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宋混的時間長了,雲崢早就不和自己的同僚討論什麼經史子集,以及人情世故了,和這些人討論人家已經研究了好幾代的東西,自己怎麼取勝?
只有談論他們不熟悉的,不了解的,上溯祖宗八代從來沒有經歷過的自己才有取勝的把握,比如大宋原始的,模糊的,進出口貿易。
在這個領域和大宋的士大夫們爭論實在是太過癮了,不管你怎麼說,他們在倉促間都沒有辦法犀利的反擊,他們高深的學問,深刻的見識,在這個從來沒有過的領域裡沒有用武之地,在這個從未有人涉足的領域裡雲崢是最大的霸主,在這裡他可以笑傲王侯睥睨四方。
說完那些話之後,雲崢就擺出一副高傲的神態,和自己的蠟像一起喝酒,只是一個神態陰暗,一個神態跋扈而已,這一次是見識上的跋扈,按照大宋目前的風氣這樣的高傲無可指責。
趙禎從不評論自己不懂得東西,對他來說藏拙是最好的選擇,他有無數的智囊可以用,在龐籍等人都在思索的時候他能端著酒杯指著瞎藥的雕塑問道:「朕聽聞此人在青塘之戰中不可謂不努力,也沒有背叛的跡象,按理說他應該是大宋的功臣,愛卿為何一怒之下將他處死?這中間可有什麼朕不了解的事情嗎?」
雲崢拱手道:「這樣做確實不妥,甚至可以說堵塞了日後敵人向我大宋投誠的道路。斬殺瞎藥和龍鐵橋是微臣本性使然,龍鐵橋多年以來在大宋和青塘之間販賣人口,就這一條就足夠微臣將他碎屍萬段了。至於瞎藥,他有必死不可的理由,青塘人在那片土地上根深蒂固,大宋想要徹底的控制青塘,就必須剝奪青塘人的統治權,瞎藥此人在這樣的背景底下就必死不可了。
本來此事尚有商榷的餘地,但是微臣最看不起的就是背叛者。所以瞎藥遇到我就活不成了。」
趙禎笑了一下對雲崢道:「確實如此,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不管他是誰的亂臣。」
對這一點大宋的臣子們好像並不奇怪,所以雲崢也不感到奇怪
離別皇宮的時候這場斷斷續續的下了半個月之久的冷雨終於變成了雪huā,雲崢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鑽進了馬車,沒有理會王安石的挽留。大宋的進出口貿易的秘密需要他自己去發掘,既然已經說出那句「民不加賦而國用足」的狂言,費一些心力也是應該的。
雲崢認為自己進皇宮的所有目標已經全部達成,再沒有必要多說一句話,經過這兩件事試探出了皇帝的本性,說的也是,趙匡義的子孫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善良醇和之輩?
雲崢把腦袋靠在軟枕上憂鬱的看著大片的雪huā從天而降,路過皇宮長長的圍牆,他忽然覺得。在這個近乎無情無義的世界裡,或許只有殺戮和紛爭才是〖真〗實的,刀砍在骨頭上那種感覺才是〖真〗實的。強姦和暴戾才能給別人以〖真〗實。所以趙匡義會拿著玉斧砍死他多情多義的哥哥,所以趙匡義才會強姦小周后,並且讓人作畫留下悠久的紀念
只因為那些行為對一個人來說是最〖真〗實的,最瘋狂的,不管是愧疚和悔恨,都是銘刻在骨頭上的。忘不掉,磨滅不掉
「春huā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飲鴆酒自盡的李煜承受了所有的屈辱和痛苦,他發現自己活著根本就是一個大笑話,活在回憶里的人本來就該在往事中死去
只是詩詞多美啊,美得讓人心醉,就像城郊的牧笛聲拔高,盤旋之後化作一縷青煙落在一片煙雨濛濛的野村
狄青的馬車就在雲家的馬車後面,狄青準備和雲崢好好地談談,軍中將領已經找了他無數次,希望能給手下和自己找一條發財的道路,雲崢這個人凶名在外,別的將軍不敢找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狄青的身上。
他看見雲崢伸出車窗的手,嘆息一聲就沒有上前,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進了宣武門巷子,眼瞅著雲崢進了家門,狄青的馬車才拐進自家的大門。
陸輕盈的臉龐被雪白的貂裘簇擁著笑的非常開心,兩隻手塞在一個暖袖裡見丈夫進了家門立刻迎出來抱著他的胳膊笑道:「五溝大師今天喝醉了,竟然掀翻了相國寺的山門,相國寺門口的四大天王木像被他推倒了,還口口聲聲的說天氣寒冷,這些無用的木雕毫無用處,不如拿去給貧苦人家當柴燒。」
