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猴子說的那樣,這座山從來沒有平靜的時候,謀殺,搶劫在這裡幾乎每一天都在進行著,一個沒有管束的世界正在肆無忌憚的宣洩著自己的野姓。.
彭六子早就想幹掉華馬蜂了,不光是因為這傢伙的貪婪,更多的是出於對這傢伙那張相公臉的不滿,只要見到這傢伙那張假笑的臉,彭六子就想把自己的斬馬刀砍在這傢伙的臉上。
刀柄被他捏的吱吱作響,最後還是慢慢鬆開了刀柄,攤開手一步步的走出了華馬蜂的宅院,元山上能讓他主動退讓的,唯有那張蒼白而又充滿擔憂的俏臉。
退出華馬蜂的狗頭山,看到自己的兄弟守在山下,恨恨的招招手,就帶著手下回到了老爺嶺,都是江湖經驗非常豐富的悍匪,那裡還會不知道自己的老大今天吃了一個很大的暗虧,按理說今天應該拿到自己的那份錢糧,但是老大卻空著手回來,群盜立刻就圍著彭六子鼓譟起來。
「我遲早要殺了這個賣的相公,今天先忍忍,錢糧咱們老爺嶺並不缺,上次從豆沙關帶回來的錢糧我們還有很多的剩餘,足夠我們支用一段時間的,花娘專門給我們做了賬,按照賬本走半年之內我們衣食無憂。
現在我們只能想一個法子,徹底的把這個相公幹掉,一統元山。」
彭六子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否則也不會從上千名強盜中脫穎而出成為兩位副寨主之一,從一個憨厚的農家少年逐漸成為強盜中的領袖,他為此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隱忍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現在唯一缺少的就是一個好的時機,他不相信華馬蜂能一直留在狗頭山不出來。
華馬蜂冷笑著見彭六子退出了自己的狗頭山,嘿嘿一笑就回到大廳坐下,一個梳著墜馬髻的白衣婦人帶著媚笑從內宅走出來,伸手給華馬蜂倒了一杯水嬌笑著說:「你又剋扣了人家的錢糧,小心人家帶著人殺上你的狗頭山,將你的這顆狗頭拿了去。」
華馬蜂一隻手接過杯子,另一隻手要去摸婦人的手腕,卻被婦人靈巧的躲了開來,光潔的手腕再一次隱沒到白色的長袖下面。
華馬蜂訕訕的說道:「黑虎那個死鬼已經死了這麼久了,你還是在為他披麻戴孝,那就是一個短命鬼,你還是把這身孝衣脫了,我們立馬成親,也好雙宿雙飛啊。」
婦人坐了下來,苦笑道:「你們幹的都是沒本錢的買賣,這條命朝不保夕的,誰敢和你們在一起圖個長久,命不值錢,但是總需要有人能記住吧?我雖然是黑虎搶來的,從十六歲跟著他,現在已經整整十年了,早年間的仇恨也消的差不多了,這十年裡,他對我算得上是有情有義,我給他守孝一年,守節一年,就當是還他的恩情。
一年時間到了,該還得還清楚了,我也就徹底的了,馬蜂,記得活長久些,我不想再還你一次人情。」
華馬蜂那張英俊的臉不自覺地抽搐了兩下輕聲說道:「現在我們都是靠著這點微不足道的情義活著,這山上不缺女人,就缺有情義的女人,老子自從殺了老師,外面的世界就再也容不下我,這些年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搏命,就是想把這條命保的長久一些,也好,還有三個月,九個月的時間我都忍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的。
不過彭六子這個人不能在留了,需要儘快下手,原本想著今天激怒他,讓他先出手,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能忍得住,算他命大,元山上能用的人手不多,火併對我們沒有多少好處,暫且放他一馬,只要找到機會,就徹底的幹掉他,元山不需要兩個寨主。」
婦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抱在手裡幽幽的說:「男人啊,總是這麼喜歡打打殺殺的,現在這樣清淨的過曰子也不錯,何苦麼。」
華馬蜂搖搖頭道:「最近那個該死的道士總是出現在元山周圍,聽說劉大巴的人頭已經被他帶走了,我必須小心些,黑虎那樣的霸王都被人家斬了,我小心些沒有大錯。想要殺彭六子必須要等到老道走了以後,我就不相信他能在荒山野嶺待多久。」
