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高方平,參見留守相公。」在梁子美的書房裡,高方平做足了禮節。
「坐下,不用那麼拘束。」
梁中書和氣的拉著高方平坐下,吩咐了茶水抬上來。然後他也不及時說正題,像是和晚輩聊天一般,風花雪月什麼的都有涉及。
聊了一會,高方平感覺這是他第二次考教學問。沒什麼好隱瞞的,反正一問三不知。
再次確認了這小子不學無術,就一個聰明機靈的紈絝,梁中書略微有些失望,卻也更加放心一些。失望是這個時代人的通病,以他梁中書學富五車的底子,他當然天然喜歡親近真正的讀書人,這是骨子裡攜帶的。
「賢侄有空的時候還需要多多讀書,了解聖人之學,方有機會一展所長,否則總歸都是小打小鬧。」老梁以長輩的語氣說道。
高方平可以感應到他的真心的,現在乃是他兒子的「兄弟」,任何一個爹都不喜歡兒子結交流氓而不結交「好學生」。
「伯伯,您日出東方,文成武德,小子不是那塊料啊,街市上打打架發點小財還行,真正的治國之道,聖人之學,此生怕是無緣了。」高方平攤手道。
「你啊,不許滿口跑馬,也不許這麼沒志氣,若再如此,老夫說不得也要代替高殿帥給你一定的管教。」老梁伸手指指高方平的鼻子。
其實真要拜師的話,無論如何老梁都是一個不錯的存在。但高方平不是那塊料,於是裝傻沖愣。
「能和老夫說說,你的錢莊怎麼回事嗎?」梁中書這才切入了正題。
高方平抱拳道:「伯伯,小子這人直接,錢莊也無從說起,請梁世伯言明要幹什麼。」
梁子美微微一笑道,「果然,一般人想忽悠你恐怕很難。恩相的六十大壽來臨,老夫準備了十萬貫生辰綱即將起運。但這個年景路上不太平,此舉乃是私事,不能動用大軍押運,賢侄有辦法嗎?」
遲疑片刻,高方平試著道:「好教留守相公得知,我錢莊的確有一項匯兌往來,可以很安全的攜帶匯票往返。不過錢莊業務目下在北1京還沒開展。不知留守相公對下官在北1京的謀劃怎麼看?」
梁子美手捻著鬍鬚正在仔細考慮,微微搖頭道:「不是老夫絕情,但老夫不是常維,不是張叔夜,此例在北1京不能開,你理解嗎?」
果然是沒得談,之前一直沒開這個口,就是因為知道他不容易答應。
梁中書的確和常維不同,他是將來要登入青雲的人,小辮子自然越少越好,有風險的事越少越好。他這樣級別的士大夫別說批准個錢莊業務,他就是貪污個錢莊也沒誰來找他麻煩。但如果有天要做宰相,就需方方面面注意。就是這樣的原因,他又需要送禮給皇帝和蔡京,所以這才容忍盧俊義的存在,因為他需要盧俊義的錢來送禮,他梁中書是不能赤膊上陣去擼錢的。
否則以北1京的繁華來說,他只要不在乎吃相而赤膊上陣,積攢些家財太容易了,何必淪落到去找兒子借錢還遭遇白眼的地步?
到此,高方平恭敬的道:「小子明白了,留守相公將來是登入青雲的人,有所顧忌乃是正常的。」
「你果然很聰明。」梁子美笑著點了點頭。
高方平又道:「但既然北1京沒有業務,生辰綱一事小侄幫不上忙,現在殿前司轉運局的軍伍已經回返東京,路上不太平,您總不能讓小侄帶著巨款上路吧?」
「可老夫聽說我寵妾的錢都已經存入你的名下,票據是以孟州錢莊的名譽,包括我那不成器的逆子梁希明的錢也存在你處,票據以東京錢莊的名譽開具,那便是說可以轉圜不是嗎?」梁中書道。
高方平一陣鬱悶:「伯伯,那些錢少,小侄很容易就可以帶到孟州或者東京,但您的十萬貫……」
梁中書畢竟是頂級的封疆大吏,決斷和霸氣都很強,趕鴨子上架的道:「莫要再推脫,老夫事繁忙,無暇押送生辰綱,賢侄你乃將門之後驍勇善戰,何懼區區山賊。此舉算是幫老夫一個忙,聽說是一層匯兌費,老夫會付你一萬貫。你幫了老夫,那麼你在北1京的業務老夫自會多多照應,將來所有的事都是可以談的,這就是官場規矩,賢侄居然做官,須得慢慢適應這些規矩。」
梁中書這麼說,威脅的意味已經有了,那就是拒絕的話,bj保護費業務恐怕都不會太順利。此外往後要打開錢莊的局面就更難。
「既如此下官接下了。您準備好十一萬貫的時候,下官便以孟州錢莊名譽開出票據。」
