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落座,包括仁禮也坐在了大帳。察哥倒是得到了優待,吩咐了軍醫與他治傷,能不能活命就看造化了。
「童經略,此番宋軍侵入西夏境內,著實不占道理啊!我大遼皇帝聽聞開戰噩耗,很是氣憤,朝堂上下,多是非議。」蕭特末語氣平和說道,話語也就是為自己這一趟來調停的事情定下一個基調,就是這場戰爭,大遼很不滿意。
「蕭駙馬怎麼如此說呢?明明是党項人入侵我大宋國土,企圖截殺童某,此番開戰,不過是報仇而已,怎麼說成是我大宋侵略党項呢?蕭駙馬可要弄清楚原委才是。」童貫回答。
「西夏何時入了你大宋境內,還去截殺童經略,此事可不能信口開河。」蕭特末明顯改變的語氣,面目也不似之前和善。
「事關兩國戰爭大事,豈敢信口開河,党項大將李仁明,率領一千鐵騎,在蔚茹河邊截殺童某,若不是剛好鄭智將軍在身邊,救得一命,童某豈有命在此?此事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如今党項俘虜眾多,尋的幾人問一問也就知道了。」童貫姿態也不示弱。
李仁明入境是真,卻是真沒有想去截殺童貫,事情不過是個巧合而已。即便是巧合,此時也是口舌。
「就算如此,你宋軍已經打到了靈州城,難道還要侵門踏戶打進西夏東京不成?我來的時候,我大遼皇帝已經下旨整軍,強國欺弱,不得天理,大遼十萬鐵騎,隨時入西夏平定戰局,恢復三國友好盟邦。」
蕭特末講理講不過,那便只有撕破臉來硬的,心中也料定童貫不敢輕啟戰端。
童貫聽得此話,當真臉色一變,有沒有十萬鐵騎倒是不去多想,便是這遼使的態度已經出來了,堅決非常。就是要壓倒童貫的意思,想要童貫服軟,服軟了談判才好繼續。
鄭智聽言,上前便道:「聽聞今年長白白山黑水之地,出了個完顏阿骨打。聯合了不少生女真開始作亂,不知大遼此時戰事是否順利?」
完顏阿骨打才剛剛起兵,與遼國幾戰,都是大獲全勝。此時遼國上下正在焦頭爛額。卻是這個消息還沒有傳到宋夏。
蕭特末聽言面色一變,看向鄭智,心中也是驚訝,疑惑這個事情不知眼前這個宋將是怎麼知曉的。
「鄭智鄭將軍?」蕭特末開口問道。
「正是!」鄭智拱手回答。
「倒是聽聞了幾次你的大名,女真不過疥癬之患,所有部族加在一起也不過幾萬人口,與我大遼相比,螻蟻爾,戰事自然順利。倒是鄭將軍耳目竟然如此靈光,大遼些許小事都能知曉清楚。哈哈……」蕭特末打個哈哈,自家苦自己知道,卻是也不能為外人去說。
「那小將就預祝大遼平叛順利。」鄭智心中冷笑,便是這幾萬人口的女真,就要打得遼國破家亡。
「這是自然,平定叛亂不過早晚之事,且說正題,此番宋軍大勝,仇也得報,合該退兵回去,顯出大國心胸風範,也是我大遼皇帝正義在心,不忍百姓生靈塗炭,才遣使來和。童相公以為如何?」蕭特末眼睛緊盯童貫道,語氣平和不少。
童貫語氣也平和下來,道:「止戈停戰是自然,卻是我宋軍此番興師動眾,勞師遠征,党項人總該有個補償。」
舒王仁禮聽言大怒,敵寇侵略,還想要補償,哪有這樣的道理,開口大喝:「豈有此理,補償沒有,兵將還足,我大夏必然整頓兵馬復仇,殺光宋狗!」
蕭特末打眼去看這個年輕王爺,心想,若是你西夏還有這個實力,那我日夜兼程趕來幹嘛?
