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妖氣 第三百二十三章 種梨（上）

    天上一日，地上到底是多少年，誰也說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仙人辦事的效率是不咋地的。

    或許是因為仙人的生命太過漫長，以至於讓他們經常忽略掉消息的時效性。

    對呂洞賓來說，從元神出竅逃離到被老師賜予丹藥只不過是眨眼功夫，可對人間來說，足以讓冬季女神驅趕乾淨秋天的空寂，在北方降下第一場白雪。

    從秋收開始，轟轟烈烈的修仙學院宣傳就開始了，有著實實在在的稅收糧食做陪綁，又有著發放糧食的許諾，效果好到無法形容。

    開學前的一個禮拜，飛往修仙學院的小型飛艇鋪天蓋地。

    能夠飛天的稀罕物，在消除了神靈效果之後，在百姓中掀起了現象級的圍觀時間。各個村寨小山頭上的臨時停機坪，幾乎都快成了旅遊勝地，不管是家裡有沒有派孩子去學院，全都跑了過來，咬著手裡的黑面饃饃興致勃勃的圍觀。

    其中有不少家庭是在看到飛艇之後才下定決心送孩子過去的，針對這莫名其妙的招生浪潮，招生部門的負責人可是撓頭了好幾天。

    等到截止日期一清算，招生數量竟不知不覺突破了百萬大關，讓收到消息的白蛇城最高部門會議，都驚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其中高達百分之七十的女生比例，更是讓一種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冰三丈倒是非常高興，有這百萬人形元氣收集儀，與天界眾仙對立就有了底氣。

    他高興了，自然就有人不高興了。

    大宋考個秀才就算是有身份的了，即便自己窮得叮噹響，站在大街上也能對吃得油光水滑的殺豬漢罵一聲粗魯匹夫。

    再往上中了舉人，朝廷免稅的恩典就算能夠得著了，到時候都不用你開口，全村就都上趕著給你送田送地。

    什麼七大姑八大姨，什麼遠親近鄰好朋友，這時候就全撲上來了。為得就是把土地改成你的名字，然後好沾沾免稅的便宜。

    所以別看這個時候的南宋委屈得跟小媳婦似的，周圍哪個國家興致來了都能欺負欺負，內部士紳地主們對土地的貪婪和對百姓的壓迫可是一點有沒減弱。

    地主自然是不會種地的，他們人前人後都是要被叫老爺的，那是有身份的人。真正種田的自然是佃戶。

    佃戶人家突然少了幾個孩子倒是沒什麼，反正中華腹地地少人多。可是不收稅反而發糧食這一點，他們就受不了了。

    佃戶們手裡有了糧食，身後又多了一條退路，再跟地主面對面的時候，說話都多了幾分底氣。

    什麼？你敢漲我的租子？老子還不租這破地了呢，一年到頭伺候著，也長不出幾石糧食。回頭我就把家裡老二和老大一起送修仙學院去，讓他們能照顧點老三，回頭還能每個月得三十斤糧食，有這三十斤糧食打底，老子房前屋後隨便打點糧食就餓不死！

    即便沒有幾個真的敢說出來，可誰也不傻，心裡清楚這個道理呢。

    自己有婆娘，孩子還不是想生幾個那就生幾個麼，趕明生十個，都送修仙學院去，家裡每個月就能撈二百一十斤糧食，就算不種地天天耍也餓不死啊！

    有了底氣有了退路，鄉下人那斤斤計較的勁兒可是上來了。主家你哪一年哪一年多收了我家幾斗糧，主家你哪一年哪一年少給了我家幾分地。

    士紳積威猶在，他們嘴上不敢說，心裡可是把陳年老賬都翻了出來，然後轉著圈的找各種機會旁敲側擊。

    佃戶們一發難，地主們可是焦頭爛額了。

    這一個兩個的好說，這成群結隊的讓人怎麼受得了。

    往年要是有敢扎刺的，只要說到收回土地，立馬就老實得跟鵪鶉一樣。今年可是不行了，個別孩子多的家庭的，直接就敢拍桌子跟主家叫板。

    官府那邊今年也是指望不上，只要是家裡有修仙學院學生的農家，出了問來得必定是禁法堂，這些傢伙明目張胆的站在佃戶那一遍，不管地主家是有理沒理，說破大天去也要跟泥腿子們一條心。