雲崢站在雪地里,好像沒聽見她說話,猛地抱著陸輕盈在她的驚叫聲里轉了好幾圈,家裡的老僕役都笑嘻嘻的躲回屋裡給老爺和夫人留下一個空曠的院子,對這離經叛道的一幕他們早就習慣了,那些新進府的僕役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瞅著,被惱怒的老廖一腳一個踹了回去。
陸輕盈雙手捶著丈夫的肩膀,搖晃著道:「小心別人看見」
雲崢嘿嘿一笑,就一把抱起陸輕盈進了大廳,將她放在軟榻上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乾,這才對陸輕盈道:「五溝和尚進入了一種很奇妙的狀態,現在不論他干出什麼奇怪的事情,天下的佛陀都會原諒他,休說打壞了相國寺的山門,他現在就算是去青樓廝混我都不吃驚。」
陸輕盈猛地坐起來拍一下手道:「他要立地成佛了?怪不得妾身派管家去相國寺賠禮,準備重修山門,相國寺的慧果大師竟然說不妨事,還說五溝就算是真的拿雕像去當柴火燒了也不要緊,問他為什麼他笑眯眯的不說話,原來五溝大師已經進入這麼高深的境界了?」
說完這句話陸輕盈就跑了,還跑的很快,等雲崢再見到她的時候已經是吃晚飯的時候了,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非常的可疑。
葛秋煙見丈夫眼神迷惑,就悄悄地指指雲家的家廟
吃過晚飯,雲崢溜達著就去了家廟,雲家的家廟不大,卻處處透著精緻,不管是軒窗後的鳳尾竹,還是牆角的幾樹梅huā無不像畫一樣的立在那裡,最後共同構成一幅絕美的圖畫。
五溝站在家廟的屋檐底下眼睛一霎不霎的盯著紛紛揚揚的雪huā不知在想什麼,不過他本人的變化很大,頭上戴著毗盧帽,身上披著大紅袈裟,手裡拿著一長串念珠,脖子上還掛著七八條念珠,腳底下蹬著一雙躡雲履,上面竟然布滿了金線
雲崢不去思量五溝腰上別的木魚和木魚槌子,從腰帶受到的壓力來看,那兩樣東西絕對不輕,估計是紫金鑄就的
毗盧帽上綴滿了珍珠,袈裟上鑲滿了各種各樣的寶石,讓雲崢很容易想起玄奘的錦瀾袈裟,這些東西在一瞬間就把一向破衣爛襖的五溝和尚變成了和尚中的成功人士。
看到這樣的五溝,雲崢有點害怕,聽說進入宗教催眠的人這時候非常的危險,絕對會變成狂信徒,這時候只要有誰敢說一句對佛陀不敬的話,會立刻被這樣的狂信徒撕成碎片
「咳咳,五溝大師,雲崢這廂有禮了!」雲崢覺得這樣對峙下去不是法子,咳嗽兩聲連忙開口說話,很擔心富貴滿身的五溝發狂,萬一弄掉了袈裟上綴的寶石就不划算了,都是大價錢!
五溝收回遠視的目光瞅著雲崢平和的道:「很奇怪是不是?和尚還沒有發瘋,發瘋的是你老婆,她在一個時辰之前把和尚打扮成這副樣子的,還說在我成為佛陀之前不要解下來,最後說這東西都是無價之寶。
我身上的這些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你去佛堂里看看就明白了,除了你們雲家的祖宗牌位,她把裡面的東西全部給換掉了,不求好看,只求昂貴」
雲崢臉色大變,三步並作兩步的跨進佛堂,被裡面的珠光寶氣照的睜不開眼睛,自己從南方弄回來的寶石,幾乎全部堆在佛堂里,在明晃晃的燭光下寶光亂射
「這婆娘真的瘋了!」雲崢肯定的對跟進來的五溝說。
五溝抽抽鼻子道:「樣子雖然瘋狂,但是事情乾的卻不瘋狂,外面的人都說我已經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還說是成為佛陀的前兆,你老婆把這些東西堆在這裡,一來希望能藉助佛光消弭上面的血光之氣,因為這些東西都是你搶來的,二來,這些東西經過佛陀開光之後價值會倍增」
「你到底開悟了沒有?」
「不知道!」
「那為什麼你對我說你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
「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我現在很特別!」
「有什麼特別的?」
「不知道!」
「那你現在想不想喝酒?」
「不喝,如今我的腦袋裡有兩個人,一個在勸我喝酒,一個在勸我不要碰需要謹守佛門清規。現在占上風的是謹守清規的那個!喝酒還是等那個想喝酒的占上風再說。」
「哪個是你?」
「那個都不是我。」
「那是什麼?」
「嘿嘿嘿,那是魔!兩個!」白胖的面容轉瞬間變得鐵青陰森,五官猙獰至極!(未完待續)
ps: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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