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皇帝與皇后朝太后寢宮走去。這位太后其實比趙德昭和王皇后都大不了多少。那就是趙匡胤的最後一位皇后,宋皇后了。不過,就算年紀相仿,輩分還是在這裡放著。後宮的事情,要是太后發了話,皇后也要認栽。趙德昭心中信心百倍,不過是立個妃子而已,宋太后一貫做人做事都很低調,應該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的。
王皇后心裡也有底氣,王家和宋家歷來關係不錯,宋偓和王溥幾乎都快認識四十年了。這麼多年的交情,按道理說,自己要不是嫁給了趙德昭,還應該叫宋太后一聲姐姐的。這一次,王皇后也不相信宋太后一點也不幫自己!
宮裡的路上被打掃的乾乾淨淨,因為之前下過雪,太監和宮女們每天都小心翼翼將積雪鏟乾淨,將路上的冰給化去。皇宮之中自然不能了無生氣,幾支臘梅在那已經凋謝了的花圃中顯得格外悅目。只是趙德昭現在已經沒有心情去看這些臘梅了。綠荷忍著手指上的疼痛,跟在趙德昭的身後走著。她有意無意的,腳步隨著王皇后的步伐而動,卻始終落後了王皇后一步的距離。這叫王皇后心中更是氣惱難平,小小宮女居然也敢如此放肆,這不是已經把自己當貴妃看了嗎?
遠遠隨在後邊的太監宮女們心中暗自叫苦,看前邊這兩位皇宮的主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就知道今天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他們這些人不定最後得個什麼樣的罪名,被人拉去當出氣筒呢!
伺候太后的小太監一看是皇帝和皇后來了,急忙迎上前來,見過趙德昭和王皇后之後,低聲說道:「太后娘娘正在宮中逗著謝相公的兩個女兒玩耍。兩位謝夫人也都在裡邊。官家……」
「給朕通報!」趙德昭冷冷的掃了小太監一眼。那小太監識趣的閉上了嘴巴,明知道趙德昭現在的心情十分不美麗,自己又何必去挑人家的火頭呢?
王皇后看似漫不經心的斜瞥了綠荷一眼,冷哼一聲。趙德昭那並不算高大的身軀,擋在兩個女人的中間,綠荷卻是一臉誠惶誠恐的退了兩步,更是顯得嬌俏可憐。這邊小太監一溜煙跑了出來,說道:「官家,娘娘,太后有請!」
趙德昭帶著綠荷快步走了進去,王皇后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這裡寒冬天氣,太后寢宮的門還是緊閉著,一推門進去,頓時感覺到一股熱氣,趙德昭緩緩將身上的大氅解了下來,伺候在一邊的宮女馬上伶俐的給接了過去。大宋皇帝快步走到宋太后面前,請了安。而八姐和荊兒這兩位謝夫人,看到趙德昭,以臣禮見過之後,便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邊。
今天還真不是個好日子,趙德昭看了看這兩位謝夫人,心中暗忖道,朕正和你們的夫君鬧得死去活來,偏偏今天連朕的家事都被你們看到了。這叫朕情何以堪?不過,人都已經來到了太后寢宮,現在想要打退堂鼓也沒有機會了。趙德昭嘆息一聲,硬著頭皮走了上去,低聲說道:「太后,今日兒臣來此,是要太后做主!」
宋太后端坐在中央的長椅之上,一身黑色華麗的鑲金邊宮服垂落下來,她淡淡的說道:「官家有什麼事情要哀家做主?」
趙德昭一指戰戰兢兢站在自己身後的綠荷,朗聲道:「兒臣想立這個女子為妃!」
王皇后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宋太后已經搶著問道:「這個女子,只不過是宮女而已,戶籍可曾查過?」
王皇后頓時醒悟了過來,這件事准或者不准,並非是要看太后的意思或者是自己的意思。如果趙德昭一直很堅持的話,誰說話都沒有用。宋太后現在問話的策略是對的,立妃也不是小事,若是這個女子出身卑微的話,按照禮法,是怎麼都不能給她立妃的。
「太后問你話,你有什麼便答什麼好了!」趙德昭和藹的對綠荷說道。
那個小宮女點了點頭,顫顫巍巍的走了幾步,跪在宋太后的面前:「奴婢名叫綠荷,祖籍乃是江寧府人士,自幼就在江寧定居。父兄早亡,奴婢是由四鄰撫養長大的。年紀到了十五歲的時候,正好春天宮中選秀女,奴婢就這麼被選來了。」
「哦!」宋太后看了看趙德昭的臉色,說道:「這麼說來,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不如,封她個美人……」