    明里威脅暗裡賄賂，方法用盡也沒有效果，好像這些狡猾小吏突然都變成了聖人一般。久攻不下，地主們難免情緒激動，可要是萬一措辭不當，反而會把火引到地主身上，讓一幫地主士紳們氣得直跳腳。

    有明眼人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於是秘密聯合了一大批士紳階層，寫萬言書質問朝廷，並狀告禁法堂倒行逆施，魚肉百姓，公開質疑修仙學院和給與糧食政策的真實性。

    冰三丈看到這封萬言書的時候差點笑出聲來。

    被蒙在鼓裡的一群人，根本就不知道現在世道已近變了，明面上雖然還是大宋的天下，可是暗地裡可是白蛇城在統治著。

    如果這樣還能讓地主士紳階層撈到好處，冰三丈就可以直接洗洗睡了，連幾個跳腳的地主都搞不定，怎麼跟天界眾仙鬥法啊？

    地主階層畢竟掌握著輿論，有心引導之下，到還真是把不少百姓給卷了進去。

    他們搭了個高台，召集了附近各個村寨的鄉老，公開的算了一筆賬。以每村每寨送去修仙學院的人數計算出禁法堂要拿出多少糧食。而後再用如今糧食的平均畝產一乘，得出如果月月給百姓家給糧食，需要多少畝地。

    那數字一出來，真得就把所有人駭得說不出話來。數字大得嚇人，幾乎就是所有村寨農用地的總和了。

    這個結果一出來，不管即得利者們的農家再如何相信，心中也不免產生了動搖。

    對比效果太明顯了，誰也不可能為了幾個伢子養活全村的人家啊。

    面對這一招反制，冰三丈也不得不叫一聲好。不過雙方眼界見識相差太多，想要收拾這些小動作能用的辦法簡直不要太多。

    些許小事，冰三丈無意理會，將處理權限放了下去，執行部門猶豫的選擇了碾壓。

    在同一天的同一個時辰，百城南門外，同時有最大號的巨無霸飛艇降臨，豪氣霸道的扔下五千石糧食，大張旗鼓的建立起糧食領取站。

    開玩笑，劃時代的機械化耕種，澳洲大陸那大到喪心病狂的平原，再加上漫威位面的高效化肥，糧食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不要說區區幾十萬農戶，就是把數再乘以二十倍也不在話下。

    這下心裡翻嘀咕的百姓們都閉上了嘴，歡歡喜喜的去領糧食了。

    地主自然是不甘心的多番鼓動，可是有了實實在在的糧食坐鎮，他們的計算結果再有說服力，也沒有眼前的事實硬。

    最後不但從者了了，反而把一些小地主都誘惑走了。

    領頭人花費了大量的心血，消耗了海量的金錢，最後收穫了一個沒結果，他們自然是不干。

    於是各種邪門歪道就開始輪番上陣了！

    然而不管是謠言煽動，還是聯繫盜匪攻擊發糧站，都沒有半點用處。在禁法堂番子的嚴防死守下，這些跳樑小丑沒有半點機會。

    大敗虧輸之下，地主們又投告無門，只能乖乖任命。

    好在冰三丈需要人口來吸收元氣，事後也沒找這些地主的麻煩，讓那些提心弔膽的人們實實在在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因此，當八仙擺著各種poos出現在揚州城的時候，他們絲毫不知道錯過的幾個月裡面，到底發生了何等重要的事情。

    更可憐的是，降臨地點又恰恰選在了揚州城。

    作為第一個被冰三丈實際掌控的城市，在經過數個月的改造之後，碩大的揚州城從裡到外都變了一個模樣。七仙來之前只是得到一個模糊的地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頭扎進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掃把飛揚，掀起地上薄薄的雪花，凜冽的寒風趁機席捲，帶著它們衝上天空，等待著再次降落。

    一個轉身的功夫，二狗就發現身後突然多了七個人。一個個穿的奇形怪狀，手裡拿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男男女女混雜在一起，到處張望，看起來不像什麼好人。

