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嘆我的兒,還未成人就要顛沛流離,惶惶不可終日。」聽聞這番說詞,龐皇后是真的透心涼了。
她心裡很明白,朝廷打不過涼王,自家夫君也肯定不會禪讓,更不會讓出皇權,這確實是個無解的局面。
至於說是否內戰她其實無所謂,只是一想起自己和兒子今後命運之淒涼,眼淚潸然而下,若不是顧忌著身份就該嚎啕大哭了。
「皇后莫要悲傷,臣也和您發個誓言。無論最終勝負如何,但凡有臣一口氣在,就會保官家、皇后、皇子性命無礙,依舊受朝廷供奉。更不用去邊陲飽受風霜之苦,西京、南京、北京、東京皆可居住,要是願意也可以挑選皇莊,由臣親自督建府宅。」
「其實以皇后這些年的經營,不敢說富可敵國,也能比齊王富裕的多。要是皇后和官家不嫌棄,臣還可以教授皇子一身本領,將來長大成人除了不能入仕之外,經商、做學問皆可,何必非要去爭那個要權沒權、要錢沒錢的皇位呢。」
洪濤算是聽出來了,合算這位皇后又在下閒棋。她知道不可能影響自己還有趙顥的決定,但又不甘心等死,索性就以親戚的身份過來找個出路。
反正她是女人,貴為皇后也是女人,國家大事管不了,自己家的未來還是要搏一搏的,也談不上丟臉面。
這就對了!洪濤毫不遲疑就給出了她想要的答案,還更多,為此不惜賭咒發誓。本來也是這麼設計的,只要能讓齊王登基並把皇權撒手,以後就不存在什麼藩王割據的隱患。
正牌皇帝都要啥沒啥,藩王除了掛著好聽點的皇室名頭、接受國家財政補貼之外,屁權利都沒有,憑啥割據?
「此話當真!?」龐皇后也是演技派,聽了一半眼淚就消失的乾乾淨淨。
「真的不能再真了,臣以商賈之道聞名天下,最注重信用……只是今日有些來不及,否則定將長公主喚來作證。」
說服皇后有啥用嗎?現在沒有,以後說不定有。洪濤也是個下閒棋的高手,但凡有可能用到的人或者事兒,只要不是太麻煩,都願意儘量做到完美。
但隨著外面天色越來越黑,懷表已經指向了十八點整,確實沒時間再扯別的了,馬上蘇軾就要登門,計劃該啟動了。
「妹婿可是在等人?」龐皇后有點納悶,你個困獸除了整天在駙馬府里轉圈,連個肯過府探望的同僚都沒有,急個屁呢?自己貴為皇后,只要不抬屁股,房子著火也不能轟啊。
「……皇后稍候,臣出去看看。此次回京人員未及遴選,粗鄙之輩甚多。」洪濤起身走到房門前,沖皇后一抱拳,走了出去。
「哼……粗鄙之輩,除了你何人敢稱此名!」龐皇后被氣樂了,全天下敢把皇后扔在一邊跑出去管束家人的大臣,除了這位之外怕是挑不出第二個。就這樣,他還說別人粗鄙呢,哪兒來的勇氣。
「皇后恕罪,微臣有要事想與陛下當面稟告,不知可否應允,此事萬萬拖不得!」不多會兒,王詵又回來了,但面色很凝重,手裡還拿著一個紙卷。
「可是新軍有變?!」龐皇后更吃驚了,這個時辰還要進宮面見皇帝,肯定不是小事兒。
「……」王詵點了點頭。
「即刻隨本宮來!」完了,真猜對了,涼王入京遲遲不歸,新軍將領怕是按捺不住性子,這要是打到開封來結果就不好講了。龐皇后也不是容易失措的人,當下起身就向屋外走。
皇后回宮,駙馬府必須闔家恭送出大門,等皇后上了輦車,王詵才騎著馬跟在後面向東而去。長公主、王小丫和幾名下人直到車輦走遠,這才返身入府關上了大門。
就在府門關上的瞬間,駙馬府附近的街道上出現了十多條身影,湊到一起嘀咕了幾句之後,只留下前門兩人,其餘的也快步向東跑去。
趙顥很煩,涼王和齊王兩個逆賊大模大樣的回京,自己卻只能忍著不發作。眼看明日就是三七之後的第一次大朝會,同時也是要對涼王和齊王下手的關鍵時刻,心裡卻七上八下不安生。
涼王和齊王自打回京之後就沒有任何動作,踏踏實實的待在府中誰也沒見,這太反常了。憑啥有恃無恐呢?答案只有一個,新軍!