高方平和他談妥後匆匆忙忙的離開,好在也不用真的押回東京,想辦法運到達孟州蔣雯處就行……
回到別院,東京來的家僕又帶來了高俅的家書。於是高方平又和梁紅玉小蘿莉一起,撓著頭翻譯。
看完後就笑到,高方平升官了。
起因是高俅老爹又送了一個新調教的鳥給官家,然後前些天梁師成那閹人伺候官家的時候不小心犯錯,摔壞了一件名器,趙佶正惱怒之際,那隻鳥罵道:「腦殼被門夾了啊!」
如此一來皇帝笑得蹲在地上,他覺得這隻鳥太貼心了,罵出了朕都罵不出的語言,形容貼切,酣暢淋漓。
於是趙佶大喜,不但饒了梁師成,還問高俅是怎麼回事。
高俅當然乘機進讒言說乃是小高調教的鳥,自創的語言。
聽說當時趙佶心情非常好,笑道:「小高卿家真用心,每有奇思妙語讓朕高興,賜官,正八品給事郎。」
正常情況下小太監犯這種錯誤就被杖斃了。就算梁師成已經開始冒起,算是得寵太監也非常危險,不會被殺,但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了。卻恰好遇到鳥提前罵了出來,既然有「人」罵,那麼皇帝氣消了一些是正常的,然後又覺得鳥貼心,一高興就大事化小。
在心理學領域,梁師成那閹貨,是真真實實的依靠著奸臣老爹的鳥躲過了一劫。對此高方平有些鬱悶,歷史中的梁師成也不是省油的燈,乃是跋扈專寵的六賊之一。看來真的那個閹貨命不該絕,命中要崛起的樣子。
「這麼說來,衙內爺在孟州剿賊如此大功勞,表揚都沒一句。然而因為一隻鳥說話又升官了?」小蘿莉含著手指道。
「咱們皇帝就這德行。」
……
老梁一犯渾,他的十萬貫運送,就變為了高方平的問題。
用銅錢的話那是百噸以上,就算在後世用大卡車運送也難。然而如果在大宋,那就是漫山遍野的馬隊了。人家不搶你搶誰?
就算折算成為黃金也要用馬車馱運。
大宋就這德行,在錢引交子等等的坑貨招牌爛了之後,遠程的大宗交易損耗就是如此之巨大。不算保鏢,僅僅是馱馬車隊的耗費,民夫的徵用,在不被搶的情況下,就幾乎耗去了兩層多的財富。
就是這個原因,當時高方平說是匯兌費用只一層的時候,蔣雯這個聰明人看到了內中蘊含的恐怖商機,哭著喊著的要做合伙人。
梁子美不是白痴,他能看到錢莊的商機,只是為了政治動機他果斷放棄了錢機。從這點來說,老梁是個有想法有追求的人傑。和沒心沒肺給錢都不想要的小梁完完全全不同。
屋子裡,高方平參照著並無太大用處的地圖在觀看,研究運錢的合適方法和路線,這乃是蔡京的私錢而不方便動用漕運,走陸路風險太大。
盯著地圖上一個叫做黃泥崗的破地方,那是水滸上面楊志出事的地方。
其實高方平根本就不在意黃泥崗,就算梁紅英還沒有回來,楊志也快回來了,有楊志林沖關勝在,就不害怕吳用晁蓋那伙人。那些人現在還不成氣候。
高方平真正擔心的是盧俊義的胃口和膽子有多大!還擔心遼人騎兵的突襲!
大1名府不是邊境,卻也會出現遼人「騎兵」。目下大宋和遼國乃是名譽上的「盟國」,邊市貿易打通後,大1名府作為北方最繁華的商業重鎮,街上所能見到的遼人很多。
蠻子最大的特點就是下馬後是商人,一但上馬就是戰士。盧俊義私通遼地有人脈,換做高方平是他,假借遼人馬賊的手,吞下這筆錢其實不難。
盧俊義未必真有這種膽識,但喜歡未雨綢繆的高方平則必須考慮此種可能性。否則一但出事損失十萬貫不算什麼,但由此帶來的信譽損失,是難以估計的。
「一定要讓盧俊義自顧不暇才行。」
高方平思考間,梁紅玉抬著豬頭大的一個碗,把小臉埋在裡面吃飯。
這孩子吃飯就這德行,牛皋吃飯都沒她那麼誇張。
「小乙哥哥真好,今次小玉總算吃到牛肉了。是他買來的。太好吃了。」
小蘿莉一副即將叛變的模樣,她畢竟還小,忠誠度通常取決於牛肉。當初她姐把高方平列為殺父仇人,她也叫高方平為大哥哥。
「小乙的確不錯,走這趟鏢少不了他的作用。」高方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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