    七人左瞧右看了一會，徑直往二狗方向走來，為首的一個拿著芭蕉扇的大肚漢施禮問道：「敢問老鄉，這裡可是揚州城？」

    二狗警惕地問道：「你們都快走到城中心了，還不知道這裡是揚州城？」

    嘿，升斗小民說話也帶刺兒哈。

    漢鍾離心中有些膩歪，臉上卻仍帶著笑容問道：「淮南雪景，不多見啊！我等兄弟幾人貪婪路途美景，隨波逐流失了方向，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身處何地，因此方有此問。」

    「貪戀雪景？」二狗神色古怪，這幫奇形怪狀的人也會欣賞雪景。嘿，還有一個倒騎驢的，坐沒坐樣站沒站相的不像是什麼好人。

    「敢問老鄉，修仙學院在何方向？」

    一聽這話，二狗心裡咯噔一下，修仙學院沸沸揚揚宣傳好幾個月，別說揚州城了，就是南宋普通百姓也少有不知道的。如今突然冒出來幾個奇怪的人詢問這種誰都知道的問題，簡直是詭異到了極點。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二狗突然打了一個哆嗦，飛快地扔掉掃把，火燒屁股一般地跑掉了。

    漢鍾離愕然。

    旁邊的韓湘子拉了拉他，一臉無語的指了指頭頂。

    漢鍾離抬頭向上望，一個巨大的飛天城市正巍峨浩瀚的漂浮在上空。

    那碩大無朋體積，如白玉般砌成的亭台樓閣，星光環繞，纖雲成祥，很是一派正宗的修仙聖地景色。

    看到這一幕，漢鍾離也知道自己剛才問的傻話。

    瘸拐李嘿嘿笑道：「幾百年沒下過界了，沒想到凡間竟然有如此大的變化。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凝聚出了如此強力的法陣，竟然將整座城市浮在空中。」

    藍采和沒好氣兒地說：「你難道還要直接衝上去看看不成？」

    「有何不可？」

    「你就是因為這個莽撞的性子，才從李玄變成了瘸拐李？」藍采和不客氣的道。

    「你怎麼又提這個？」

    看他兩個又要吵起來，曹國舅無奈地向前勸說：「行了行了，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呂道兄之前下界受挫，失去肉身，還是元神出竅才得以活命。由此前車之鑑，我等當多加小心為上。」

    何仙姑道：「什麼也別說了，我們還是先找人打聽一下這個修仙學院的底細，最好能夠不引起那些宵小注意。」

    張果老高興起來，在驢背上大叫道：「打開消息好啊，這個我在行。找個茶館找個茶館，那種地方正是八卦聚集之地，什麼流言蜚語都能有的。」

    曹國舅捋捋鬍子道：「或許還需要弄出一點事端才好，人多口雜之下，我們能聽到的消息才夠多。」

    瘸拐李哈哈大笑道：「這個我在行，等一會兒你們就看我的吧！」

    七人安步當車，向附近最熱鬧的一條街走去。

    揚州城在淮河以南，既臨河又屬於典型的南方城市，輕易是不會下雪的。

    然而今年北方的寒氣非常厲害，壓迫冷氣流南下，以至於讓揚州也受到了波及。

    淺淺一層白雪鋪在地面，將整個揚州城鍍了一層銀色。

    詩人雅士們非常喜歡這個景色，畢竟北國風光，在南方是絕對不多見的。

    可是商家百姓們就非常厭惡，雪融化弄得到處濕啦啦的，路上走多了就會出現泥濘，房頂上大門前的雪如果放著不管，很容易將濕氣引入房內，到時候連生病都不知道怎麼生的。

    下雪天冷，出去幹不了活，多數人都選擇聚集在茶館裡面，點上一杯大碗茶，就可以考慮火爐，與三五好友朋友鄰居侃上一整天，大家互相吹吹牛，說一說稀奇古怪的消息，一起樂呵樂呵。

    這是閒漢們的最愛。

    七仙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微微打量了一下，眾人對茶館中的人數很是滿意。

    隨便找了個桌子坐下來，叫茶博士上了茶，藍采和就迫不及待地擠兌瘸拐李：「都到地方了，你還不開始？」

    瘸拐李輕哼一聲，往街上瞅了一眼，道：「你就等著看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