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和齊王有了這麼明顯的差距,誰來繼承皇位就不是太難的選擇。更讓大家心安的是,龐皇后至今為止也沒表示過要讓皇子登基的意思,幾位宰輔的態度也模稜兩可,誰也不肯先張嘴表態。
倒是章惇多次去齊王府邸拜見,一待就是大半天,更不知道說了啥。這樣一來的話,就算朝廷啥都不說大家心裡多少也有了點想法。
很明顯,朝廷正在和齊王談,談啥呢?還能談啥,談由齊王繼位的事兒唄。至於說為啥談了這麼久也沒結果,太正常了,當年太祖黃袍加身的時候還得推讓幾次呢,齊王是太祖的子孫,這個傳統不能丟。
但也有心思更靈活的人提出了另一種可能,他們說齊王登基與否不能光看朝廷的決定,還得聽一聽遠在揚州的涼王怎麼說。他不表態,這件事兒誰也定不下來,定下來也沒啥意義。
不管說這話的人是什麼初衷,反正這種觀點迅速在朝堂中蔓延了起來。除了在涼王、齊王和朝廷之間設置了一層人之常情外,還對很多官員的立場產生了不小影響。
隨之而來的就是揚子鎮的涼王府突然從門口羅雀變得車水馬龍了起來,附近州縣的官員不管認識不認識,找個藉口就登門拜訪,藉口還都特別對路,讓洪濤沒法躲著不見。
人家不說是來混個臉熟的,而是要關心跨江大橋的建設,問問制置使大人還有沒有什麼需要。做為地方官,眼看著能造福百姓大工程就在自己地盤上進行,怎麼可以熟視無睹呢,那是犯罪嘛!
「爹爹何必去搭理這些趨炎附勢之輩,要是早有這份心思,七哥的大橋怕是去年就建好了!」
看著養父一邊忙著開會,還得抽出時間來應付各路官員,整天忙的連吃飯都得端到會場來吃,王十又不樂意了。
「老十啊,你哪兒都好,就是心胸還不夠寬,更缺少容人之度,凡是你看不順眼的人都恨不得給弄死才好。要成就一番大事業光靠狠是沒用的,必要的時候也得懂得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只要大方向一致,哪怕僅僅是短時間的一致,也要儘量求同存異。武力不能徹底解決問題,光靠武力只能讓問題越來越多。」
洪濤雖然累,但心情不錯。不管那些官員說的是不是心裡話,估計多一半不是,但他們現在只能順著自己說,這就是很大的進步嘛。
擁立齊王登基的奏章剛回揚子鎮就遞上去了,自己的態度和之前一樣明白,根本不用假客氣。下一步已經不是琢磨如何奪權篡位,而是該琢磨如何治理這個偌大的國家。
自己是不太看得上目前的大宋官員,但短時間內還無法完全把他們排除在體系之外。既然這樣,就沒必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多幾個趨炎附勢之輩,總比多幾個恨自己不死、暗地裡拖後腿搗亂的人強。而且這些官員也沒有王十說得那麼不堪,其中一些的風評和政績還是不錯的,能力也夠。
他們之所以會來自己這裡賣臉賣笑,完全是習慣使然,歷朝歷代中吃香的官員都必須會見風使舵,這是當官的基本素養。自己能總結歷史教訓,人家也會,沒必要因此而對他們抱有太大的成見。
不光自己不能有,還得說服促進社核心成員們最好也沒有,這就叫統一認識、統一思想。為啥古人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原因就在這兒呢。
打仗的時候好歹知道誰是敵人誰是友軍,治理國家時,敵人和友軍就不那麼明顯了。有時候甚至都看不清,大部分精力全要耗費在分辨敵我上,哪兒還有時間消滅敵人。
「搞團結的事情二姐去做,她最喜歡幹這個,團結不了的再由女兒解決。」王十不是聽不懂,她是聽懂了也裝沒聽懂,沒有太複雜的原因,就三個字,不喜歡!
