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對話,扶意都沒聽進去,滿心惦記著祝鎔進宮後,會面對什麼樣的麻煩,另有翠珠悄悄從外面進來,告訴她大老爺跟著公子一道進宮去了。
老太太見扶意神情凝重,而韻之為了不能跟隨丈夫回家而不高興,便主動說:「吃得差不多,我看嫣然揉眼睛像是困了,今日先散了吧。延仕也早些回家去,天越發得冷,夜路不好走。」
孫輩們起身行禮,送祖母離席,初雪叮囑弟弟路上小心,便帶著孩子們先走了,餘下的人將閔延仕送到中門下,平珞便道:「我和平理送出去,韻之,攙扶嫂嫂回清秋閣。」
韻之當然更想送送丈夫,這沒頭沒腦地就把她留下了,算什麼意思,但礙著大哥的威嚴,連祖母都點頭的事,她不好再多說什麼。
閔延仕走上前,溫和地說:「後日一早,我就來接,在家好好歇著,我也安心去做事。」
韻之好委屈:「也多保重,早些來接我,我等。」
祝平珞在一旁直搖頭,笑道:「真真女生外向,如今這家裡都留不住了。」
韻之好不服氣,扶意則欠身道:「大哥,我先回去了,請替我送送姑爺。」
目送兄弟幾個離去,韻之便來攙扶扶意,卻見她滿眼憂心,便問:「擔心我哥?」
扶意道:「沒什麼,我們走吧。」
韻之說:「最近朝廷是怎麼了,連我婆婆都叮囑我,叫我小心什麼的,可她又不說個明白話,難道……勝親王府真的要造反?」
扶意明白,這些傳說在世家貴族之間並不稀奇,韻之即便被他們保護起來,多少還能察覺一些,而當整個天下都為此躁動的時候,自然什麼也瞞不住了。
扶意道:「說來話長,不是不告訴,我自己也一頭霧水,而這是欺君大罪,不要隨口就說。」
韻之如今越發善解人意,不糾纏扶意也不為難她,只小小地抱怨了幾聲不能跟閔延仕回家的不高興,說她心裡不踏實。
&又不打擾他,也不要他照顧我,我在家礙著他什麼了。」韻之噘嘴說,「這事兒可沒完的,回頭我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扶意笑道:「韻之,知道我的性情和志氣,從不認為女子該為了丈夫委曲求全乃至犧牲自己,但夫妻之道,總要有來有往互相謙讓,更重要的是,彼此都要有能獨自冷靜喘息的時候。既然他想要一個人面對些什麼,就耐心等一等,自然不能總這樣,其中的分寸,自己來拿捏。」
韻之聽得懂,只是滿心無奈,為了自己也為了扶意,笑道:「我們若是喘息,們呢,氣吞山河嗎?這一喘氣,就是分開幾個月,相隔千里遠,我真心疼。」
扶意似是回答妹妹,又似自言自語,念著:「快了,就快了。」
這個時辰,祝家的馬車已經在宮門前停下,侍衛循例查問身份,大殿太監也親自來迎接。
可是意外的,到了大殿下,內侍官毫不客氣地對祝承乾說:「皇上有旨,祝公爺稍後再見,公爺且隨小的來,到偏殿喝杯茶暖暖身子。」
祝承乾皺起眉頭,見另有內侍從大殿出來,獨獨請祝鎔一人入殿,他嚴肅地叮囑了聲:「要謹慎,不得冒犯皇上。」
祝鎔躬身應下,便隨內侍而去。
祝承乾望著兒子的背影,不自覺地捏緊拳頭,到這一步,他該對誰說,他已經越來越掌控不住自己的兒子。
大殿御書房內,內侍將祝鎔帶進來就退下了,他不得不出聲稟告,並一排一排地找過來。
終於找到了嘉盛帝的所在,皇帝正坐在高高的梯凳之上,見到祝鎔,將手裡的書放回書架,問道:「先帝在位時,是不是就來過這裡?」
祝鎔行禮後,應道:「臣幼年頑劣,隨家父進宮享宴,不知天高地厚,隨幾位皇孫遊玩至此,擅自入內。然先帝得知後,不僅不問罪,還允許臣挑選兩冊書帶回家中,聖恩浩蕩。」
&兩冊書如今何在?」嘉盛帝問。
&帝雖不怪,但家父為此震怒,將臣重責後,供奉書冊於家祠內,不敢褻瀆。」祝鎔道,「從那以後,臣再也沒有碰過它們。」
&也真是,那豈不是辜負先帝聖恩。」嘉盛帝緩步走下梯凳,他尚未年邁,平日裡注重保養和鍛煉,腿腳還靈便,然而穩穩落地後,卻是道,「可是朕,在先帝駕崩之前,從不被允許擅自來到這裡,即便是來,也不能觸碰這些書,先帝說朕太過愚鈍,會侮辱了聖賢。」
祝鎔不自覺抬起頭,看向皇帝,他對皇帝的悲憫是真實的。
嘉盛帝道:「但是他可以來,隨時隨地如入無人之境,整座皇宮,沒有他不可去之處。」
祝鎔單膝跪下:「皇上,那些事都過去了,您繼位十年來,招賢納士、廣開恩科,天下學子無不歌功頌德,更有百姓安居樂業,大齊繁華昌盛>
&兒。」皇帝打斷了早已聽膩的恭維,冷靜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淒涼,「在眼裡,朕當真是個好皇帝嗎?」
&祝鎔毫不猶豫地回答。
