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幾個不能休息的則是青年團里的王大、王二,還有特種部隊裡最善於攀爬的十多名特種兵。
他們帶著工具借著黑夜和樹林的掩護悄悄向烏鞘嶺摸去,到底幹什麼除了洪濤和突襲隊員之外誰也不清楚。大家得到的命令就是各安其位、各司其職,等待下一步命令。
入夜,林地間瀰漫起了大霧,越是低矮的地方霧氣就越濃。站在山坡上往下看就像是仙境一般,樹木都只剩下上半截,下半截完全隱沒在霧氣中,人在地面上走動,如果速度慢一些都看不到。
烏鞘嶺上的西夏守軍很盡職盡責,他們把牛油火把點著了扔下來照亮路面,徹夜派人在山崖上瞭望,防止有人趁機闖關。
其餘的人則全部縮入了峭壁上的洞裡,防止被霧氣打濕衣物。春天的深山老林里還是很冷的,濕漉漉的肯定不舒服。
但在峭壁的西南面,是幾條黑乎乎的人影好像並不在意這些潮濕的霧氣,正順著岩縫一點點向上攀爬,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響。
其實就算有點聲音也沒事兒,幾十米外的古浪河全天都在咆哮,夜裡的動靜好像更大,幾里外的新軍營地中都能清晰聽到。
洪濤沒有睡,帳篷被瀝青油浸泡過可以隔絕霧氣的侵襲,地面上還鋪著防水布和毛氈,涼意和潮氣一樣無法穿透。縮在羊絨睡袋裡,即便氣溫只有零度依舊暖融融的。
可是洪濤睡不著,腦子裡不停想著王大她們的處境。這個任務很冒險,即便蔣二郎已經把兩具攻城弩背上了烏鞘嶺南邊山脊,可以用霹靂彈和火油彈給王大她們提供火力支援。
可是攻城弩不是無後坐力炮,更不是大口徑反器材槍,在幾百米外發射彈著點散布很大,搞不好還得誤傷自己人,起不到決定性作用。
「官人是在擔心大姐和二姐嗎?」宸娘還沒有她自己的營帳,只能和洪濤睡在一起。她也沒睡著,只是不像洪濤這般煎熬。
「你不擔心嗎?」看到有人比自己還冷靜,洪濤很不舒服。
「大姐說此事如探囊取物一般,以大姐的本領斷是不會有紕漏的。」宸娘還真想得開,王大說沒事她就覺得沒事,問題是那個假小子幹啥都說沒事。
「你個小丫頭如何知道她的任務?」反正也睡不著,洪濤乾脆就不睡了,撩開睡袋坐了起來。
「大姐一拿裝假鹽的袋子我就知道她是去下毒的,官人是想像毒死野豬和山雞一般把夏人都毒死!」人小鬼大,宸娘這個小腦袋裡裝的東西有點多,想騙她真不容易。
假鹽就是亞硝酸鈉,它本是用來當罐頭防腐劑用的,但劑量要控制得非常低,高了就是毒藥。
由於它的摸樣和食鹽很像,所以洪濤對這類化合物管理的非常嚴格,外人別說碰,見都見不到,甚至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個玩意。
當初為了證明這玩意有毒,洪濤特意帶著青年團到馬尾城附近的山林里做過幾次試驗。那裡經常有大群的野豬出沒,還有很多山雞,它們就成了洪濤的實驗對象。
試驗方法很簡單,就是把亞硝酸鈉放到一片空地上用水淋濕,然後走遠藏起來觀察。動物也需要攝入一定數量鹽分,大自然里也有這種地方。比如說羊群、牛群經常會跑到河邊去舔舐某塊土壤或者岩石,那就是富含鹽分的地方。
現在有了現成的咸鹽,動物們哪兒知道它是假的啊,上去就是一頓舔,還互相搶著舔。結果不言而喻,誰舔得多誰就死得快,不用太多,兩克足矣。
中毒者大概過半個時辰就會出現頭暈、噁心、氣短、心悸的症狀,如果得不到解毒劑很快就會昏迷,最終呼吸衰竭死亡。
那兩克鹽有多少呢?舉個比較直觀的例子,啤酒瓶蓋裝滿鹽別冒尖大約五克。用礦泉水瓶蓋子,裝滿不冒尖大約是十克。