但根據各地負責監視道路的禁軍報告,特區新軍並沒有任何動作,揚子鎮那邊也是一片寂靜,不見有新軍集結,他們總不會從地底下蹦出來吧!
越是想不通心中的焦慮就越重,搞得太陽穴蹦蹦蹦的跳,頭痛不已,無法安睡。可是明早還要大朝,半夜就得起床。為了能以最飽滿的精神應對即將出現的狀況,趙顥不得不喝了點駙馬酒,期望可以藉此快點入睡。
此種駙馬酒乃宮中精釀,色澤通透,配上雕花琉璃盞煞是好看。但趙顥並不太喜歡喝,不是味道不好,也不是容易令人陶醉,而是它的名字太令人掃興。
駙馬酒!即便這個名字在宮中早就廢除了,可它在民間依舊流傳。滿開封知名的酒肆里不掛上巨大的駙馬酒招牌,就沒什麼人願意光顧。
「何人在外面鼓譟,爾等要不命了嗎!」喝了兩杯酒,頭疼感確實好了些。趙顥靠在軟塌上又看了一會兒奏章,剛剛迷迷糊糊的閉上眼,就聽到門外傳來了低聲呼喝。
氣的他一骨碌爬了起來,強忍著頭暈眼花伸手拿過塌邊的寶劍,光著腳就沖了出去。若是不說出個一二三來,不管是誰也得捅兩下解解氣,太憋悶了。
「陛下息怒,皇后娘娘帶著駙馬王詵入宮求見,有要事奏報,說是和新軍有關,此時正在崇政殿外候著。」
趙顥的貼身太監年紀比裴英小的多,也就不到四十歲的樣子,生的白白淨淨,跪在門外聲音不大,但字字入耳。
「誰!」趙顥更暈了,太陽穴也更跳了,這個名字的威力能頂半斤酒。
「駙馬王詵……」門外再次確定了一遍。
「他……來人,更衣!」這次聽清楚了,王詵求見。
他來做什麼?趙顥第一個念頭就是逼宮,不過馬上就否定了。整個開封城都被禁軍圍死了,宮內宮外都是自己的嫡系,也沒聽到嘈雜聲,他一個人進來能逼啥?
第二個念頭就是來請罪的,嗯,很可能。他自知沒有出路,只能認輸。這個念頭一起,小心肝就不由自主的跳。暢快!見,必須見,看看他跪在自己腳下時的模樣!
王詵在崇政殿外站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十月份的開封夜裡還是挺冷的。為了禦寒,他從兜里掏出兩塊東西吃了下去,又摸出一個小銀壺仰脖喝了幾口,感覺不錯,長長呼出一口氣,竟然帶著濃濃的酒氣。
這讓一邊陪著的兩名內官不由自主的對視了一眼,他們很清楚,此時崇政殿周圍已經布滿了宮內好手,這位叱吒風雲十多年的大宋涼王怕是逃不脫了。
可嘆一世英名,咋就看不透呢。只要別和皇帝作對,誰坐在那個位置上還能虧了你不成,好好的榮華富貴不享受,非去和齊王弄什麼特區。不管對國家有沒有好處,自古這就是嘬死的行為,無一例外!
「宣駙馬都尉王詵覲見……」一聲斷喝打斷了內官的惆悵,也讓背著手來回踱步的王詵渾身一震。他楞了一下,邁步踏上台階,又突然停下腳步,把手中的銀瓶扔向了左邊的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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