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七章軒波下

    蔡攸奉旨入宮。他並沒有從會通門入禁中睿思殿,內拱辰門外地延福宮。自從岳落成之後,道君皇帝的寢宮便從睿思殿搬到了與岳直接相連的延福宮中。以便趙日間在花木怪石堆積起的岳上游賞玩樂後,不必再回禁中安寢,而可以就近入住延福宮內。

    延福宮有別於大內,位於宮城之北,本是百司供應之所,如釀造大內用酒的內酒坊,負責御用衣服的裁造院,以及為大內儲備油醋柴炭鞍轡等倉庫,都集中於此地。當年趙登基,不滿於宮苑的狹小,便打起了擴建宮室的主意。但宮城東、南、西三面不是達官貴戚的家宅,便是六部九寺的官邸,只有宮城北側多是作坊,方便遷移。

    政和三年,時任公相的蔡京暗承趙之意上書提議修建延福宮,那些坊院庫房悉移它處,又把附近的兩間寺院、兩座軍營給遷走,空出來的地皮改建為新宮。

    這座直至三年前方全數修建完成的宮苑,由五座相對獨立的宮殿群組成。童貫、楊戩、賈詳、何訴、藍從熙等五位大貂璫為監造,各督造其中的一座。這五人爭相獻媚於天子,互相之間爭奇鬥巧,不計工財,最後落成的五座宮室富麗堂皇遠勝大內,遂號為延福五位。

    當日落成時,道君皇帝自撰《延福宮記》,勒石立碑,而負責監造的五大宦官,也因此大獲封賞,

    蔡攸從延福宮東側的晨暉門入宮,於途他是輕車熟路,心情也頗為急切。機會難得,若是能說服天子,讓他得意再次主持與東海的聯絡事務,那重回執政之位,也就不是幻想了。

    蔡攸在小黃門的引領下,繞過蕊珠殿,穿過明春閣,走進了趙的寢宮延福殿。

    蔡攸在通名聲中,跨入殿內。延福殿裡,亮如白晝,東海趙瑜進貢的幾盞上品玻璃吊燈正掛在樑柱之上大放光明。蔡攸雖低頭弓腰,但用眼角餘光環目一掃,便現以王、鄭居中為的兩府重臣都已到齊,連在家休養的童貫都到了。

    蔡攸在殿心處跪倒,依禮參拜。三跪九叩,山呼萬歲之後,便聽到從前方傳來趙的聲音:

    「平身!」

    「謝萬歲!」

    蔡攸高聲說道。心中卻不禁暗嘆。他地聖眷地確大不如往昔了。就在去年。但凡有緊急要務。他還總會是最前面幾個被傳入宮中地一人。絕不會如今日這般最後一個入宮議事。他隱隱有些後悔。若是可以再選擇一次。他肯定不會參加北伐。本以為是輕而易舉撿功勞地戰事。但沒想到敗得如此之慘。十餘萬大軍攻打遼國殘部不下。最後不得不用錢鈔贖買回燕雲。也難怪官家心中會不痛快。

    蔡攸起身退入西樞密院班中。站在童貫地下。剛剛站定。一股濃濃地酒氣就從童貫身上傳來。他微不可察皺了下眉。回京不過十日。卻感覺童貫整個人都被掏空了。精氣神遠不如以往。看起來好像已經因為大願得償。支撐在胸中地一股氣勢已經悄然無蹤。蔡攸不禁頭疼起來。沒了童貫為臂助。要想扳倒梁師成和王地把握登時就少了一半。

    「蔡卿……」趙突然出言。驚醒了蔡攸。

    蔡攸忙側身躬腰。等候天子話。

    「蔡卿久在燕地。不知對張覺有何看法?」

    「張覺?!」蔡攸一愣神。怎麼不是東海?難道官家還不知道那件事?隨即反應過來。趙說地是如今地金國試中書門下平章事、南京留守張覺。數月前。金主阿骨打遣故遼降臣康公弼至平州招降張覺。並改平州為大金南京。以張覺為南京留守。統括平、營、三州軍政大權。

    蔡攸略作沉吟,很快便明白趙為何有此問,他在北地的一年不是白待的。又一躬身,抬頭問道:「陛下,可是張覺上表請求歸附?」

    趙奇道:「蔡卿難道早已知之?」張覺打算歸附的消息,是今天才從出鎮燕山府的王安中那裡傳回來,蔡攸如何能得知。

    「金人殘暴不仁,張覺早有歸附天朝之心,向日投誠女真,不過是虛與委蛇。臣去歲往天津與東海守將面會,也曾與張覺心腹、故遼的翰林學士李石密談。今日張覺方來相投,尤覺其遲,想來應是張覺猶豫不決之故。」蔡攸平平直敘,不動聲色的便把招張覺的功勞攬了過來。

