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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玉成不允許雲崢當天返回都江堰,特意在家裡安排了宴席邀請他宴飲。
老倌兒很吝嗇,說是宴飲,其實就兩盤子素菜,其中一樣還是蜀中人已經吃的作嘔的蓮菜。
「冬天沒有什麼好吃的,你將就一些,老夫最近要清理一下腸胃,吃一點清淡的東西對身體有好處,你少年心性,適當的保養一下還是必要的。」
劉玉成很熱情的邀請雲崢吃飯,雲崢只好咬著牙端起白飯,打算將就一頓就算了,劉玉成卻不斷地往他的飯碗裡夾菜,煮的黑乎乎的蓮藕全到了雲崢的碗裡,他自己慢條斯理的吃著相對可口的蛋羹。
知道老傢伙是在報仇,今天自己和那些官員聊天聊得很開心,甚至可以說是熱火朝天,他自己乾巴巴的勸誡著那些官員,自然沒有什麼人願意和他多說話。
「您到底想要什麼就明說好不好,您是卑職的頂頭上司,您吩咐一句卑職還不是巴巴的就趕過來了。用不著拿蓮菜難為卑職。」
老倌放下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雲崢道:「老夫這個官該把你坐啊,你打算幹什麼?準備把蜀中的盜賊一掃而空?你打算讓朝廷知道蜀中是一個盜賊多如牛毛的地方?」
雲崢推開碗筷笑道:「不光我們蜀中盜賊如麻,整個大宋天下不也是如此嗎?三五個強人占據一座山頭就敢自立為王,聽說太湖,洞庭這些湖泊的響馬富比王侯啊。
卑職又是一個不願意欺凌百姓的人,想讓部下吃飽穿暖,只有拿盜賊開刀了,難道您不願意,您又不是那種只顧自己清名就罔顧百姓死活的偽君子。」
劉玉成敲著飯碗道:「好大的一頂高帽,老夫自然不是偽君子,讀書多年這點自信還有。我只是想問你,武勝軍如同猛虎出籠,你確定你自己能收攏得住?一萬兩千人穿州過府你就不怕出岔子?萬一起了兵變,你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雲崢聽到這種話就想拿腦袋撞桌子。和大宋的土著交流怎麼就這麼難?
劉玉成見雲崢的神色不對,連忙問道:「難道不對?」
「當然不對!」雲崢悲憤的吼道:「誰沒事幹派一萬兩千人去剿滅百十人的強盜?屬下這是想賺錢,又不是想賠錢,瀘州知府他們也不是笨蛋,如果出一萬多人的糧秣和錢財去打擊強盜,他們不如讓強盜打劫算了,誰還願意僱傭武勝軍?」
劉玉成驚愕了一下笑道:「看樣子老夫是鑽了牛角尖,來人啊,把這些下人吃的飯食撤掉,重新上菜!老夫要犒勞一下自己的屬下。」
一群丫鬟掩著嘴笑嘻嘻的走了上來。片刻功夫就在桌子上擺滿了佳肴,瓷器也換成最好的,劉玉成親自拿酒壺給雲崢倒酒,一邊倒一邊說:「還以為你有了別的心思,老夫都不敢顯富。免得你大軍過處寸草不生的,將來沒了棺材板。
既然你是真的想去剿匪,老夫自然會高興,如果能還蜀中一個朗朗乾坤,做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老夫就算立刻死掉也高興啊。說說。怎麼個章程。」
雲崢一口乾掉杯中酒笑道:「練兵,斂財,養兵,這三樣卑職打算一次做完,先是最精銳的甲子營出動去剿滅盤踞在瀘州和鹽州之間的盜匪,這些人多年以來依靠打劫鹽商早就肥的流油了。民怨也大,嘿嘿,出動一千名甲子營的兵將就足以將瀘州和鹽州之間的盜匪剿滅乾淨。
這樣一來必定會帶回來大量的錢財,卑職再把這些錢財分配給軍士,讓那些沒有去剿匪的軍兵徹底的眼紅。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些軍兵有錢財可拿定然會勇往直前啊。
哈哈,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強盜是什麼人?是軍隊啊,我們才是大宋最大的暴力集團,有組織,有紀律,有先進的武器,精良的戰甲,源源不斷的後勤,您說哪一地方的盜賊敢和我們相媲美,黑吃黑,就是卑職的練兵策略,見過血的軍隊才會有殺氣……」
大冷的天劉玉成額頭上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結結巴巴的說:「你是在拿盜匪的那一套來訓練你的部下?你就不擔心訓練出一支獸兵出來?
