下蔓蔓他們穿著,一般化,眸中光一閃,向女兒招手道,「走吧,帶大舅他們去旅館。」
說是那旅館離這裡不會很遠,開,環境乾淨,包準蔓蔓他們滿意。
由溫鳳姊帶路,車開到醫院後面開路,拐個彎口,看到了一家裝潢堂皇酒店。
溫鳳姊徑直往裡面喊服務生幫忙搬行李,一邊對溫世軒說:「大哥你放心,我和這家酒店經理有交情,會給你們打個九八折。別小瞧這九八折,一夜標間153元房價,九八折都能省上幾十塊。」
「153元一夜?」溫世軒急忙拉住大妹子。
「怎麼?大哥,你不是說不住我那後面小房間,我想,你們這錢,付得起。」溫鳳姊笑眯眯地,抓開老大哥手,看到老大哥這張恐慌臉,心裡笑翻了。
蔓蔓本來不想住這麼貴地方,然現見到大姑媽這個樣,住定了!
蔣大少本就不想老婆和岳父受委屈,恰好,溫鳳姊帶他們來這五星級酒店,符合他心裡所想,因怕省錢專家媳婦後悔了,趕緊走去櫃檯辦理入住手續。
看到破落戶蔣大少走到櫃檯,拿出一張卡,瀟灑地一刷,先付了兩間標間三天房費加押金,是整金額上萬了。
溫鳳姊和廖舒雅,兩個人站那,望著蔣大少利索刷卡動作,干傻眼。
「媽,你說他拿是蔓蔓姐卡?」
「這——」溫鳳姊想不出來,蔓蔓上哪裡賺這麼多錢養小白臉。
「媽,大舅真賣了雜貨鋪給蔓蔓姐養小白臉?」
電話里說那句話是諷刺溫世軒,溫鳳姊早調查過了,那雜貨鋪根本沒有賣,況且,若真賣了,錢肯定許玉娥手裡死抓著,不會給溫世軒,別提會給蔓蔓了。
溫鳳姊和女兒廖舒雅面面相覷。正好,老公廖明打了電話過來,可能是聽說她帶老大哥一家上旅館,擔心她接濟老大哥,說:「你千萬別給他們家一分錢,他們家傻,沒有錢還上什麼北京學人家什麼北漂。」
「不會。」溫鳳姊答老公這句話,帶了一絲不甘心,眼見蔣大少那刷卡動作,充分表示了不需要他們接濟。
「怎麼了?」聽出老婆情緒有異,廖明問。
「蔓蔓好像北京賺了些錢,反正夠他們花。」溫鳳姊糾結地向老公匯報,因溫世軒面前拉不下這個臉,不敢和老公說蔣大少刷那張卡看起來很有錢。
「有錢沒錢都好,你記住,到了醫院,老人家住院押金,你掏那份,要讓你大哥還給你。」廖明叮囑完老婆,才掛了電話。
溫鳳姊看服務生把行李送去客房了,走去和老大哥說:「怎樣,現就去看媽嗎?」
「去!」溫世軒一口咬定。
這邊辦好手續,酒店大堂里歇口氣喝口水,蔓蔓和老公,陪父親,一塊到醫院看病重溫奶奶。仍是由溫鳳姊帶路。
市第一人民醫院,三甲醫院,比起北京大醫院略為遜色,但就診病人絕不會少。
溫奶奶當時能得以轉進這裡得到一張床位,溫世榮是靠了自己市政府裡面關係,不然不可能辦到。但他能力有限,到此為止。溫奶奶想持續住下去,沒有錢是不可能。想得到好醫生教授看病,沒有一定關係,不可能辦得到。
……
溫奶奶住神經內科醫生教授辦公室
每個進出人,看到窗前站著兩抹綠色軍影,不僅稀奇,並且感受到了一種敬畏。
「聽說是從北京來客人,醫教科科長直接帶過來要見我們嚴科長。」
悄悄道八卦人,觸到渾身迸發寒氣男人背影,以及那個笑眯著狹長眼睛其實眼底一樣深不可測男人,立馬都拿手捂緊了嘴巴。
京城裡來客人,非尊則貴。
看這兩個男人氣質,都知道是得罪不起。
為客人斟上兩杯茶,熱氣都沒有冷上半分,門口,醫教科科長帶著嚴科長疾步走了進來,從兩人喘息氣息來看,是壓根不敢怠慢貴客。
「你好,姚上校,陸上校。」年到中年嚴科長,主動伸出手。
「你好,嚴科長。」姚爺尚是微微地含笑下頭。
君爺回身打量著他,一句話都沒有說,維持屹立姿態。
嚴科長只得把手收了回去,接著馬上打開自己辦公室門,道:「兩位,請進我辦公室里談吧。」
「不用了,我們只是,想要複印件。」君爺姚爺之前,冷冷聲音像彈子先蹦了出來,帶了些不耐煩意思。
「請問要哪一床病人病歷?」聽出客人心情不悅,嚴科長不敢怠慢,一口應下。
「17號床。」
「昨晚送來那個病人。」嚴科長一驚,因為溫世榮和他打過交道才把溫奶奶送進來,琢磨著說,「那個病人病人家屬是——兩位是病人家屬朋友?」
心裡是想,莫非這兩個爺是溫世榮專門從北京請來。
「嚴科長,你誤會了。」姚爺這回趕君爺暴怒之前,要知道君爺痛恨與溫家人有什麼關係,眯著狹長眼富有深意地說,「我們,與這個病人以及她一家絕對沒有任何關係。」
沒有關係,要看病歷?