    「如此說來,此事蔡卿當居功。」趙笑道:「那李石已經改名為李安弼,張覺來投,所遣心腹正是其人。」

    蔡攸聞贊,隱住心中的狂喜,面上神色不變,躬身謙道:「臣微末之功,不足掛齒。說起來,張覺來投,還是金人的功勞更大一點。」

    蔡攸雖是故作謙虛,但說的卻是一點沒錯。張覺會投向大宋,還是多虧了金人。

    四月中,按照早前定下的協議,宋金兩國瓜分遼國南京道的土地人口,不過確切的說,是金國占據了南京道,大宋是花錢把土地買了回去,但人口,都歸屬了金人。

    從正月開始,幽薊諸州的上百萬官員百姓便被金人驅趕著向東而去,準備從平州出榆關北上,經遼西入遼東,在那片已經被女真鐵騎肆虐了近十年的土地上,再次建立新的城鎮村莊。

    看著被趕離家園,哭嚎而來的百萬難民,平州上下自是不免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觸。張覺是故遼舊臣,身邊的親信部下也沒有一人對金國抱著忠義之心,對於金人的暴行,無人看得過眼。而且燕京六州的前車就在眼前,上至張覺、下至平州百姓,無不擔心著金人會依照燕京的例子,把平州交割給宋人,而將他們這些平州土人強遷去更為寒冷的遼東。

    「與其等金狗把平州搶去賣給宋人,還如不直接投了大宋。」每日在張覺耳邊說著同樣的話的部屬一個接著一個,張覺也覺得在金人手下,前途是一片黑暗。

    而途經平州、被強遷的舊遼官吏,如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等人,也後悔不迭,跑去對張覺說:「吾等『不能守燕,致吾民如是。公今臨巨鎮,握強兵,盡忠與遼,免我遷,非公而誰』?」竟也是在勸張覺背金轉投,使他們免遭離鄉背井之苦。

    到最後,幾乎所有的平州將佐官吏都一起來勸說張覺棄金投宋。只是張覺依然猶豫不決,自立之心他早已有之,但又擔心金人兵威,拖延道:「此大事,當仔細籌劃。」

    回頭他就找來了心腹謀臣,素有明智之譽的故遼南

    李石。而李石的回答最終讓張覺下了決心:「最近\+tl祚皇帝兵勢復振,出沒於漠南。明公不若以奉迎天祚以圖恢復的名義起兵勤王,並責虞、曹、康等叛國之罪,放燕民歸於鄉土,使其復業,以收故遼民心。再通好東海,舉平州歸宋,東海、大宋豈會拒之?如此一來,平州即可為藩鎮。日後金人加兵,內用平、營之軍,外籍大宋、東海之援,金人又有何可懼?」

    李石說得條理分明,張覺便採納了他的意見。當即宣布棄金尊遼,仍以天祚皇帝的保大為年號,畫天祚像,朝夕參拜。並張榜通告燕人,令各回鄉安居如故,田宅為常勝軍所占,盡數歸還。

    同時,張覺還出兵拘捕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等人至河西岸,歷數其背遼、投金、搜刮百姓、助紂為虐等十大罪,盡數絞死於岸邊。


    這些牆頭草,當年勸耶律淳自立,後又叛遼投金,今日再背金來投,日後金人復來,不定又會轉投回去。而且他們在燕地百姓和故遼官吏中口碑極差,殺了他們,正好可以用來收復民心。

    而暗地裡,張覺遣了改名為李安弼的李石,和舊名高履的故遼三司使高黨去燕京勸說知燕山府王安中:「平州為形勝之地,張覺更是文武全才,足以抵禦金人,安撫燕境,當速速招攬,勿令其西迎天祚,北合蕭干。」

    這些話完全說到了王安中的心裡,王、童貫費盡心思才拿回了燕京六州,若是他能招攬來張覺,那便是三州之地,功勞絕不會少。遂連夜遣急腳傳信京中,又派人好生的將李、高二人互送來東京。

    「平州為燕地門戶,平州在,燕地可安,平州失,則燕府難保。張覺即是願舉平州來歸,當即刻以高官厚祿以安其心,若拖延時日,風聲傳揚出去,讓金人警覺起來,那就很難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蔡攸侃侃而談,說得趙連連點頭。既然官家已經把說降張覺的功勞算到他頭上,那無論如何都要促成此事,能否重登執政之位,就看這一次了。