前唐安祿山,史思明,黃巢,以及唐末藩鎮之亂的時候那些殺人如麻的獸兵乃是前車之鑑啊,此事萬萬不可,如果出現那樣的狀況,老夫就算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雲崢見老倌被嚇壞了,連忙道:「您知道卑職為什麼願意將自己的部下依舊稱之為武勝軍,而不願意冠以少年軍之名?」
劉玉成喝了一大杯酒壓驚之後才問:「為何?」
雲崢將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道:「因為他們不配!真正的少年軍應該是軍紀嚴明,是真正的大宋子弟兵,對自己父老當如自家人一般,對敵人如同寒風掃落葉一般無情,戰必克,攻必取,進如山崩,退如海潮,一聲令下,刀山火海也不避趨之,此方為少年軍!」
劉玉成迷惑的問道:「既然你心裡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樣的軍隊為何還要依靠錢財來刺激這些軍兵,好好地訓練他們不成麼?」
雲崢頹廢的趴在桌子上道:「您也不看看朝廷都給了我一些什麼人,兵痞,罪犯,無家可歸的農夫,破產的小商戶,乞丐您以為卑職能把這些人鍛煉成真正的軍人?您也太高看我了。」
「那你的少年軍從何而來?」劉玉成也趴在桌子上用胳膊支撐著身體靠近雲崢小聲問道。
「軍營里的那些娃娃,從武勝軍合營的第一天起,我就有意識的提高孩子的待遇,他們的待遇在軍中可是最高的,卑職要把他們統合起來,教他們識字,教他們武技,教導他們如何行軍布陣,如何奮勇作戰,如何使用最先進的武器,知曉何為榮譽,何為禮義廉恥,十年之後,您才能和我談起何為少年軍!」
劉玉成思索了一下笑道:「你現在打算開啟這些武勝軍士卒的野性,依靠他們對財富的貪婪來組成一支能征慣戰的軍隊?如何控制野性?」
「簡單,那就是層層控制,甲子營的軍卒乃是卑職的親軍,將會分散到各軍擔任伙長,軍頭,由他們來控制整支大軍,再輔以嚴刑峻法,不愁無法控制。」
劉玉成點頭道:「還算靠譜,不過你就沒想過朝堂里的兗兗諸公如何看待你的這支大軍?他們可不像老夫還能給你說話的機會。」
雲崢大笑道:「如今西南不穩,安南國,大理國對大宋虎視眈眈,卑職認為大宋必定會與安南,或者大理段氏有一場大戰。
這支軍隊既然應運而生,必然會在這場大戰里出盡風頭,卑職堅信,一支滿腦子屠城滅國發大財的獸軍,如果此時不出動何時出動?」
劉玉成頻頻地點頭道:「一旦你們在戰場立功,必然會血流漂杵,朝堂上的那些人出於防備亂軍的心思,必定會下令命這些人卸甲歸田,如此一來,你正好從頭訓練真正的武勝軍。絕妙啊。現在的武勝軍說白了就是為將來的少年軍做嫁衣裳,他們積斂來的錢財正好裝備少年軍!老夫如此理解可曾對你的胃口?」
「您老不愧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之輩,說道晚輩心坎里去了,只是這件事情還請明公保守秘密,和您說話,卑職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對朝堂上的諸公,還是保留一些為好。」雲崢說著說著就有些傷感,語音不由得淒楚起來。
劉玉成拍拍雲崢的肩膀說:「你既然下定了決心,老夫就賭一次,都說少年人戒之在色,中年人戒之在怒,老年人戒之在得,聽你說的豪邁,就容許老夫貪心一次吧。
雲崢,看好你的獸軍,千萬不要讓他們離開你的控制範圍,否則你我百年之後定然會是千夫所指的下場……」
倆個人都沒了說話的,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滿桌子的菜餚一口未動,雲崢走的時候,劉玉成已經大醉,趴在桌子上喃喃的嘟囔著:「獸軍……獸軍……」
不管他如何的大醉,都無法消弭他心中的擔憂……
雲崢也有了三分醉意,搖搖晃晃的走出劉玉成的家門,被冬日裡的冷風一吹,頓時就打了一個激靈,朝家門的方向看看,嘆了口氣,就吩咐猴子和憨牛道:「命令梁楫連夜回營,我們不適合在成都府停留,至少現在不行啊……」
猴子去府衙外面通知梁楫,憨牛陪著少爺看浣花溪的方向,等了一會,凌亂的馬蹄聲傳了過來,雲崢看著依舊如同鐵塔一樣壯碩的梁楫道:「從明日起,施行戰時軍法,武勝軍只有熬過這道門檻,才算是真正的成軍了。」
高坐馬上的梁楫抱拳稱諾,雲崢這才在憨牛的幫助下騎上大青馬向都江堰馳去,現在是整個軍營人心最浮動的時候,自己一步都不敢輕離……
ps: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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