嘉盛帝朗聲而笑,隨手從邊上的書架里,抽出幾本古籍孤本交給祝鎔:「拿回去吧,如今大了,爹打不動,也管不著了。」
祝鎔道:「臣受之有愧。」
嘉盛帝說:「不繞彎子,那件事,朕答應。只要他瘋了,只要他們父子對朕再無威脅,朕可以放他們回紀州,並命項圻子承父業,繼續鎮守北地邊境。」
祝鎔深深叩首:「臣當竭盡所能,吾皇萬歲。」
&是!」嘉盛帝背過身去,冷冰冰地說,「別忘了答應朕的話,他們若有謀反之心,立刻取父子二人項上人頭,絕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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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該明白,朕手下密探高手,不亞於之人眾多。」嘉盛帝說,「但他們,都是冷血無情不會思考的殺手,他們只會執行命令。」
祝鎔冷靜地回答:「臣不敢當,皆是受皇上栽培。」
嘉盛帝轉身來,字字似千斤重:「切不要背叛於朕,朕是如此的信任。」
大殿外,祝承乾好不容易等到兒子出來,可當他詢問皇上何事召見時,祝鎔卻拒絕了回答。
&必皇上會告訴您。」祝鎔淡漠地說,「兒子另有要務在身,先退下了,父親回府時,請路上小心。」
見有內侍官來領路,祝承乾也不好耽誤,心中雖七上八下,還是硬著頭皮走了。
其實祝鎔所謂的要務,不過是想趕著回家告訴扶意這個結果,好叫她安心。
接下來便是等王爺王妃那邊的動靜,而這幾日根據前方送回來的消息,王妃已經公開帶著王爺在人前出現,並接受各地府衙的照顧。
但趕回家中,韻之還在清秋閣,祝鎔不禁奇怪:「今日住下了,閔延仕呢?」
韻之少不得又抱怨一通,但不忍心打擾哥哥嫂嫂,便帶著下人往內院去,今夜她獨自回來,就還是住原先的屋子。
巧的是,一進院門,就見李嫂嫂找來,捧著戶部的腰牌遞給她。
原是丫鬟們收拾懷楓和嫣然的玩具時,在籃子裡找到的,不知是閔延仕給他們玩,還是他們自己摸了去,但沒有了這腰牌,明日閔延仕就不能進戶部衙門。
&給送回去,我還沒換衣裳呢。」韻之說,「我去去就來,們給我等著門。」
李嫂嫂道:「這怎麼說的,大冷天的,小姐去了就先歇下,來來回回多折騰。」
&知道呢,他留我在娘家,總是有緣故的,可我也不放心。」韻之說,「我很快就回來,奶奶跟前,替我說一聲。」
二小姐要做的事,沒人攔得住,韻之拿著丈夫的腰牌,一路往門外去。
半路上遇見在園子裡練功回來的平理,主動要替她送,韻之不肯,平理沒法子又不放心,便跟著一起來了。
可是,就快到閔府門外,韻之忽然叫過騎馬的平理,說她若是從正門進去,少不得又驚動家裡人,懶得應付那家裡的,問平理能不能翻牆送她進去。
平理一口回絕:「就大大方方從正門進去,別又弄出事來。」
可最終,平理還是拗不過韻之,被半激將半央求的,他還是妥協了,於是沒有驚動閔府任何人,將家裡的馬車停得遠遠的,帶著韻之翻牆進來。
&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出來。」韻之滿心興奮,躡手躡腳地進了院子,雖然有些奇怪下人們為何都不在,但丈夫的書房燈火通明,她順著光源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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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奴婢的姿色,可比少夫人強?」
韻之剛要喊丈夫的名字,卻聽見書房裡傳來柔媚的女人聲音,她頓時愣住,渾身怒血疾行,可腿腳卻又是僵硬的。
&公子,讓奴婢們伺候您,大公子,您別急……」又有嬌柔的聲音傳出來,如利錐刺入韻之的心臟,疼得她猛然清醒,哐的一腳踹開門,映入眼帘的,是閔延仕摟著兩個衣不蔽.體的丫鬟,正要行雲.雨之事。
&少夫人……」那兩個女人驚呼,嚇得紛紛抓起衣衫遮擋身體。
躺在榻上的閔延仕轉向韻之,他目光迷離,笑容詭異,竟仿佛不認得妻子似的,隨手拉過身上的丫鬟,翻身把她們壓下去。
&韻之激怒,隨手拿起桌上的硯台,奮力砸過來,一個丫鬟驚聲慘叫,腦袋上立時開了花,鮮血混合著墨汁流下來,嚇得她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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