「你該忙啥忙啥去吧,別影響了為父的胃口!」碰到這麼一塊蒸不熟煮不爛的貨,還沒法輕易糊弄,洪濤只剩下最後一招,拿出當爹的派頭把她轟走,眼不見為淨。
「八嘎,過來教本主任幾招必殺技!」王十不騷擾洪濤了,但也沒放過,把八嘎給拽走了。凡是能害人、殺人、坑人的本事她都感興趣。
「幹嘛!她走了又換你來接班,現在是休會時間,還讓不讓我吃飯了!」八嘎陪著王十去後苑比武了,洪濤剛把自己的飯盆端起來塞了一口半冷的飯菜,王二又一臉怪笑的出現在眼前。
這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東西,王十的壞都掛在臉上,她則是個笑面虎,坑死人不償命。促進社每次開會表決,或多或少都有她的影子在會場上空遊蕩,想抓還抓不准。
「龐皇后的懿旨到了,您猜傳旨的人是誰?」王二並沒有因為養父不歡迎自己而有任何情緒,還是帶著那股子奸笑。
「懿旨……這麼說朝廷和皇后已經談妥了。齊王貴為新君肯定不會來,章惇兄弟倆要在朝中坐鎮,一邊準備喪事一邊忙著登基大典,能和為父我有幾分情面且有膽子前來的,就只剩下蘇大官人了。」
這種猜謎一般的問答也是兒童團從小養成的毛病,為了讓孩子們習慣於開動腦筋,洪濤從一開始就採用了這種教育方式,碰上任何事都要出題。
現在她們大了,不甘心只回答,反過來該考自己了。還不能回答錯,錯了就得受到鄙視,不是面子上的鄙視,而是智商上的考量。
「嘿嘿嘿,爹爹與那位龐皇后是不是有什麼私情?這些年生意上沒少關照她家,皇帝屍骨未寒她就知恩圖報,忙不迭的召喚爹爹回京攝政。」這道題回答對了,王二臉上那股子奸笑更濃,從背後伸出手,捧上一卷黃綾。
「越來越不像話了,聖旨豈是能隨隨便便偷看的,蘇大官人呢?」
王二居然懷疑自己和龐皇后有不可告人的私情,還說得有鼻子有眼兒,和真事兒一般。洪濤卻半個字也沒接茬,拿過聖旨獨自看了起來。
孩子們越是說出口的懷疑就越不是懷疑,她們找不到任何證據只好採取這種辦法,試圖從自己臉上找到些許線索,實乃黔驢技窮也。
懿旨的前半段很規整,用一大堆華麗的辭藻說明了兩件事兒:第一,皇帝因病去世,沒有任何異議;第二,新皇帝選出來了,也沒有任何異議。
後半截則是粗鄙不堪的大白話,短短几句只闡述了一個事兒。涼王德高望重、才能非凡,乃國之棟樑。新皇登基之時,正需要這樣的能臣輔佐。新皇、皇后和朝廷一致這麼認為,翹首期盼能早日回朝勇挑重擔。
「大官人和娘娘在正堂敘話,七海聽著呢。爹爹,咱們是不是勝了?」王二一直盯著養父的臉,試圖在上面看到某種反應,但直到把聖旨看完依舊沒什麼發現,不得不張嘴問了出來。
「只能算第一步邁出去了……治國就像燉鯨魚肉,從宰殺、浸泡、醃製,再到作料、火候,有一樣馬虎了味道都會大打折扣。現在咱們只能算拿到了上灶台的資格,到底這鍋肉燉得如何還未可知。」
高興是應該的,欣喜也是應該的,慶祝慶祝都不為過。十多年啊,自己和她們一起殫心竭慮、從無到有、歷經磨難、提心弔膽走到這一步非常不容易。
但是洪濤不想讓孩子們覺得大功告成,還得繼續施壓,人無壓力輕飄飄,大松心的結果就是大亂套,再想緊起來可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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