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朦亮的時候,一聲怓哭將整個宋國營地驚醒。
包拯去世了……
這位為大宋皇朝忠心耿耿的服務了三十五年的老臣走完了自己所有的路,在一個秋風剛起的夜晚枯坐了一夜,就著月光寫下了半篇淒涼的《告兒書》,在他垂下的手裡還抓著一張寫滿字的紙張。
「世事多輪迴,善惡多有報,抬頭看明月,清輝落我身……凡後世子孫仕宦,有犯贓濫者,不得放歸本家,亡歿之後不得葬於大塋之中,不從吾志非吾子孫……」
自知大限已至的包拯給兒孫留下了一百餘個字,剩下的全部給了自己的職責……
「「漳河沃壤,人不得耕,刑、洺、趙三州民田萬五千頃,率用牧馬,請悉以賦民。」
「凡七事;請去刻薄,抑僥倖,正刑明禁,戒興作,禁妖妄。朝廷多施行之。」
「罷河北屯兵,分之河南兗、鄆、齊、濮、曹、濟諸郡,設有警,無後期之憂。借曰戍兵不可遽減,請訓練義勇,少給餱糧,每歲之費,不當屯兵一月之用,一州之賦,則所給者多矣。」
「請裁抑內侍,減節冗費,條責諸路監司,御史府得自舉屬官,減一歲休暇日,事皆施行。」
「解州鹽法病民……」
包拯逝去,宋軍營地再無歡聲!
雲崢站在大帳門口看著已經立起來的招魂幡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或者說該做些什麼。
一個自己記憶中的風雲人物在一個普通的夜晚就消失了,這讓他覺得好像失去了點什麼。
很久以來雲崢都認為包拯代表著大宋皇朝的良心和脊樑,就像浩如煙海的星辰中那顆可以給人指明方向的北極星,讓人在星海中航行的時候不至於迷失方向……
「兄弟啊,這老倌死了都不讓你消停,請裁河北屯田事這是要在你身上剜肉啊!」
雲崢笑笑道:「人死萬事皆休,包拯一生清名不容玷污,你我兄弟處境本來就艱難,隨他去吧……」
石中信皺眉道:「能寫這麼多的字,為何就不知召喚老僕進帳替自己延醫?我們雖說駐軍於荒野,但是隨軍的御醫不下六人,早些延醫他不一定會死,難道說……」
雲崢拍拍石中信的肩膀苦笑一聲,從懷裡掏出早晨剛剛寫好的告罪摺子放在石中信手裡道:「包拯死了,小弟就算是有萬般理由也沒有辦法申訴了,勞煩兄長幫我將奏摺遞上去,小弟這就回老家務農去。
兄長如果有暇路過豆沙寨,小弟一定掃榻以待。」
被人家死諫了,還是被包拯這樣的重臣死諫了,皇帝即便再寵信雲崢也只能將他放逐,雲崢知道這個道理,石中信也知道這個道理,這個時候自己上書求去,至少還能落個完整的顏面。
軍帳里非常的安靜,雲崢捧著一本書在看,葛秋煙趴在窗口看外面的人給包拯安排喪事,老禮官宋綬的帽子上掛了一條白布,正在大聲的誦念祭文……
「遼皇親自來弔孝了……」葛秋煙小聲的對正在百~萬\小!說的丈夫說道。
「應該的,這樣的哀榮包拯還承受得起。」
「您不恨他?京西軍中如今急怒如狂,都說是包拯陷害了您!」
「這個朝堂上根本就不存在誰陷害誰,只是因為需要罷了,水泊梁山的屯田計劃,如果不考慮我個人的因素在裡面,那裡確實是一個大害,距離東京太近了,太祖就曾經說過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文官們的身邊睡著一隻猛虎,龐籍,韓琦他們如何能夠睡的安穩,說不定陛下自己也睡的不安穩。
以前之所以沒有出事是因為我們一向遵規守矩,但是這一次不同了,我前段時間被唐縣慘案激的心神失守,有意無意中已經暴露了我對朝廷的極大不滿,韓琦這些人在我的軍功面前無話可說,包拯也找不到我的紕漏所在,他們對我是束手無策的。
我其實已經做好了回豆沙寨的準備,三兩年之內不打算回東京了,老包只要把自己的擔憂告訴我,我就會順水推舟的離開東京,沒想到這個老倌竟然如此的剛烈,寧願用自己的性命來達到目的,也不願意向我說一句軟話。
秋煙,我們已經活的神憎鬼厭了,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葛秋煙落淚道:「夫君這些年出生入死的征戰四方,到頭來卻落得這樣的一個下場……」
蘇軾走了進來哽咽著道:「先生,陛下准了您的奏摺……罷了您樞密副使,代州留守,京西軍大將軍職位,降文淵閣學士……即日離開大營,不得遷延。」
雲崢點點頭道:「預料之中的事情何須悲傷,收拾行李我們即刻離開,通知梁輯,彭九,憨牛,猴子,帶上我們的家將馬上離開軍營,只要我們走了之後,京西軍的怨憤自然會慢慢地平息。