洪濤也曾經偷偷做過人體試驗,一瓮水裡融入三十克左右亞硝酸鈉,味道上沒有特別大的變化,不仔細品嘗根本意識不到。
但喝過這瓮水的七八個夏人戰俘皆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中毒現象,輕的嘔吐、頭暈、心悸,重的乾脆就手腳發青暈了,不及時洗胃的話絕大部分人活不過四個時辰。
王大和王二帶著兩袋子三斤多亞硝酸鈉,她們要把這些毒藥都放入烏鞘嶺夏人守軍的水池。
要說李元昊那個精通軍事的叔叔確實挺有才的,他設計的這座關隘不光易守難攻,還不怕長時間對峙。
因為他在懸崖上挖了兩個蓄水池,不管南面打得如何熱鬧,守軍都能從北側用繩索拴著容器墜下古浪河打水灌滿這個池子,就又能堅守很多天了。
只是這位皇叔沒想到會有一種沒有異味、能溶於水、毒性還這麼大的毒藥出現。這樣一來的話,他特意發明的蓄水池就成了催命池。
「那你說王大會成功嗎?上面有十多個岩洞,具體哪個是蓄水池訛力命也沒親自上去看過,萬一被發現,你以後可能就沒有大姐和二姐了。」
洪濤倒是不擔心毒藥的毒性,也不怕夏人不喝水,只是擔心王大和王二太死心眼,事不可為還非要去做。
「沒有官人,宸娘和姐姐哥哥們這輩子也過不上此等日子,學不到那麼多學識,為官人死也是應該的。許老師說士為知己者死乃做人的最高境界,死而無憾。」宸娘又把許東來抬了出來,說得還挺動情,揮舞這小拳頭就差喊口號了。
「假如官人是要利用你們牟利呢?」宸娘的表現讓洪濤仿佛看到了後世里的某種小將,玩人的最高境界莫過如此。
和那些前輩比起來自己還很業餘,人家能把青年人、成年人蠱惑得如醉如痴,父子、夫妻都能捨棄親情,自己只能從孩子開始,這就是專業和業務的差距啊!
「官人對我等最好,勝過親生父母,不會如此的……」這個問題把宸娘給難住了,知識再多、教育再深,畢竟年紀還小,閱歷這個玩意沒法速成。一旦涉及到人性層次,她的腦子就不太夠用。
「就算利用,也是我等心甘情願。官人莫要記掛,王大回來了,幸不辱命。」洪濤對宸娘的回答不太滿意,太不理直氣壯了。但帳外又傳來了另一個答案,聲音雖小,語氣卻很堅定,沒有絲毫動搖。
「你們的膽子越來越大,敢偷聽官人說話!」這個答案才是洪濤想聽的,但又不能顯得太淺薄,還要板著臉教訓。
「蔣指揮帶人正在準備明早的戰事,讓我等回來問問官人是否還有吩咐。」王大和王二像兩隻黑貓般的順著帳篷縫鑽了進來,單腿跪在床鋪前,把聲音壓得很低。
「大姐、二姐,夏人的營地里是啥樣子?」宸娘看著王大和王大那張被油彩畫的花里胡哨的臉,又開始興奮了。
「這是被發現了?」王大和王二沒搭理宸娘的問題,洪濤同樣不關注這個好奇心太大的小丫頭,他伸手摸向了王二的胸口,還在上面捏了捏。
「有個傢伙起夜和她撞了個正臉,讓我從背後抹了脖子,一腔臭血全流到孩兒身上,袖子裡更多,晦氣!」王二絲毫沒有閃避,或者說她根本沒個意識。
「山坡下面有條小溪,去洗洗換身衣服。要注意躲著點外人,你們都是大人了,以後要有男女之別。今晚怕是不能睡了,明日上路之後在箱車裡忍忍吧。」
洪濤沒那麼齷齪,連養女的便宜都占。他是發現王二胸口的衣服上有些暗色的痕跡,這才伸手去摸一摸是不是血跡。但手一碰到王二的胸,就發覺自己的動作不太妥當。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7s 3.52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