「給他們吧。他們做研究要用。」醫教科科長拉住嚴科長低聲說,同時底下比了個手勢,「你想想,我路上和你說。」
爺秘密,他們是不可以去探究。再說以科研目調出病人病歷查閱不是不可以。
嚴科長招人過來,自己親自去複印溫奶奶病歷,然後交到了兩個爺手上。
「謝了,嚴科長。」姚爺將複印件放進準備好牛皮大信封里,簡單含個頭,緊隨已不耐煩往外走君爺而去。
這一路走著,擦過17號病床三人病房門口,冷眸一瞥,是能望到中間那張床躺著垂暮老人。
老人鼻子裡身上都插著管,無力,只能仰躺著,緩慢轉動眼珠,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望過來。
姚子業長眉擰了一截,看到老人那雙幽冷眼睛時。
「走吧。」冷聲蹦出唇間時,冷眸收了回來。
溫家人是死是活,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走到病區出口,聽到電梯門叮咚,到達樓層聲音。
緩開電梯縫裡,似乎能一眼望到她那抹纖細身影,兩人齊齊背身,迅速從樓梯下去。
蔓蔓跟父親老公大姑媽一行,走出醫院電梯,走了幾步,忽然定住了腳跟,偏一下頭,望向那關著門樓梯口。
「蔓蔓?」蔣大少發現媳婦落伍了,叫道。
轉回頭,蔓蔓疾步跟上。
站樓梯門背後姚子業,揪起了衣領子,呼出口氣:「她眼睛真尖。」
「是——感覺吧。」冷眸穿過門縫,追逐那抹走過去纖細身影。
沒想到從不信感覺君爺同志,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姚爺止不住溢出心裏面笑。
君爺同志感覺到失態了,掛上冷臉:「走吧。」
說著,走下樓梯。
走到醫院門口,有劉秘書等著他們兩個上車,對兩個爺說:「已經調查清楚了,他們住酒店,就這附近。」
「就到他們住那地方住吧。」
就知道君爺會這麼說,劉秘書向早有對此交代姚爺笑一笑,為兩個爺拉開車門,道:「已經都辦好了,房間他們隔壁。」
上了車,亟不可待,抽出了溫奶奶病歷。
翻了幾頁,姚子業修長好看手指摸著額眉處,顯得一絲踟躕不定:「看這情況,兩三年內死不了。」
「腦梗,本來就不比腦出血,多讓她像半個廢人。」冷眸望向窗外時,眼底益發冰寒。
這個消息,對蔓蔓來說,可能是好消息。但從他們為蔓蔓考慮角度來說,不見得是什麼好消息。
一個患了中風後遺症病人,長年累月,需要有人照顧。
久病之前無孝子。或許溫世軒和溫世榮孝敬,但憑他們兩個男人照顧老人不可能。怕,以溫家那群極品人,這皮球後踢著踢到蔓蔓一個人身上來。
「囡囡身體不是很好,而且說不定有孩子了。」姚爺撫著眉毛時,眼底一樣冷了起來,「這事,需要向蔣中校先透個氣。」
「他要是連這都不懂,當不了我妹婿。」君爺覺得這事根本不需要向蔣大少多一句廢話。
以蔣大少那種八面玲瓏靈性,不可能不懂。
然歸之,蔣大少再厲害,溫世軒求蔓蔓,蔓蔓忍不住抗拒不了父親。
冰眸驀然冷到極致:果然,那男人不管是怎樣,離開他妹妹好。不然,他妹妹只有受罪苦。
想辦法,把那男人趕走!