婦人見華馬蜂露出了疲態,起身走到他的身後,輕輕地著他的肩膀小聲說:「我總覺得事情不太對,以前這個老道也會到元山來,可是每次最多一個月的時間,這一次卻不依不饒的留在這裡半年,你就不覺得奇怪嗎?總覺得他好像別有用心,可是我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華馬蜂笑道:「有什麼難想的,黑虎在豆沙關造的孽太狠了,死傷的人不下五百,整個豆沙關才多少人啊,那個老道又自命英雄,所以這一次死死的咬著也沒有什麼,不就是想抽冷子殺一兩個人嗎?讓他殺,一旦落進我們的圈套之中,要他有來無回。」
婦人眼波流轉不知道在動什麼心思,手上不停,繼續幫著華馬蜂,指尖好幾次都輕輕地掠過華馬蜂的頸側,長長的指甲像極了鋒利的刀片……
雲崢沒有見到老道,或許說是老道不願意見雲崢,馱隊輕易地穿過了元山,又走在了那條翠綠的山路上。
環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暑氣漸消,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微微寒咧的感覺,山路兩邊的闊葉林也逐漸變成了耐寒的針葉林,灌木在逐漸的減少,山林里也不再一頭密密匝匝的藤蔓植物,一座大山將南北兩面變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直沉默寡言的賴八變得活潑起來,居然找了兩片薄薄的樹葉疊在一起吹起葉笛來,聲音很怪,一會像是鴨子叫,一會又像百靈一樣的婉轉。
就在出山的時候,賴八得意洋洋的從懷裡掏出一支牛角號,嗚嗚嗚嗚的吹起來,喇叭狀的山口起到了擴音的作用,將牛角號的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
不一會草原上也隱隱約約的傳來了牛角號的聲音,賴八得意的說:「你看著,馬上就有雄鷹部的人過來接我們,這一次我們的貨物多,足夠在天湖邊上舉辦一個村噶的,哦,就是集市,哈哈,你們說不定能在遇到美麗的吐蕃少女。」
說起這事,其餘的大漢就一起猥瑣的大笑起來。
「猴子,憨牛跟著我,晚上住在自己的帳篷里,不許去吐蕃人家居住。」雲崢立刻就對猴子和憨牛下了嚴令,屁大點小孩,鑽進去找女人算怎麼回事。
憨牛和猴子遠比雲崢想像的成熟,對這些事情好像早就見識過,和那些粗漢說起葷話來沒有半點害羞的意思,也是,指望強盜窩裡的少年郎純潔,就像指望狼窩裡的小狼不吃肉一樣難以辦到。
果然如同賴八所說的那樣,草原上不一會就有黑色的小點快速的向山口接近,走進了才發現其中一個背上還背著一個小旗子,看來這位是屬於官方的人士,朝賴八招招手意思就是跟著他走,別的牧民見到這位騎士,就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即使身邊的空馬上拖著牛皮等貨物,也沒有要過來交易的意思。
雲燁悄悄地觀察著這些騎士,不一會就有了答案,這個是一個強大的部族才是,他們對牧民的約束是威嚴而有效的,散漫慣了的吐蕃人並不是一個喜歡遵守規矩的民族,否則,這個民族也不會兩百多年依然不能統一。
雲燁終於有機會騎馬了,這裡的戰馬才是真正的戰馬,不像是矮個子的滇馬小的就像驢子一樣,如果騎在馬上兩腳能垂到地上,這樣的馬打死雲崢也不會騎乘的,不夠丟人錢,騎驢子也比騎著滇馬威風。
漢地沒有好馬,這和漢人總喜歡姓格溫順的閹馬有關,據說歷史上鼎鼎大名的赤兔馬就是一匹閹馬,越是好的戰馬就被閹割越快,只有不好的戰馬才會逃脫被閹割的命運,所以上千年來戰馬的品質在不斷地退化,最後就變成比驢子大不了多少的東西。
以前在羌塘草原騎過馬,所有雲錚對騎馬並不陌生,翻身就踩著馬鐙上了戰馬,猴子和憨牛因為踩錯了腳,上了戰馬之後才發現自己居然把臉朝著戰馬的,惹得那些吐蕃人張著一嘴的白牙笑的快要從馬上掉下來了,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傻的人。
賴八當然不會告訴猴子和憨牛普朗時候個什麼意思,誰被人家說成傻子都不會太高興的,有了戰馬代步速度就快了許多,吐蕃人天生就是牲口的主人,很短的時間裡,他們就能依靠口哨帶著馱隊前進了。
賴八一路上不停地向雲崢介紹這裡的情況,路過丘陵的時候得意的把自己幫著吐蕃強盜治病的事情當傳奇講給雲崢聽。
雲崢的汗水都下來了,把人當牲口一樣的治療居然還能治好,這簡直就是奇蹟,他也不得不佩服這片土地上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頑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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