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好處可撈,這群弓手鄉兵很失望。
不過他們心知理虧,也不敢鬧事。
重新回到山寨腳下,劉勇出于謹慎,沒敢上去,而是派人去探查了一眼。
見寨門上沒了山賊,這才獨自走進山寨。
聚義堂內,韓楨似笑非笑地看著劉勇。
「兄弟,哥哥也是沒法子,這幫弓手鄉兵什麼德行,你也清楚。每年就操練個三五天,有甚用?山賊一衝,跑的比他娘兔子還快」
劉勇被他看的心裡發毛,硬著頭皮解釋。
韓楨笑著打斷道:「我知你的難處,並未怪你。」
呼!
劉勇心頭鬆了口氣,知道這事兒算是揭過了。
「石寶等人的屍體,兄弟你留著也沒用,可否交予哥哥。」
劉勇說罷,又補上一句:「放心,俺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兄弟你開個價。」
聞言,韓楨沉吟道:「石寶的屍體十頭耕牛,大小頭目每人一頭驢子。剩下的兩百來具山賊屍體,一起算三十頭肥豬罷,明日送來山寨,如何?」
價格並不算高,折算下來也就三四百貫。
三四百貫錢,換一筆剿匪的政績,但凡不是傻子都會答應。
「兄弟仁義!」
劉勇翹起大拇指,小小的拍了個馬屁。
反正這筆錢又不用他出,自有常知縣買單。
談妥之後,劉勇喜滋滋的下山去了,喚來一隊弓手割腦袋。
這群弓手很早之前便跟了他,算得上心腹。
當他們見到韓楨後,一個個面色驚懼。
「慌什麼,韓二是俺兄弟。」
劉勇呵斥一句,而後陰惻惻地說道:「此事爛在肚子裡,誰若是敢說出去,那就莫怪俺不念舊情了!」
「都頭,俺們省的。」
弓手們聽出他話中的寒意,連連應下。
首級只需匪首和一眾大小頭目的便可,剩下的山賊連割腦袋的資格都沒有,只割一個左耳。
指揮著弓手們背上裝滿首級和耳朵的麻袋,劉勇笑道:「哥哥先回去了,明日便把豬牛送來。」
「且去罷。」
韓楨擺擺手。
送走劉勇後,逃戶們的登記也進入了尾聲。
韓楨喚來逃戶們,將山賊的屍體全部拖到一處荒地上,拾來柴火,一把火給燒了。
隨後又將大堂里的血跡清洗了一遍。
待到一切忙完,已臨近傍晚。
用不著韓楨吩咐,時間一到,這群逃戶便自行拿著碗,來到一個草棚前等待。
沒一會兒,一個胖廚子領著幾個夥計,抬著一桶一桶菜粥從廚房中走出。
胖廚子沒跑,畢竟在他看來,不管山寨換了誰,總得吃飯不是?
既然要吃飯,那他就丟不了命。
而且說實話,一下子做上千人的飯,一般人還真幹不了這個活兒,所以他反而是整個山寨中最淡定的人。
「莫要擠,都給爺爺排好。」
眼見逃戶們圍上前,胖廚子重重敲了敲木勺,高聲道:「大當家的心善,今日給你們吃濃粥。」
逃戶們本不信,可一大勺濃稠的雜糧野菜粥倒入碗中,一個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哪是粥啊,麥飯也不過如此。
一時間,逃戶們不由瞥了眼聚義堂的方向。
這個新來的大當家,比石寶要好太多了。
胖廚子打了一會兒粥,便將木勺丟給幫廚,自己轉身進了廚房,開始忙活韓楨等人的晚飯。
卻說那劉勇下山之後,特意清出一輛牛車,將石寶等人的首級和血淋淋的耳朵,堆放在牛車上。
回到縣城後,一路敲鑼打鼓,招搖過市,引得縣城中所有百姓都跑來圍觀。
「竟真的剿滅了石寶!」
「劉都頭當真是了得。」
「好樣的!」
「殺的好,這群該死的匪寇殺俺父母,奪俺妻兒,嗚嗚」
「」
聽著百姓們的驚嘆和讚賞,劉都頭心頭無比得意。
一些百姓甚至當街跪下,以表感謝。
這些百姓俱都是家中至親遭了石寶的毒手。
劉勇趕忙跳下馬,將這些人一一扶起,口中安慰道:「莫要如此,剿匪本就是俺的職責,讓這石寶橫行鄉間數年,實在是俺的過錯。」
這番做派頓時引得圍觀百姓直呼仁義。
就連那些弓手縣兵,都覺得與有榮焉,一個個挺起胸膛。
繞著縣城足足轉了一圈,這才來到縣衙。
常知縣早早地便得了消息,此刻眼角掛著笑意,領著三班衙役等在了門口。
平白得了一件剿匪的功績,他當然高興。
況且,石寶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鬧的賊寇,而是實實在在的坐山虎。
手下匪徒數千,聚攏逃戶上萬,實乃一方巨寇!
