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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還不算太晚,街上行人依舊熙熙攘攘。筆言閣 m.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店鋪大多還開著門,酒樓里燈火閃亮,喧喧的人語聲一直飄到大街上。
因為突來的變故,國主暴亡,新君懸而未決。正當的繼承人長公主下落不明,遍尋不得。王叔看似若無其事,實則虎視眈眈,心中竊喜,已將王位視為囊中之物。
王叔蓄謀已久,卻還沒動過以武力叛亂奪取王位的心思。那樣一來,不光落個弒君叛國的罵名,王位也來得名不正言不順,一世被人唾罵,如何能坐得安穩。一定要做個名正言順的國王,這個機會他終於等來了。
而朴國相雖已不在,朝中的一眾老臣卻還在竭力支撐,希望能找回長公主。一時間,整座王城人心浮動,暗流潛涌,里里外外透著不安。
從一開始,王叔就暗地裡派人在王城內外搜尋。看守城門的首領差不多都換上了自己的親信;只是怕人非議,加上王后的堅持,王叔才不敢做的太明顯,王宮的守衛暫時沒有大的變動。
明日是最後一天。若長公主再不出現,一日之後,王位將落入王叔之手。
入夜的王城,看不出與平日有什麼不一樣,卻又分明透著說不出的異樣。
馬車進了城,拐入一條狹長的小巷。
朴辰悶不做聲地跟在車後,陰沉的臉稍稍有了些亮色。他的心裡仍舊氣鼓鼓的,不時拿眼斜著馬擴。
「朴大少爺,你囑咐過,不管碰到什麼事,都要聽你吩咐,是以在下沒敢動......」馬擴察覺出朴辰的不滿,想了想,還是緊跟上幾步,說道。
朴辰皺皺眉,緊繃的臉一下子散開,無奈地笑了:「我是那麼說的不假,可都被人打了,你還不知道出手啊?」
「朴大少爺千萬別生氣,都是在下之過......」馬擴連連拱手。
朴辰打量著馬擴,不住搖頭:「看你像是一副精明強幹的模樣,怎麼跟我爹一樣,都是木頭腦筋啊!」
「我爹老說我沒出息,這回啊,我做件大事給他瞧瞧。」說到高興處,朴辰晃起了腦袋。
「你們宋國不是有句話,叫做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朴辰來了興致,連之前的不快似也忘了,「就像我爹,大半輩子了,還不懂這個道理。」
「我們宋人還有一句話,叫做烈女不更二夫,忠臣不事二主,......」馬擴接口道。
朴辰說得正得意,聞聽馬擴此語,登時沉了臉。話不投機,沒等馬擴說完,朴辰便將頭扭了過去。
馬擴閉上嘴,默然跟在車後,兩人都沒再說話。
馬車出了小巷,穿過幾條大街。前面人跡漸漸稀少,走了半天,也沒遇到幾個人。
前面是一個十字路口。車夫正要向右拐,卻見朴辰手向左指,吩咐道:「往那邊走!」
車夫一愣,扭臉問道:「大少爺,我們不是回國相府嗎?」
朴辰面色一板,說道:「叫你走你就走,哪來的這許多無用的話!」車夫不敢再問,將鞭子一抖,馬昂頭踢踏了幾下,馬車向左拐去。
道路越來越開闊,也越來越平整。大塊的青石板,發出幽幽的光澤。
車夫順著朴辰的指點,一路向前,最後拐進了一個寬闊的胡同。胡同兩邊都是高大的樹木,陰森森的,讓人覺得壓抑。
胡同的盡頭,是一座氣勢壯觀的大宅院。門樓高大,門上訂滿了亮閃閃的大銅釘。門口兩個大石獅子,足有兩人多高。幾盞水桶般的大燈籠掛在門前。五六名兵士站在石獅跟前,腰杆挺直,神情木然。
車夫陡然變了臉色,驚異地說道:「大少爺,怎麼到這裡來,這不是......」
「不該問的別問,你只管聽我的就是了。」
車夫的手抖著,差點將鞭子掉在地下。他偷偷瞅了馬擴一眼,呼吸變得急促。
門前的一個兵士迎上前來。還未等他開口,朴辰將他拉到一邊,在耳邊低語了幾句。那兵士點著頭,回身匆匆進了院子。
不多時,那兵士出來,指揮著將大門打開。朴辰手一揮,車夫趕著馬車朝大門走去。
兵士在前面引路,馬車沿著一條七八步寬的甬道,一直來到後面的一個院子。
燈火通明,院子裡亮如白晝。十幾名官兵分列院門兩邊,盔甲鮮明,鋼刀閃亮。
院子中央,站著一個身材魁偉,約莫六十歲上下的人,身著錦衣長袍,手捻長須,正定定地注視著院門。
馬車進了院子,在錦衣人面前停下。呼啦一聲,官兵將馬車圍了個嚴嚴實實。
朴辰慌忙滾下馬鞍,幾步跑到錦衣人面前,雙膝跪倒:「王叔,我把人給你帶來了!」
原來這錦衣人就是王叔,這所宅院就是王叔的府邸。
「朴大少爺,起來吧!」王叔滿臉是笑,輕輕搖搖手,「你總算比你那老爹聰明,識得時務。放心吧,老夫答應你的事,一定算數!」
朴辰從地上爬起來,擦著額頭的汗,一臉諂媚:「多謝王叔栽培!多謝王叔栽培!」
王叔走到馬車前,背著手看著,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他用手敲打著車轅,衝著車裡喊道:「長公主,到家了,請出來吧!」