童貫與蕭特末對視一眼,接著笑道道:「蕭駙馬,不如放這夏使回興慶府稟告商議一番再談如何?」
蕭特末此時一臉爛泥扶不上牆的意味,搖了搖頭,又點頭答道:「且待兩日。」
幾個士卒,架著舒王仁禮,到著幾匹快馬出了營寨。
舒王倒是不需要人往外架,自己心中也想回到興慶府去,面見皇帝,請兵再戰。
幾人出營上了馬匹,打馬直奔興慶府興州城。
等得兩日,夏使又來,此次再來的就不是舒王仁禮了,而是這濮王仁忠。
這舒王仁禮回了東京,見了皇帝,跪地就是請兵再戰。
皇帝李乾順連忙出言去問隨行官員,幾人左右分說,把前後事情說了個大概。
李乾順直接派侄子仁忠出發去了靈州。
卻是這個舒王仁禮依舊不肯罷休,在朝堂大罵不止,直說滿朝文武皆是廢物,愧對祖先愧對江山社稷云云。
更是指桑罵槐指責皇帝李乾順懦弱無能。當庭掌嘴之後又被架出大殿。
若是旁人來罵,必然人頭落地。卻是這侄子仁禮,皇帝只能大搖其頭,面色鐵青叫人掌嘴。
舒王被扔出大殿,卻是還不死心,依舊四方遊走,到處求見皇族親室。卻是沒有一人開門去見。
濮王仁忠到得靈州之時。
西軍大營已經拆卸搬運完畢,全軍已經入了城池安頓,弩弓皆上城頭安置妥當。城頭上更是已經站滿了西軍鐵甲。
鄭智在地圖之上畫了一個圈,最北包含了靈州城,嘉寧與靜塞兩個軍司,十幾大城,無數堡寨,皆在圖中。
童貫拿了鄭智畫定的地圖,便去談判。
蕭特末看圖之後,怒斥道:「宋人可是虎狼?」
童貫也不示弱,更是聽鄭智清楚明白的將了一番女真叛亂的事情,心中知曉遼國沒有餘兵來援西夏,回道:「宋人若是虎狼,你遼人占了這麼多年的燕雲十六州又算什麼?」
便是這濮王仁忠,已經沒有了說話的餘地,只能看著兩個大國相爭。自己的話語便由蕭特末來說就是。
「童貫,你是想與大遼開戰?」蕭特末也是沒有了其他辦法,軟硬兼施,怎麼也不能讓宋人真把党項人趕進沙漠。
「呵呵……蕭駙馬說笑了,宋遼檀淵之後,百年好合,哪裡能開戰端,便是官家也不會答應,我童某更是不答應。卻是這番大戰,我大宋傾盡國力,必然也要得到該有的補償。」童貫話語顯得謙虛,卻是意思上沒有絲毫讓步。
功勞就在眼前,不可能在拱手讓出。汴梁官家把這和談之事推給童貫,顯然也有這方面的考量,面對遼國,朝廷不好自己開口,要這童貫來做這個惡人。
既不與遼國交惡,又能利益最大化,這才是朝廷需要的。朝廷不能得罪人,童貫不能丟了利益,這般才是好配合。
「恃強凌弱者,便是失道寡助,人人皆誅之,童經略可是想得明白?」蕭特末色內厲茬,話語開始陰狠,只有威脅一個辦法了。
「大宋與党項,交戰幾十年,戰役過百,党項人寇邊無數,你大遼也看在眼裡,誰得道,誰失道,也不多言。」童貫知道怎麼也是要撕破臉的,客客氣氣慢慢商量,顯然解決不了問題。
蕭特末更是氣得雙手顫抖,與宋打了這麼多年交道,從來都是備受尊崇,今日卻是被一個太監如此輕蔑,此時若是手上有兵,必然要將這個狗太監斬落馬下方能解恨。
濮王仁忠見氣氛已然尷尬到了極點,連忙開口道:「童相公,你看這靈州已經到了興慶府門戶,實在是不能給,其餘州城倒是可以應允,不知可不可以用其他東西來換靈州?」
童貫也懶得多言,開口就道:「靈州已被我軍攻下,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不給就兵圍興慶府,管得那麼多,便是汴梁官家,此時也管不到我童某用兵。」
童貫這番就是耍賴了,說出來的語言已經瘋狂到了極致,也是瘋狂給眾人看的,叫眾人知道自己惹不起。
也只有童貫敢如此大言不慚,說出這番語言,就算傳到東京,也只由得童貫解釋,真假自由童貫去說,沒有人相信一個太監會造反。太監連子孫根都沒有,在古人看來也就沒有了造反的動機了。
「童貫,你且等待著,本駙馬必然把你今日一字一句轉與我大遼皇帝知曉,若是戰端再起,你童貫當是這世間最大的罪人。」局面完全破碎,蕭特末也知道沒有了迴轉餘地,話語一完,起身便走。
童貫微微鬆了一口大氣,目送遼使出門,確實心中壓力倍增。若是真如鄭智所說,遼人與女真戰事越來越膠著,無兵起戰端,倒是無事。
萬一起了戰端,即便是象徵性的開戰。到時候童貫只怕就要被當做替罪羔羊了,罷官去職也是要做給遼人看的。
此時大宋,哪個還敢與遼人開戰。直到大金真正崛起,遼人節節敗退,方才有人敢想這事。
鄭智看著事態最後,心中也是大氣一松,党項人這回真是要往沙漠而去了,如今靈州已失,靜塞嘉寧到手,便是西夏東邊靠近宋的祥佑軍司,左廂軍司,基本也就與西夏中心斷了關聯,要不得多久,大概也是要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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