他說數千,那便是數千!
有了這筆功績打底,外加卸任時招安韓二,再使些銀錢上下打點一番,還怕當不了京官?
說不得,還能做一做那升朝官兒!
念及此處,常知縣眼角的笑意更濃了。
「屬下幸不辱命!」
劉勇跳下馬,躬身作揖。
「嗯!」
常知縣輕撫鬍鬚,嘴角含笑道:「劉勇,伱此番做的不錯,當居首功!」
聞言,劉勇趕忙說道:「此次剿匪全賴知縣指揮有度,用兵如神,屬下不敢居功。」
常知縣滿意地點點頭,而後朝著跟來的百姓,朗聲道:「諸位鄉親,如今石寶已除,往後官道無虞。」
百姓齊齊躬身拜謝,高呼青天。
「你等也辛苦了,且去領賞錢罷。」
又安撫了一番弓手鄉兵,常知縣在一聲聲青天大老爺中,領著劉勇進了縣衙。
「那韓二怎地說?」
書房內,常知縣端著茶盞抿了一口。
劉勇如實答道:「石寶首級十頭耕牛,大小頭目一人一頭驢,剩下的山賊三十頭肥豬。」
常知縣沉吟道:「嗯,明日你辛苦些,將豬牛等牲畜送過去。」
自昨夜徐、鄭、伍三家被剷除後,他在臨淄縣徹底沒了掣肘,剩下的那些個富商大戶,翻不出什麼浪花。
先前送五頭耕牛去小王村,還需掩人耳目,分批進行。
此時,已沒了這些顧慮。
「知縣若無事,屬下便先回去了。」
「等等。」
常知縣叫住他,緩緩開口道:「你此番剿匪有功,本縣欲舉薦你為縣尉,你可願意?」
縣尉?
劉勇心跳驟然加速,呼吸急促。
待回過神後,他趕忙應道:「屬下願意,屬下願意!」
先前,常知縣曾說要保舉他為主簿。
但劉勇心裡很清楚,這不過是一張永遠吃不到的大餅罷了。
唐時,對主簿的要求並不高。
胥吏若有功,也可升至主簿。
可到了如今,讀書人太多,也太卷了。
以至於每年只有寥寥幾個實缺,卻有上百個進士爭搶。
這導致一個芝麻大小的從九品主簿,都成了香餑餑。
讀書人都得搶,哪裡輪得到胥吏?
但縣尉就不同了,雖與主簿同為從九品,食同祿,可實際地位卻比主簿低下很多,是最不入流的芝麻小官。
而且縣尉這個職務,大多讀書人都看不上,只因這是個武官。
北宋初期,縣尉是徹徹底底的文官,到了中期,因各地起義造反次數頻繁,又改成了武人擔任。
地位最低下,又是個武官,自然也就沒有多少人爭搶。
可即便如此,對劉勇而言,卻是個魚躍龍門,千載難逢的機會。
不管怎麼樣,都是官啊,能讓他直接跨越一個階層,從吏變成官!
常知縣提醒道:「莫要急著謝,本縣只是舉薦,最終還得看州府的意思。」
「不管成與不成,劉勇都感激大人的提攜之恩!」劉勇真情實意地說道。
常知縣擺擺手:「有此心便好,且去罷。」
「屬下先行告退。」
劉勇說罷,轉身出了書房。
目視他離去的背影,常知縣微微一笑,撩起袖口,開始寫請功表。
他起先是想獨吞了這筆功勞,至於劉勇,賞些錢財便是了。
後來轉念一想,覺得劉勇若是當了縣尉,便可兼著主簿的職責,這樣朝廷也就不會再另派主簿。
這劉勇又與那韓二關係密切。
如此一來,自己的生意便可萬無一失!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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