夜風吹過,車簾微微晃動。車內卻沒有動靜。
「長公主,是要老夫親自請你下車嗎?」王叔眼神一冷,上前一把扯住車簾,猛地一下撕開。
一陣風將車簾捲起,一個身形修長、面帶笑意的女子,從裡面走了下來。
王叔和朴辰一看,兩人都驚詫無比,像是白日裡見了惡鬼,齊聲喊道:「你是誰?長公主呢?」
「長公主?」那女子峨眉微蹙,笑意盈盈,語聲悅耳,「誰是長公主?小女子可從來就不是什麼公主!」
馬擴立在車旁,心中暗笑:這蕭姑娘,還真是能沉得住氣。
王叔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目光變得陰冷。他看看這女子,將目光盯在了朴辰臉上:「朴大少爺,你跟我說,長公主呢?」
朴辰渾身哆嗦,手在顫抖:「王,王叔,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誰知道?」王叔惡狠狠地問道。
「我,我,.......」朴辰望著車上下來的女子,驚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蠢材,自作聰明!」王叔一腳踢在朴辰臉上,「還說一切有你,不用費我一兵一卒!」
「王叔,我也不知道,.......」朴辰臉上火辣辣地疼,哭喪著臉,「是我爹他,他,......」
「你爹?」王叔眼睛一瞪,「那老東西在哪?」
「在,在碼頭的船上......」朴辰膽怯地看著王叔的臉。
「快去,把這老東西給我帶回來!」王叔衝著朴辰喊道。
「是,是!」朴辰連聲答應。
王叔叫過一名首領,耳語幾句。那首領點著頭,沖朴辰一扭臉:「走!你領路,我去叫人!」
朴辰捂著臉,和那首領頭也不回地朝院外走去。
王叔目送兩人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見了,才轉過頭來,看看馬擴和蕭若寒,低喝一聲:「來人,把這兩人帶進去!」說罷,王叔轉過身,低頭邁上了台階。
夜色,籠罩著王城。
街巷人家,漸漸安靜下來。只有酒樓上的歌聲,還在不知疲累地唱著。
就在朴辰的馬車離開不久,另一輛馬車也進了城。那車內躺著的生病女人,此刻已坐了起來。她輕輕掀起車簾,小聲指領著前面的趕車人。
趕車的漢子身手靈活,策動著馬車,在大街小巷間穿行,竟是毫不吃力,惹得那女子連聲誇讚。
「公主,你對這王城的道路這麼清楚啊?」趕車人不禁問道。
「你想不到吧,」車裡的女子笑笑,神情很是得意,「我在宮裡煩了悶了,就帶著侍女從後門溜出來,在街上到處閒逛。母后知道,也不管我,只派侍衛偷偷跟著我,還以為我不知道。」
「嗯,」車裡的男子點著頭,「宮裡有什麼好,還不如外面熱鬧好玩。我那時......」說到這裡,男子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停住了口。他尷尬地笑笑,看向前面,不再言語。
「趙榛哥哥,你快說啊,」那女子急道,「你那時怎麼啦?」那男子搖搖頭,一時神色黯然。
原來車裡的這女子便是玲瓏,年輕男子是趙榛,趕車的漢子是田牛。是朴國相聽了李梓熙的話,心生疑慮,才想出這樣一個偷梁換柱的主意來。
馬車穿過了大半個王城,前面的房屋越來越稀少。漸漸的,一個空闊的廣場出現在眼前。一條大街橫貫東西,連接了廣場。街道寬闊,鋪著平整的白石板。廣場的對面,就是王宮。
田牛將車子遠遠地停下。路旁有幾棵大樹,在地上投下濃黑的樹影。田牛下來,牽著馬,將車子拉進邊上的一條小巷子。
夜空漆黑,閃著無數顆星星。昏沉沉的夜色里,濕氣正一點點湧上來。趙榛和玲瓏也下了車,三人悄悄走到大樹底下,朝著王宮那邊觀望。
王宮前面,燈光明亮。一隊隊守衛,不時來回巡查。
田牛從車裡拿下一盞燈籠,點亮了,遞給趙榛。趙榛接過燈籠,從樹影里走了出去。
他沿著道路中間,高舉起燈籠,大搖大擺地走著。昏黑的天色里,這一盞紅燈籠分外醒目耀眼。
不多時,趙榛已到了廣場的邊緣。他定定神,四下里看看,繼續朝前走去。
「什麼人?站住!」還沒等趙榛走到廣場中央,一小隊守衛就沖了過來。
眼看守衛到了跟前,趙榛從容站定,將燈籠放在地上,雙手高高舉起。
幾個守衛將趙榛圍在當中。領頭的守衛問道:「你是什麼人?」
趙榛將手攤開,一塊綠幽幽的玉佩躺在掌心。他用生硬的高麗話喊著:「公主殿下回來了,快些稟告王后!」
那守衛吃了一驚,忙將玉佩抓了過來。他低下頭,借著燈光一看,神色陡變。
「看住這個人,不要讓他跑了!」守衛吩咐一聲,轉過身,急匆匆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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