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時,吳越國王錢弘俶「納土歸宋」。
宋太宗先後冊封錢弘俶為淮海國王、漢南國王、南陽國王、許王、鄧王。
錢氏一族極盡榮寵,錦衣玉食自不必說,朝廷還時不時以各種名義給錢俶發放豐厚的賞賜。
錢弘俶生病,宋太宗為了表示慰問,賞賜錢俶「白金萬兩、錢千萬、絹萬匹、金器千兩,賜其子惟濬、惟治白金各萬兩」。
如今大理也要納土獻國,可想而知待遇也不會低,只不過不可能有錢家那種厚待了。
段氏畢竟不是自願的,而是被楊霖坑了,別人不知道趙佶心裡一清二楚。
大理的覆滅看似水到渠成,其中的曲折從始至終只有楊霖和趙佶最清楚,這兩個人當然不會到處亂說,因為若是真相大白於天下,宋廷的臉上屬實不甚體面。
楊霖帶著段正淳進了艮岳,殿陛之間才知道大宋的繁華不是說說而已,走水路經過江南尚且在他的意料當中,但是汴梁的風華確實把段氏一族驚住了。
等到了艮岳,段正淳環視一圈,煙波虹橫,一所殿宇臨湖而建,亭台樓閣布局有致,飛檐翹角,古樹蔥蘢,環境清幽。
整個大宋的菁華所在,讓這裡充滿了雅趣和風流,湖水清澈蕩漾,恍若仙境。
這裡便是大宋,難怪千百年來,境外異族都想殺進這中原花花世界。
進了艮岳的宮殿之後,殿內段妙貞正端坐著和皇后閒聊,見到自家父親被楊霖帶著進來,頓時淚珠打轉。
見慣了皇室被高家欺壓的段妙貞,甚至覺得現在才是最好的,比起在大理當皇帝好多了。
楊霖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給她一個飛眼,段妙貞破涕為笑,笑顏綻放,如三月春風。
所有人的注意,都在段正淳和趙佶身上,段正淳恭恭敬敬參拜皇帝,念了一套早就準備好的賀詞。
趙佶也不是完全來虛的,對於這個皇帝他也有些同情,大家都是皇帝,你也太慘了
更何況現在段正淳馬上要幫自己成就無上的名聲了,太祖何等英雄,開國之後至今百年的皇帝,兵威之盛,拓疆之廣,原來我趙佶才是第一。
趙佶心懷大暢,父兄夙興夜寐,每日裡擔憂國事,也沒有取得像樣的大捷。
而自己登基以來,吃喝玩樂,琴棋書畫,蹴鞠走馬,卻先滅西夏,再收大理,朕不是天命之子,不是神霄宮長生大帝,誰是?
想到這裡,趙佶笑呵呵地寬慰了段正淳幾句,轉頭去看自己的愛卿楊霖,只見他眉飛色舞,手指做著奇怪的小動作。
趙佶莫名其妙,也不管他,繼續和段正淳閒聊,渾然沒有注意到大理公主面色如同熟透的石榴一般紅燦燦——
龍圖閣大學士蔡攸風風火火地闖進了明堂,他爹蔡京辦公的地方,
蔡京年邁,雖然仍是丰姿俊偉,儀表不凡,但畢竟已經年近古稀,朝廷為了照顧他,特許蔡京攜侍女進明堂端茶遞水。
一個高佻的侍女今日排到了執勤,正在殷勤地給蔡京捏肩,抬頭見了滿頭大汗的蔡攸,低頭在蔡京耳邊道:「老爺,是小蔡學士來了。」
蔡攸左右看了一眼,除了自家的親爹,沒有其他官員在場,至於這些侍女,簡直如同蔡家器具一般,便湊近了神神秘秘地說道:「爹,你聽說了吧,女真人造反,只兩千五百人,殺得黃龍府十萬遼兵丟盔棄甲,全部做了俘虜。」
蔡京抬起頭來,笑道:「這件事除了契丹的皇帝陛下,天下還有誰不知道?為父自然知道,你又有什麼想法?」
蔡攸往桌前一湊,揮手把侍女驅趕,然後說道:「爹,梁師成等人密謀伐燕,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滿朝誰不知道。現如今大遼如此羸弱,女真彈丸之地,撮爾小邦,尚能殺得他們如同割草乂麥,更何況我們大宋百萬精兵,千員良將,伐燕之事我看是板上釘釘。
伐燕是何等的榮耀,我們豈能讓梁師成專美於前,不如快些奏請官家,由我們來主持這伐燕大計!」
蔡京捋著須髯,眼色突然凝重起來,問道:「你覺得我們大宋伐燕,有幾成勝算?」
「十成!百成!一萬成!爹,十萬人打不過兩千五,這是什麼樣的將士,還能守得住我們宋軍?西軍能打,讓他們去,這些人雖說託庇於楊霖,可又沒刻上楊霖的名字,說到底是我們大宋的將士。一群軍漢有什麼主見,只要是我們主持的,這分功勞就落不到他人手裡。
兒子在江南征繳方臘,很是有些手段經驗,願意去河北掛帥督戰,一定幫官家拿下幽燕,亦或是直抵上京也未必不行。」
蔡京突然笑出聲來:「你也知兵?」
「父親大人,何故小覷孩兒,兒子雖然不比孫吳,滅遼還是有些信心的。」
滅遼?蔡京心底冷笑一聲,他和楊霖曾經促膝長談,契丹看似百病纏身,羸弱不堪,一攻既滅但是大宋呢?
