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腦子真該被驢踢啊,番薯番薯,要是中國有,還番個屁!」
但洪濤還不死心,他又想起一個製造澱粉的農作物,然後就帶著兩個跟班繼續在汴梁城的糧行里亂竄,進門就問有沒有白薯、紅薯、地瓜,得到的回答統一都是搖頭。直到把番薯這個稱呼逼出來,洪濤才重重在腦門上拍了一下。
「官人,城內的番邦驛館都在開封府衙西側。」高翠峰聽到番薯這個詞兒也不明白是什麼,但他有聯想能力。
「驛館……我不找驛館,我要找大缸,大水缸!」
洪濤已經絕望了,不想再在澱粉成本高低的問題上耗費精力,麵粉也是可以提煉澱粉的。
自己又陷入習慣思維的怪圈了,總覺得用玉米土豆提煉澱粉成本低,可仔細想一想,現在不是後世,玉米和土豆就算有,估計價格也不會比麵粉低。
「水缸是何物還請官人明示……」
不光是洪濤有些絕望,高翠峰也快崩潰了。這位新主人脾氣不錯,為人也挺公正,問題是他總有事沒事兒就脫口而出一些誰也聽不懂的玩意。
像黃蜂那樣只靠手藝吃飯的人無所謂,愛懂不懂,但像自己這樣靠腦子吃飯的人打擊就太大了,啥都聽不懂,咋輔助啊,這不成廢物了?
「水缸……水缸就是水缸!這麼大,空的,裡面裝水……」
洪濤已經快讓黃蜂動手給高翠峰來一針了,番薯不明白可以,明膠不知道也沒關係,可尼瑪連水缸都不知道是什麼,你是來當大爺的嗎!
「官人說的可是大瓮?」黃蜂顯然也看不下去了,不是嫌高翠峰笨,而是覺得駙馬有點欺負人。
「瓮……難道說我大宋沒有水缸?上馬,帶我去找燒造大瓮的窯口,我就不信沒有水缸!」洪濤的倔脾氣又上來了,雖然自己府上也是用大瓮裝水,可憑啥有瓮就沒有缸呢,這不科學啊!
這個臉抽的啊,讓洪濤好幾天都沒緩過來。大宋確實沒有水缸,只有大瓮。
缸和瓮其實差不多,前者口大,後者口小。可就是這麼一丁點區別,卻讓窯口的老工匠把頭搖的和撥浪鼓一般,堅決不肯按照洪濤比劃的摸樣燒造大水缸。人家不是沒試過,是根本燒不出來。
為啥呢?因為大口水缸做泥胎可以,但過不了高溫燒造這一關。由於張力問題,大口水缸在燒造過程中會變形、裂開,還別提百分之幾的可能性,是百分百完蛋,一個囫圇的都出不來。
「官人,麵粉都要倒入水缸中?」大瓮就大瓮吧,其實用起來,水缸和水瓮區別也不大。
「誰再敢提水缸這個詞兒,我就讓黃蜂給誰來一針!」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句話在古代也貼切。有關駙馬爺被窯工訓得灰頭土臉的段子很快就傳遍了府里,連公主都問過缸和瓮的區別。
現在他正指揮著府中的傭人在三口大瓮中用麵粉提取澱粉,如果試製成功的話,就可以把過程重新整理換個寬敞地方進行大批量生產了。
其實也沒啥好試驗的,這門技術並不複雜,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過濾、沉澱。澱粉的成色完全取決於所用紗羅的密度,還有最終晾曬脫水的程度。
對於丈夫把好好的麵粉扔進水裡不斷攪拌倒掉的行為,公主也是敢怒不敢言。倒是王嬤嬤比較耿直,吃晚飯的時候當面提出了質疑,結果被洪濤好一頓數落。
白天因為大水缸而憋的一肚子氣,全轉嫁給了這個忠心耿耿的奶媽。可老太太心理素質真好,怎麼數落也不帶回嘴的。說到最後洪濤都沒臉再說了,乾脆熄燈睡覺,順便給公主補補課!欺負別人沒意思,但欺負公主是本份!