……
蔓蔓他們進到溫奶奶病房,見到病房裡面,不止溫世榮一個,二姑帶了汪少涵過來探望老人家。
汪少涵雖是外孫,卻是老人家唯一能看到這一代裡面男孩子了。每年春節,老人家包給這小外孫紅包是多錢。
然,不見汪少涵有多敬重老人家。
蔓蔓記得,小時候,這個小表弟,喜歡爬到老人家背上扯奶奶頭髮。
汪少涵占著自己是唯一男孩子,愛玩,忒愛玩,符合現下社會裡流行詞兒小皇帝。沒大沒小,想要他孝敬老人,偶爾讓他裝模作樣可以,要讓他心底里裝上每年只見幾次面老人家,是不可能。
蔓蔓一直覺得二姑一家把這小表弟寵得不成樣子,但她是晚輩,不能說。
現,汪少涵病房裡鬧彆扭,嘟著嘴巴:「媽,走吧,奶奶這個樣子,有什麼好看。等奶奶好了,我們再來看。」
「你這孩子——」二姑溫鳳妹一邊作勢要打小孩,手當然沒有打下去,一邊對中風後不能說話溫奶奶說,「媽,少涵我這是讓他向學校請假過來,現要回去了。等你病好,我再帶他來看你。」
溫奶奶頭枕頭上緩慢地轉動,是誰都看得出溫奶奶是搖頭,不捨得小外孫走。
但二姑溫鳳妹非要說:「媽讓我趕緊帶少涵回家呢,免得嚇壞孩子。」
「二妹。」溫世榮看不下去了,火道,「昨晚上媽病危,我讓你趕緊帶少涵過來,你說他要睡覺。今天,你帶他來到這裡不到五分鐘就走,你好意思嗎?一沒讓你出半分錢,二沒讓你做半照顧老人家活,帶個孩子來看看老人都挑三揀四。」
聽二哥當著這麼多人面,里里外外人都有,直說不給臉,溫鳳妹臉一青,怒瞪著老二。
汪少涵直接從椅子上跳下來,伸腳踢溫世榮腿:「二舅,你真壞。」
「你看我替不替你媽打你!」舉起巴掌溫世榮,是真下了力氣打這個小外甥。
平常小外甥怎麼鬧沒有關係,現老人病成這樣還耍小皇帝威風,一教養都沒有,這不是單人病房,進出不止溫家人,被別人看見嚼舌根,他溫世榮市政府里怎麼呆下去。
「媽!」汪少涵嚎了起來,躲到母親背後,與母親一塊瞪著溫世榮。
溫世軒他們幾個爭執時候,悄悄搬了張椅子,自己坐老母親床邊,握著老母親手,很久沒有聲音。
「大哥,你說句公道話!媽這個樣子是不是會嚇壞少涵!」溫鳳妹將皮球踢到老大身上,好老大和老二打起架來,她可以帶孩子走。
看到妹妹這樣子,溫鳳姊都嘖嘖切齒:真以為自己生是個男孩,可以無法無天了。
「要我說,你們一個個都要這裡陪媽,一個都不能走。」做老大終於發話了。
但這話,明顯不合兩個妹子心意,全嚷了起來:「這怎麼可能?我們有自己家。」
「我是老大,我說了我做主!」溫世軒跳了起來,激動地拍胸脯。
「大哥,不是我說你?你有本事當老大嗎?要不是世榮,媽能進這家醫院?還有,住院押金,搶救費用,世榮都掏不出全部,要我出錢!」溫鳳姊一都不畏懼沒有氣勢長房。
溫鳳妹不會落於姐姐後面,立馬接著說:「媽疼少涵了,總是說了,有錢,都要留給少涵一個人。大哥,二哥,你們是媽兒子,都比不過少涵。」
一家人這個樣子,蔓蔓回頭看老公。
蔣大少是搬張椅子坐門口,敲著二郎腿,等著,等著誰敢不經岳父同意踏出這個門,他先一腳絆倒地揪回來,管對方是男是女。
於是,溫鳳妹拉了兒子要出門時,遇到了蔣大少攔路。
「蔓蔓!」溫鳳妹嚷侄女,因為蔣大少眼神挺嚇人。
「二姑,你先別走。我媽和我嬸都來了。到時候大家都見個面,把話說清楚。」
「有什麼好說。你媽和你嬸是當兒媳,照顧老人家是她們事。」
這話真說得出口,母親病了不是女兒事只是兒媳事。
蔓蔓忍無可忍了,一把揪過鬧個不停汪少涵,一巴掌朝他臉摑了下去。