滿殿文武官員,在這汴梁無邊的富麗風流中,誰又能開眼看清整個帝國的全貌。
羸弱的,又何止一個大遼。
大宋確實富有,有極多豪門富可敵國。只不過大量財富淤積在民間或者官宦豪商家庭,很難動員得出來,就跟沒有一樣。如今帝國冗官冗兵,制度崩頹,人心澆薄,紙糊的富強只有看清的人才會憂心。
單單在地方的官僚就有千萬貫的俸祿,而廂軍和禁軍的餉銀卻都流入了將門的私囊,大宋一年接近億貫的財政收入遠超盛唐,卻已經支撐不動這個帝國的運作。
廂兵和禁軍的戰力,真真是不提也罷,維護地方的治安,甚至都有些吃力。
大宋在奢靡頹唐中,除了在西面還因為西夏,勉強還有幾名可堪一用的將帥之外。整個大宋的武臣都已經養廢了,既無血勇,又無本事,國中無將,甚至連童貫都能拔尖。口口聲聲要與君王共天下的文臣士大夫群體,有幾個還存著大儒的氣度本事。除了黨爭攬權本事一流,根本就不堪一用。
幸運的是,還有大遼這個同病相憐的大國,在北境苟延殘喘,維繫著邊關的穩定。
貿然伐燕,加速了這個鄰居的滅亡,新崛起的兇殘無比的異族豈會止步,無論是哪個得勢必會南下。悠悠歲月長河中,有幾個草原霸主不貪戀中原的富麗。
滿朝文武,看清楚這一點的,也就自己和楊霖寥寥幾個人。
可笑那梁師成、童貫還要策動伐燕,大宋的弊病一旦顯露,黃龍府的事情未必不會出現在河北諸路。若是由著他們亂來,便是把大宋往火堆上推,當今之際只有大力促性新政革除弊端,期盼著契丹能多撐一會,才是正道。
好在現下新政進展順利,自己和楊霖一道,清楚了朝中的頑固勢力,截止到如今一切都很順利。
「伐燕時機未到,你不要上躥下跳,當心以後被人捉來頂罪!再說了你有幾分本事,為父還不清楚,征繳方臘是楊霖的功績,你去時候方臘本人都已經被殺,我會不知?」蔡京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
蔡攸滿腔熱血跑來要求掛帥,竟然被無情嘲諷,不禁勃然大怒:「父親大人,只看重楊霖小兒,卻為何如此輕視兒子。他說伐燕不行,純屬為了自己的權勢,怕梁師成和童貫打壓報復他,他自己倒是西夏大理到處攬功勞。為了咱們蔡家的門楣,兒子這次少不得要跟隱相交交心了。」
「逆子!」蔡京摸起茶杯,蔡攸見事不好一蹦三跳,躲出了門外。
蔡京余怒未消,只見門口露出半個腦袋來,蔡攸恨恨地道:「你等著瞧吧。」
氣得他爹往椅子上一躺,兩眼一黑,聞聲而來的侍女花容失色,趕緊上前輕撫他的胸口順氣,這才幫他悠悠醒來。
「逆子,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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