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平語出驚人的道:「目測下來,廣1西它怕是要出事。這些么蛾子乃是因為,相爺您當時力排眾議啟用王祖道這個超級大敗類、所惹下來的鍋。下官要是您的話,當時就應該把王祖道拖去活埋了,三年後再把屍體拖出來鞭屍。」
蔡京微微色變,一說王祖道,當然就想起當初好大喜功,王祖道那傻子通過陰謀利誘和卑鄙的手段,強勢忽悠那些土族投宋,最後被蔡京捂蓋子,把壞事當做功勞給報了上去。
想起這事來,蔡京皺著眉頭道:「難道您提議酷吏宗澤進廣1西是維穩?」
之前老蔡想歪了,還道是宗澤欠他錢不還,於是鬧翻了,這小子就打算把宗澤整去窮山惡水去呢。話說京兆府雖然貧窮,但畢竟是府,是大宋直面西北的戰略要地,在京兆府的意義也是很大的,依照大宋規矩,在西北經歷過宋夏之戰而不出大問題的士大夫,幾乎都算拜相的資歷,並非一定要大名府開封府才有前途。
戰爭塑造英雄這不是吹的,譬如陶節夫哪個混混就是這麼崛起的。
「關鍵的問題在於,為何賢侄會認為廣1西的政策會這個時候出事?那些土族雖然人直,卻和某些鬧騰的族群不同,其實他們戾氣不重。」蔡京皺眉道。
高方平道:「因為目下西北的局勢不是秘密,西夏人一定會在廣1西煽動胡漢間的關係。」
蔡京猛的起身道:「西夏那些蠢賊又如何知道廣1西的事,縱使我大宋官員,也未必有多少知道這其中的貓膩所在。」
高方平眯起眼睛道:「很簡單,因為你弟弟蔡卞以及朱勔這些人已經急不可耐,他們沒耐心等您退位了,於是想把舊賬翻出來,讓你罷相。但這種事很敏感,他們不敢出手去做落人口實。於是正好藉助目下的西北形勢緊張,利用了西夏人介入,從而借刀殺人!」
「喪心病狂!是可忍孰不可忍!」蔡京竟是險些被氣得噴了一口老血出來,叫罵中把桌子給掀了,弄得茶碗打碎,棋子滾了一地。
外面守候的武士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手握刀柄的沖了進來查看。
老蔡擺手怒斥道:「全部給老夫滾!退出三丈外去!」
於是又全部跑了。只留下高方平坐著,然後蔡京背負著手走來走去的。
蔡京的臉色始終顯得陰晴不定。
所謂的空穴不來風,高方平的說辭是有跡可循的。這段時間小蔡他們的確在密謀什麼,因天子廟口一事蔡京沒出頭,現在反我老蔡的人也越來越多,這個時候有人像取而代之做領袖、一點不奇怪。
鄭居中那個狗賊回京後任資政殿學士,整天和老夫作對,蠱惑官家,利用形勢搞風搞雨,這也不是秘密,蔡京心裡比誰都明白。
但最不能接受的是,他們這群賊人喪心病狂到了這個地步,竟然在政治鬥爭中引狼入室,不惜冒觸發國戰的風險,來達到其政治目的。
老蔡忽然停下腳步,看著高方平遲疑,眼神非常犀利,像是想把這小子看透。
其實在內心裡老蔡已經信了高方平的話,有沒有證據這並不重要,事實上蔡京也歷來不關心真相。他高方平的推理和邏輯沒問題,是有可能會發生這些的。
當時蔡京為了自身名聲,的確默認了王祖道在廣西的亂搞,最終把過失當做功勞記錄在案,此事關國土戰略、民生安定,這種行為若是捂不住蓋子捅了出來,說難聽點罷相都是輕的。可惜這事上,蔡京等于于被王祖道這頭鯊魚政治綁架了,來了個投鼠忌器,畢竟是蔡京力排眾議任用的,事後是蔡京出手捂蓋子的。
沒辦法,老蔡和高方平不同的在於,只能用放縱屬下的方式來獲得黨群支撐,這是「吸毒」模式。
出來混是要還的,現今被知道內幕的蔡卞,用這些個籌碼來糾集「亂黨」,想要改換朝旗。作為一個霸主而言,就算高方平在故意瞎掰,卻也不妨礙老蔡認可有這種可能,進而提前準備。
「賢侄你可有把握?」蔡京已經信了,卻進一步的試探高方平。
高方平惡狠狠的道:「明人面前不說暗於,相爺,此事不可遲疑。你我就不是什麼純潔娘們喜歡講仁慈,無毒不丈夫,此種就別的事務只要懷疑,只要存在可能,就要去作為。自來只有老子們坑人,哪有被人坑的道理,被迫害妄想就是這樣煉成的。管他娘是真是假,姑且當做會發生,立即緊急進行必要的政治部署,從根子上按死這些傢伙,形成天花板阻擋,那麼他們就算跳,也跳不高的。」