這時候我們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就不會錯,離開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符合所有人願望的一種做法。」
「笑林……」
「不要通知他,他出身孩兒軍,皇帝還要依靠他來守衛自己的安全,不要讓他難做!」
雲崢斬釘截鐵的吩咐道。
蘇軾流著眼淚去做自己的事情,雲崢透過窗戶搖頭笑了一下,然後就準備出去。
葛秋煙猛地抱住雲崢道:「您不要去自取其辱,皇帝連見你的勇氣都沒有,您何必再去讓別人看笑話!」
雲崢反手抱住葛秋煙拿手擦掉她臉上的眼淚笑道:「丑的沒樣子了,誰有工夫去見皇帝,我打算去祭拜一下老包,多年的朋友了,臨別的時候不去看看他就太失禮了。」
說完話就在葛秋煙的臉上捏捏又道:「打扮漂亮一點,我們進東京的時候是昂著頭進去的,回老家的時候就該挺著胸膛回去,這些年我們沒有干虧心的事情,沒有對不起誰。」
看著大步流星的丈夫葛秋煙抽抽鼻子,就開始收拾軍帳里的物件。
韓琦見雲崢腰裡拴著一條白布走了過來瞳孔不由得一縮,瞅了一眼文彥博點點頭,就重新變成了廟裡的佛像,而文彥博已經匆匆的離去了,靈棚後面不時地傳來甲冑的碰撞聲……
路過宋綬的時候雲崢拱手道:「文信侯雲崢前來祭拜,請老大人代為通報靈聲!」
宋綬嘆一口氣大聲喝道:「文信侯雲崢祭拜……」
雲崢目不斜視,拱著手進了靈棚,洗手之後點了三炷香插在香爐里,看著老包的靈牌道:「你安心的上路吧,我也要走了,從哪裡來回哪裡去,沒有帶兵造反,沒有落草為寇,沒有什麼不甘心……
你老倌做的絕啊!我自認還算是一個合格的大宋臣民,怎麼到你這裡就多了如許多的擔憂?
你逼迫我算不得什麼事情,可是你讓立下戰功的京西軍何去何從?將士們的心只能往熱里捂,不能往涼里放,熱血才能殺敵啊!
都說新人娶進門媒人拋過牆,宋遼兩國才拜完天地,你就把我扔出去了?你老倌也太不講究了。
當初是你力薦我進京,如今又是你把我趕出東京,有始有終的讓人心裡寒,不過,我要走了,回豆沙寨去,那裡有我最在乎的人和土地,多年征戰已經讓我耗盡了心力能休息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宋遼西夏,這三國遲早會有一場真正的大戰,那將是屬於我的一場盛宴,在這場血肉盛宴開始的時候,我會準時參加的,沒想到吧?到了那個時候我還會出來,會出來拿走屬於我的王爵!
這是我的的志向啊,不會因為什麼緣故有所改變……
老倌,我走了,當初我們在那個山花爛漫的山坡上說的事情還算數,雖然你坑了我,不過看在你拿命當代價的份上我原諒你了。」
雲崢恭敬的給老包的靈位鞠躬之後就出了靈棚,見猴子已經牽著大青馬立在靈棚外,葛秋煙,蘇軾,梁輯彭九等人也背著一個包袱騎在馬上等候自己,就接過韁繩扳鞍上馬,坐在馬上朝遠處的韓琦笑道:「樞密使緣何如此驚恐?靈棚之外布置甲士,是準備將我剁成肉醬嗎?」
韓琦抬頭看著雲崢道:「事已至此,老夫必須做完全之策。甲士也是一種選擇!甲士是用來防備你爆起傷人的,不是來殺你的。」
話音未落,一個甲士嘴裡噴著鮮血從靈棚後面飛了出來落在韓琦的腳下,山一樣雄壯的憨牛從後面走出來朝雲崢拱手道:「公子,三十二個甲士無一漏網。還有一個快尿褲子的文官我沒有理會!」
雲崢笑了一下,又對韓琦道:「你手下太弱了,我既然是吊睛白額猛虎,埋伏這種事情你還是找狄青比較靠譜。
老韓,我爆起傷人了,還一次傷了三十幾個,你打算怎麼辦?不如你把部下列陣,看我能不能帶著五百家將闖出去!」
韓琦氣的直哆嗦,指著雲崢怒道:「死性不改!」
好幾天不見人影的李常從人群里走出來抱拳道:「李常恭送文信侯入蜀!」
雲崢點點頭道:「找出我倒霉的主要原因了沒有?」
李常笑道:「最近有點風言風語,說您與蕭紅珠有染……」
雲崢卸掉頭盔,抓抓頭瞅瞅無地自容的韓琦笑道:「這罪名讓人愉快,風流名將沾染一點風流韻事確實不錯,哈哈哈,為了蕭紅珠白嫩的身子丟掉官職也是一樁美談,衝冠一怒為紅顏,這句子不錯定能流傳千古!」r1152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4s 3.680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