「娘子不必憂煩,為夫自有道理。用不了多久駙馬府就會日進斗金,到時候為夫在後苑中修建一座泳池,專門教授娘子游泳之技。還要為娘子親做一種衣服,曰泳衣,可讓全天下的女人都為之側目、暗羨不已、趨之若鶩……」
光批評了王嬤嬤的頭髮長見識短遠遠不夠,依照公主的性格,即便表面上不反對,心裡也得嘀嘀咕咕。
所以洪濤還得展開溫柔攻勢,把未來描繪得無比美好,至於會不會去弄泳衣,那不是扯淡嘛。如果自己真敢弄出來、還讓公主穿上了,第二天人頭就得掛在宣德樓外。言官御史們還得編排出各種故事橋段,證明駙馬是個傷風敗俗的大淫賊,殺一千遍都是輕的。
「郎君,妾身不求榮華富貴,只求能安穩一生,相夫教子,為王家留下子嗣。」
泳池、泳衣之類的詞彙公主聽不懂,但游泳這個事兒她還是明白的,小臉頓時嚇得慘白。至於說什麼錢不錢、衣服不衣服的真不在意,全天下都是她哥哥的,只要樂意啥衣服沒有,談錢就更低級了。
「別急,為夫不是說了嘛,想要孩子必須先把身體練好。光打飛鷹還不夠,還得配合游泳。不用怕,有夫君我呢,到時候用繩子系在你我腰上,只要夫君漂著,娘子就沉不下去。」
碰上這麼一位無欲無求,只願意居家過小日子的公主,洪濤也算是服了。這女人要是太老實了吧,就失去了應有的魅力。要不說男人都是賤骨頭呢,太浪了怕拿不住,太穩了又不過癮,難為死女人了。
「就依郎君……」儘管一想起下水就哆嗦,公主還是咬了咬牙準備豁出去了。現在只要駙馬說跳崖能幸福她也肯跳,但前提是兩人一起跳。
安撫好了公主,洪濤在駙馬府里就誰也不怕了,他就是天。從第二天開始,繁花似錦的駙馬府後苑就成了鄉鎮小企業作坊,東一攤人洗澱粉、西一攤人雕銅模、南一攤人弄木作、北一攤人拌明膠……
除了工匠和朱八斤找來的幾個貼心徒弟之外,誰也不許進入。王嬤嬤別看嘴厲害,但只要是對駙馬府有利的事兒保證第一個全力支持。此時她就坐在門外當攔路虎,誰來了也不能進,有任何事都只能由她或者蓮兒進去通報。
「記!松煙二兩、明膠五錢、麻油三錢,為1號罐……松煙二兩、明膠四錢、麻油四錢為2號罐……」
洪濤則和公主單獨在飛羽堂中進行最終的原料勾兌工作,具體南宋工匠是採用何種比例製作油墨,洪濤只知道個大概,具體早忘了。
而且鯨膠、礦物油的屬性也和目前使用的豬皮膠、亞麻油不盡相同,即便知道準確的配比也是枉然,還得一點一點的試驗。
原本洪濤想把這個工作也交給其他人來干,黏糊糊、黑黢黢的弄一手一身很髒。但公主說了,此乃駙馬府的絕技,不可輕易示人,那樣會讓外人看輕。
這恐怕不是她的本意,又是王嬤嬤的教唆。但想一想也是,目前自己還沒發財呢,創業初期還是小心為妙。
每勾兌完十罐油墨,他和公主兩個人就會用不多的幾個鉛字在刷好漿晾乾的紙上試一試效果。滿意的記錄下編號,也就找到配比了,然後在從這幾種配比中逐一細化,繼續試驗……
這玩意是個很精細並考驗耐心的活兒,別看配製二兩油墨多一點少一點材料不顯眼,可要是大量配製就不成了,必須能多準確就多準確。
此時洪濤又發現了公主的一個優點,她真是太有耐心了。本來就很細膩的松煙被她又用搗藥的銅杵不斷碾細,同樣的動作重複了好幾天,半點厭煩的情緒都沒有。
連帶著洪濤也不好意喊煩了,跟著公主在飛羽堂中一坐就是四天,直到找到了兩種比較滿意的配比為止。
可是公主說了,光有黑色還不成,街上賣果脯的店鋪傳單都有兩色呢,駙馬府的印刷作坊必不能比別人弱。
於是她又拉上蓮兒鑽進了飛羽堂,開始搗鼓紅色、紫色和綠色的油墨。到底能不能研發成功洪濤真管不了,也好,讓她們倆慢慢玩去吧,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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