蔡京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笑道:「你我英雄所見略同。」
高方平尷尬的道:「額,咱們這種怎麼的也不算英雄吧?」
蔡京不和他扯這些,又眯起眼睛道:「你高方平歷來維的一手好穩,你此番想去大名府,是否和水泊有關,水泊的局勢是否又和西夏有關呢?」
高方平實話實說道:「尚未有證據可以表明這些。不過我做事歷來不要證據,我又不是包拯,卑職對皇帝對朝廷的忠勇無需懷疑,只要能放大名府,必忠心耿耿的為朝廷守護北方戰略,懟死這些給相爺添亂的傢伙。」
蔡京想了許久,一副長者的樣子道:「方平啊,說句心裡話老夫老了,年已經六十有多,古來稀也。這人一老啊,就喜歡多想。有時候我就在想,就算朝局平平穩穩,老夫不被罷相,又能活幾年呢?老夫偌大家業,門下九子卻一個不成器,老夫身後,他們可如何是好?反觀你小高如旭日東升,今個一但真放大名府,不出意外的話,登入青雲也就七八年的光景了。」
高方平當仁不讓的點點頭。
蔡京念著鬍鬚道:「那個時候老夫即便還活著,卻已經七十歲有多,其實認真說起來,老夫並非你真正的政敵,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高方平知道老蔡這話有些言不由衷,他當然不會有心思七十歲還做宰相。但若真到了那個時候他老蔡當然捨不得放棄。話說古人很少敢去想六十歲後的事。在很早前老蔡的路線非常明顯,就是要把他兒子給扶起來。
不過事與願違,江州事件後,他兒子蔡倏即便不獲罪也絕無可能拜相了,不出意外的話,現在的兵部侍郎就是天花板。所以目測下來,老蔡現在英雄遲暮的心態是真的,會想的很多。
甚至此番沒這些么蛾子事件的話,蔡卞再安分些,緩和一下關係,興許老蔡他自己都會謀劃自己退位、扶起小蔡來的政治策略,那畢竟是他弟弟。可惜現在的局面,加之此番高方平那驚死人的消息,徹底讓老蔡的念想破碎。
現在的老蔡基本認定,豬肉平是不可被阻擋的了。蔡家已經到了巔峰,很難再有寸進,能摔落的慢一些就阿彌陀佛。歷朝歷代,從高處跌落下來的慣性是會死人的。哪怕在大宋也是會很嚴重。
所以老蔡問「你明白嗎」。實際上就是一種條件和妥協,沒有明著說,卻等於要高方平的一個承諾,意思是我老蔡不再阻擋你的青雲之路,但此番放大名府的前提是,保護我蔡家子孫的安全。
老蔡自身無所謂,大宋規矩,做過宰相的人只要不是時局爛到根子,是不會罪的,罷相就頂天了。但有個問題是,哪天他老蔡不在了,小蔡們又不堪重任不乖巧的話,蔡家那真會家破人亡的。是要散大財才能保平安的。
然而現在老蔡不想散財,想以大名府任期,交換高方平的保護承諾。
「只要下官我能入主大名府,然後宗澤去往桂州,時靜傑李綱聯席執掌江州。那我高方平以祖宗名譽在此發下誓言,保護蔡家的『現有利益』不被侵害。記住是現有利益。」高方平道。
「行,姑且相信你是有底線守承諾的人,權且這樣。這些事等老夫安排,水落石出前,不宜再有其他人知道。」蔡京警告道。
高方平點了點頭,「那當然。否則我和您此番的利益交換,叔夜相公也未必會理解,興許還有反彈。」
蔡京念著鬍鬚道,「你能明白識大體,讓老夫很欣慰,對了,聽說老梁在遲疑你們的婚約,要不……老夫這裡有個小女兒長的周正,目下待於閨中,你怎麼看?」
聽他說到這裡,高方平一陣驚悚,以打醬油為理由一溜煙跑了。
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蔡京嘆息一聲。麻煩就麻煩在於,那個老梁也是蔡家女婿,梁希玟是我老蔡的外孫女,從倫理上說如果高方平娶了梁希玟,就不能在娶蔡家的女兒了,否則不但有些凌亂,在大宋還會被一群人追著說閒話。
若不是有此點在,其實以高方平那樣的人而言,多娶個女人也不是多大事,又不是說養不起,嫁妝肯定是管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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