趙德昭急忙搶著說道:「太后,那可不行,兒臣已經答應了綠荷,要封她為德妃。天子乃是金口一言,絕無更改。太后,就算她出身貧寒,不過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子。兒臣要封她為妃子,絕不過分。宮中的規矩是死的,可以通融一二!」
王皇后聞言自然是大怒,搶著說道:「官家此言差矣,宮中有宮中的規矩。當年太后也曾母儀天下。若非出身清白,家門榮耀的女子,怎能為妃?這是大宋的祖訓。官家就算是貴為一國之君,也不能改了這宮中的祖訓吧?要是開了這個先例,到時候,無論是什麼出身的女子,只要是官家喜歡,都給封了妃子。宮中豈不是妃子人滿為患?再說了,那些出身世家,身份尊貴的女子,不過是封了妃子而已,而如今要她們和這些出身貧寒,連士人之家都無法算得上的女子平起平坐,官家又要把那些世家大臣的顏面放在哪裡?」
趙德昭被她這一頓搶白,頓時有些惱火,一甩袖子冷笑道:「為何朕就不能改改這規矩。朕要封她德妃,便是因為她品德賢淑……」
「果然是品德賢淑也就罷了!」王皇后搶白道:「卻不知道這小狐狸精,這些日子以來,都在御書房裡做了些什麼。宮中那麼多宮女和太監,她們也不是瞎子聾子。難道沒有眼睛看,沒有耳朵聽嗎?這等狐媚惑主的女子,以這宮中的規矩,就應該亂棍打死。賜她白綾一丈就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官家倒還要封她為妃子,真是不怕天下人滔滔之口嗎?」
趙德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王皇后也實在有些太不給面子了。自己只不過是在椅子上,桌子上,跟這個小宮女打了幾番與眾不同的戰役而已。這種事情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尤其這裡還有謝慕華的兩個老婆?趙德昭急忙朝兩位謝夫人望去,只見八姐和荊兒,兩人都是低頭不語,眼觀鼻,鼻觀心,就像入了定似的,一言不發。趙德昭當然知道這兩個謝夫人都已經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尷尬無比。
好在這時候,謝慕華的女兒把趙德昭給救了,就在這尷尬的沉默氣氛之中,一聲小女孩的啼哭響了起來。孩子是不管這些的。無論面前是太后,還是皇后。是皇帝還是大臣的妻子,他們要哭就哭,要笑就笑,絲毫不會感到任何畏懼。尤其謝慕華這兩個女兒,一個哭了起來,另一個不甘示弱,馬上大聲啼哭,兩個女孩兒哭喊聲此起彼伏,爭先恐後,大有不壓倒對方不罷休的氣勢。
宋太后一生沒有自己的子嗣,深為遺憾,聽見小孩子哭泣,急忙喚過那抱著孩子的宮女說道:「想必是她們餓了。快把乳娘叫來,好生餵著!」
趙德昭被這小插曲一打亂,皇帝的自信又回到了身上,對宋太后說道:「太后,兒臣說的是不是有些道理?」
宋太后嘆息一聲道:「近來哀家的身體也不太好,這些事實在是讓哀家有些頭疼,這樣好了。若是禮部不反對,就依了官家的意思吧!」
趙德昭大喜,急忙拜謝宋太后。王皇后倒是急了眼,高聲叫道:「太后,這先例可不能開啊。要是將來平民女子有了這樣的先例,卻不知道要如何讓名門自處!」
趙德昭本來在後宮之中並沒有什麼發言權,但是現在得了宋太后這句話,那就是有了底氣,傲氣十足的對王皇后斥道:「皇后,你也休要呱噪,擾了太后的清靜。這件事,朕自然會去叫禮部和太常寺來辦理。皇后就無需操心了。朕就算不能成為秦皇漢武那樣的明君。也絕對不是商紂夏桀那樣的昏君。皇后,你的擔心實在是多此一舉。」
王皇后待要再說什麼,只見趙德昭已經搶先一步朝太后告退了,只能無奈的忍氣吞聲退了出去。心中暗自打著小邊鼓,到時候倒是要找幾個心腹,把這消息帶給自己的家人。王家在朝中做官的人也不算少。禮部,太常寺又怎麼能少得了王家的人。到時候,朝中百官群起反對,加上前邊立儲的事情還沒解決。就不信區區一個平民女子還能騎到自己的頭上去了。王皇后想著想著,便已經走出了太后寢宮,看著趙德昭和綠荷帶著一群太監宮女遠去的背影,便把身邊的心腹小太監叫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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