這巴掌是用了力氣,汪少涵半張臉都紅了,因此驚得連哭都不會,傻呆呆地看著她。
溫鳳妹一驚之後,嚎叫:「蔓蔓,你打我兒子?!你憑什麼打我兒子打你表弟,你——」
「就憑我是他表姐,他沒大沒小,不孝順老人,我不打他,他將來能成什麼樣!」蔓蔓站住了理兒,不緊不慢,每一句話伴著眼鏡後那雙犀利月牙兒眼,直刺得汪少涵乖乖地耷拉下頭,不敢哭鬧。
溫鳳妹兩手抱住兒子,斜勾起嘴角,尖牙利口地說:「蔓蔓,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可以教育我家少涵?我告訴你,你爸都沒本事教育我們兩個妹子,就那個窩囊樣,沒錢,怕老婆,什麼事都做不成,而你蔓蔓呢,到後,你看你帶了個什麼男人回來,要我們溫家倒貼錢,你把我們溫家都丟臉丟到北京去了!你敢說你有本事教育你表弟!」
溫鳳妹這頓吼,唾沫子都四濺到場所有人臉上。
溫世軒拳頭,捏了起來。
被侮辱了蔣大少,只是眨眨眼,心思:是不是該給溫家人弄個排行榜,或許,溫鳳妹能排上極品第一。
蔓蔓可以猜到老公心裡笑破肚皮了,帶了一絲無可奈何望望天花板。
被溫鳳妹這番話,震得厲害,是剛從機場一路飛奔過來想向老人家要珍寶張秋燕溫浩雪許玉娥一行人。
「老婆。」溫世軒和溫世榮兩兄弟,發現了站門口兩個老婆和女兒,叫。
許玉娥小指頭挖著耳朵,端著架子走進來,朝著溫鳳妹說:「小姑子,對不起了,我家蔓蔓嫁不是破落戶。」
接著,她剛要趁此機會得瑟時候,得到了老公以及蔣大少一同射來寒目,想到老公要讓她再拎水桶,她悻悻地收住口,退居二線。
「不是破落戶是什麼?賣草蓆?」溫鳳妹打死都不信蔓蔓嘴裡能吐得出金牙。
張秋燕走出來了,主要是說給老公聽,要老公千萬別像溫鳳妹蔣大少面前走上一條自取滅亡路子:「世榮,我上回電話里說了一半,蔓蔓嫁不是破落戶這個你知道了。但是你問我侄女婿是什麼身份,我後來才知道。我們這侄女婿父親官可大著呢,是部隊裡部長。」
邊說,邊向不相信溫鳳妹悠嘆道:「小姑子,你老公弟弟不是參軍了嗎?你說他去了北京部隊,如果是這樣,你對侄女婿這樣說話要想好了。侄女婿部隊裡是大官,上是部隊高官學校,住房子是我們一般平民百姓都進不去大院,一分錢都不用花。」
聽完張秋燕這些話,溫鳳妹仍不相信時,忽然聽溫鳳姊和廖舒雅母女同一聲驚叫:「怪不得,住五星級酒店,一刷卡,去掉上萬都面不改色。」
也即是說,溫家嫁不出去霉女蔓蔓,嫁不是沙子而是金子。
而且這個金子女婿,是那晚上,她們自己不要!
病房裡,陡地陷入一片可怕寂靜里。
然後,兩個姑姑,一個兩個都扶著額頭,終都跌到了椅子上,心口裡面這股與金子女婿失之交臂痛楚,就不知道如何形容了,簡直是要她們老命!
蔓蔓攀上是京城少爺,那是這城市裡女孩子萬分之一福分。
廖舒雅傻了似,望著蔓蔓和蔣大少。
對於廖舒雅和姑媽們這股痛楚,溫浩雪和溫媛是深有體會,沒法安慰,因為她們都安慰不了自己。
被蔓蔓打了巴掌汪少涵,諾諾地看著她和蔣大少:「蔓蔓姐,是不是從現開始,家裡人,我媽她們都沒法說你嫁不好了?」
誰敢說蔓蔓嫁不好?
自己找臉抽!
現兩個姑姑,就是恨不得拿巴掌往自己臉上抽。
躺病床上溫奶奶,幽冷目光,盯蔓蔓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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