    「只給張覺高官厚祿卻還不夠!」一雙金褐色的雙瞳對上了蔡攸的視線,雙眼的主人相貌出眾,卻是宰輔之的王王太傅。

    當今天子最重風儀,朝堂諸公無一不是風採過人,蔡攸遺傳了其父蔡京的容貌,自不必多說,鄭居中、李邦彥也都是俊秀挺拔的美男子,就算是童貫,雖為閹人,但也是相貌堂堂,肌膚似鐵,體格雄壯,而相王更是儀容出眾,尤其是一雙金眼,別有一種奇異的魅力。

    「王卿何處此言?」趙問道。

    王欠身出班,他可不會讓所有功勞都給蔡攸占去:「幽燕安定,關鍵還在百姓身上。請陛下降旨王安中,免燕地百姓三年田租,並錄燕地士大夫中可用為官。如此一來,燕地民心歸附,北地方得安穩。」

    趙點頭贊道:「王卿此是老成謀國之言……蔡卿,你覺得呢?」

    「……王相言之有理,自當如此措辦!」

    「好!自是如此,朕明日便下詔燕山府,安撫燕人,招攬張覺!」

    「陛下聖明!」眾宰臣齊聲贊道。

    對於張覺的歸附,就這麼作出了回應決定。延福殿中的天子和臣僚,皆興奮於開疆拓土的快感,卻無一人還記得,剛剛與金人定下的協約,肆無忌憚的挖起了女真的牆角。

    商議抵定,趙入內安寢,眾臣各自散去。當蔡攸回到晨暉門時,已經將近四更時分。

    「居安……」正當蔡攸準備出門回府,一人在身後叫著他的字,喚住了他。

    蔡攸回頭,卻見是童貫趕了過來。他忙欠身一禮,「太師!」

    童貫走到蔡攸身邊,與他並肩而行。出了晨暉門,兩人沒有上馬,折向北,向內城北面的景龍門走去,蔡攸的府邸和新近賞賜下來的童府都在城北廂,兩人正好順路。

    把從人遠遠的趕在外圍,童貫和蔡攸默默的在通往內城北門的大街上走著,由於緊貼大內,這條路並無遊人,只有偶爾一隊的當值班直提著燈籠,在路上巡視。

    走了約有百十步,景龍門已經近在眼前,童貫終於打破沉默:「不知近日居安可曾聽到什麼傳言?」

    「……太師何有此問?」

    童貫沒有回答,轉過話題:「……居安你多次出使東海,對東安王其人,你有什麼看法?」

    「開國之君,再怎樣也不會差的!」蔡攸答道,心知童貫已經聽到東南的消息了。

    「聽說其相貌粗鄙,個矮體胖,不知可有此事?」

    蔡攸步子一慢:「當日隨攸一起出使東海的從人中,有畫院的丹青名匠,宮中現在就有東安王的畫像,太師不會不知罷?」

    童貫回頭瞥了蔡攸一眼,輕笑道:「看來居安已經聽說了。」

    「……是啊,沒錯!」

    童貫仰天,望著天頂的半輪明月,搖頭一嘆:「想不到東海趙二,區區一個海寇之子,竟然敢妄稱太祖之後,實在是反了他了!」

    「即使如此,太師何不奏報天子,讓官家下旨痛責!」

    「官家已經知曉。在居安來之前,就已經說定了。」童貫淡淡說道,仿佛並沒在意蔡攸臉上的血色一下褪盡,「東海還沒有正式的文書,趙二也沒有也沒有要求歸宗,官家和執政們就只當不知道有這回事。東海如今國勢昌盛,軍力尤強,而國中又困於北事,難於脫身,無暇他顧。何況在燕地,要借重東海的地方還很多,所以只要趙瑜不反叛,也只能聽之任之!」

    蔡攸聲音變得乾澀:「難道就任謠言在京中傳播?!」

    「謠言這東西,你越是想禁,越是禁不掉,只有置之不理,久而久之,自然會消退!」童貫頓了頓,又添了一句,「……這是王太傅對官家說的。」

    「……如果沒有人推波助瀾的話,自當如此!」蔡攸搖著頭,「東海人可不會輕而易舉就讓謠言散去。」

    「說得也是!」童貫一笑,不再多話。

    很快兩人就已經出來景龍門,童府在西,蔡府在東,兩人拱手告辭。向前走了幾步,童貫突然又回過頭來:「居安,莫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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